《宿敌》三十六烦恼风

33、沈千戈

　　清晨

　　季央敲响了凌阳峰西面的一扇竹门。
　　“小师弟，跟师兄去扫山道啦”
　　门里的人声音很快极轻地应了声，而后一身白衣胜雪的俊美男子走了出来。
　　“师兄”沈千戈嘴角照例含着温柔的笑，醇郁醉人。
　　季央心底暖融融的，垂眸看着躬身行礼，眉眼如画的年轻男子，已经不知是第几次欣慰地感叹了——
　　他这俩直系小师弟啊，姿容自不必说，连天资同样都是极好，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出众。且这小师弟仿佛就是来弥补了了的不足似的，不似了了那般清冷淡漠，反而是温柔如沐春风。
　　若说了了是九天之上与世隔绝的清冷嫡仙，不沾尘世土，那小师弟便是生于万物穿花拂柳的多情公子，七窍玲珑心。
　　想到这里季央很自然地往另一边的小竹屋瞄了一眼，却发现竹门紧闭，周遭无一丝灵力波动，
　　“你小师兄又去了万兽谷？！”
　　秦了平日里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是不在竹屋，不是去南峰洞府闭关了，就是去万兽谷修行了。
　　沈千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了融融浅笑，
　　“也许吧，师兄一向勤奋的紧”
　　他是知道秦了向来勤奋的，却也没想到他竟勤奋至斯。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也让他更有动力是不是？！

　　沈千戈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秦了无论是根骨还是修为都比他强的多，可他，却每次想到秦了时，来的莫名其妙的争胜心就会“嘭！”地爆发出来，时时刻刻催促着他去修炼，去超越。并且他清楚地感觉到，这种心情，在秦了完完全全败给他之前，绝不停止。

　　“咱们走吧”季央说着转身向前走去，而在他转过身的刹那，他身后那人瞬间卸下了脸上温存笑容，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孤高冷漠更甚秦了。

　　对于他们来说打扫山道不过是片刻的事，很快他们就完事儿，季央正要招呼他回峰，一回头却见沈千戈正直勾勾地盯着青石道两旁的枫树。
　　“怎么了？”
　　沈千戈听到他的声音回过了头，眼中是少见的困惑，“师兄，为什么要扫落叶？”
　　季央瞬间想起当年那个八岁的小秦了也曾问过他类似的问题。
　　难道天才的脑回路都是一样的？！季央不禁感慨。
　　“你和你小师兄还真是像哪”
　　？？沈千戈有些疑惑，“师兄何出此言？”
　　“当年你小师兄刚进凌阳时，有回跟我扫山道，看着满地落英也曾问了这话”
　　沈千戈挑挑眉，这样……
　　“那不知师兄有何高见？”
　　季央谦逊地笑笑，有些不好意思，
　　“师兄愚见，觉得大概是想彰显天道有轮回，过去的就该过去，不可执念吧”
　　沈千戈顿了顿，而后仿佛豁然开朗，露出一抹佩服的笑意，
　　“师兄一句话果真令人茅塞顿开，受教了”
　　“你这小子！”季央连忙摆摆手转身就走，沈千戈也没跟上。
　　他走后很久，沈千戈仍然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那树，仿佛魔怔了一般。很久之后，原本沉寂无声的人儿忽然爆发出一阵入魔般的刺耳狂笑，

　　“轮回？过去？哈哈哈哈……”
　　他仰着头笑得癫狂
　　“我既苟活于世，谁都别想再入轮回！”
　　不久前还温情脉脉的绝色桃花眼，此刻一片邪佞阴寒，阴森可怖。

　　秦了返回凌阳峰时刚刚入夜，他看着那间两世加起来居住了近三百年的竹屋，面上少见的露出一丝犹豫，不过很快消失不见。秦了抿着唇，苍白着脸向前走了一步，在另一间竹屋前站定，却在盯着那扇门看了许久后才终于抬手敲了门。
　　很快，门开了。秦了迅速收回尚还颤抖的手背在身后，敛着眼皮看着门内的人。
　　沈千戈打开门，看到秦了一脸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皱了皱眉，他不是去了万兽谷？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师兄怎——”“别叫我师兄！”
　　秦了条件反射地吼了一声。沈千戈怔了怔，然后原本还算平静的脸色瞬间冰寒一片，
　　“你，说什么？”
　　阴沉沉的声音，秦了终于反应过来，凤眼里瞬间蕴满慌乱之色，“抱歉，我不是，，抱歉……”
　　他只是，一想到自己将他害成那样，还在他面前自称师兄，就觉得自己格外地……恬不知耻。

　　沈千戈眼神诡异地看着他，露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
　　“怎么，秦了？”
　　秦了心里狠狠颤了颤，勉力挤出一个僵硬的笑，“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说着解下腰间的储物袋递给他。
　　沈千戈继续冷冷地盯着他，半晌才伸手接过，发现储物袋上的禁制已经抹去了。

　　“什么意思？”
　　秦了努力冷静着，尽量不露半分奇怪地说着早已编好的谎，

　　“我修为久不提升，准备下山去外历练一番，须时不少，有一些用不到的东西，就送你吧”
　　久不提升？沈千戈看着他，挑了挑眉，扫过那储物袋。里面东西倒是不太多，可灵药，灵宝，灵器很是齐全。

　　这叫有一些？！怕不是他全部家当吧？！沈千戈面色一下子有些诡异。
　　“给我你用什么？”
　　秦了皱着眉看着他，“这些都是我用不到的”他唯一用的到的就别在腰间。
　　“哦，那真是谢谢你”沈千戈皮笑肉不笑地道谢，想了想又问道，“你要去哪里？”
　　秦了愣了愣，然后摇摇头，神情有些异常，“去哪……还未确定”

　　不对劲。
　　沈千戈沉默地盯着秦了，心里总萦绕着一种十分不舒服的感觉。

　　秦了似乎很急切，仓促地挤出一个惨淡的笑，朝他摆了摆手，“好了，快进去歇息吧，我走了”
　　还未等沈千戈反应过来，一身墨衣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视线之中，门前空荡荡的，仿佛根本无人来过。

　　沈千戈有些茫然，愣了愣，而后冷笑，“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这时一阵凉风吹进屋内，风中夹带着一股异香。沈千戈原本正要转身进屋，在即将关上门的一瞬间，猝不及防地闻到那熟悉入骨的香气，脸色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