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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本张二楞 ...

  •   小眠回了住处第一件事就是煎药,陈婆子倚在床上,见她回来略略地睁了睁眼。

      “天都这么黑了……咳,婆子老了不中用了,别人就不放在心上了,咳咳咳……”陈婆子躺在床上激动地咳着,还不时地拿眼觑着拨弄药罐子的张小眠。

      小眠毫无所动的煎着药,煎上之后,在那掉了漆的破木柜子翻了半天,终于在陈婆子那一堆花花绿绿的粗布和线头中找到了一小块白布条子,又随意扯了一段线,坐到小木墩子上,给自己右手食指缠上布条。

      今日因晚了半个时辰,自己那每天本就不少的脏衣服“分量”,就又多了一成,手指上刚结好的痂又破了。陈婆子见她辛辛苦苦咳了这老半天,那死丫头都不带搭理自己的,一转头瞅见小眠坐在木墩子上扯着自己的布包扎手指,立时一个弹跳坐了起来,双手叉腰开始骂:“二愣子!”

      小眠正手口并用的缠着手上的线,突然这么一嗓门,惊得一哆嗦的同时,楞声还答了一声:“啊?”

      “啊什么啊,你当我叫你名呢啊?你那是金手指啊,拿着老娘的布穷糟践……”陈婆子瞪眼,絮絮叨叨的又骂开了。

      还别说,这张小眠啊,本名不叫张小眠,她亲爹给她赐名张二愣,大家都是二愣子二愣子的叫的,拿她爹的话来说,贱名好养活。

      事实证明,只要穷,贱名也养活不起。

      家乡闹饥荒,因为年纪小,也不直达自己到底是和家人走散了还是被丢弃了,反正是被陈婆子捡着了。被她来张府后,张夫人一手端着茶杯,一手拈着杯盖儿,丹凤眼一瞥,操着一口地道的北方口音问她:“叫啥名儿啊?”

      她一看,觉得张大夫人翘着兰花指将茶碗里茶水一口吞,吞完还呸呸地吐着茶叶沫子的架势甚是神气,她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来的挡都挡不住,于是不卑不亢的挺直腰板高声喊:“张,二,楞!”

      明明好几天没吃饭了,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喊那么大声,以至于离张府大堂最远的浣衣房里小丫头都能听得见,竟然还噗嗤一声忍不住一笑,将大少爷的一件袍子给水漂走了。

      张夫人听说了后,拿她那五根手指头戴了六个金戒指的手一戳张二楞的光脑门,“昂,那啥,二楞啊,夫人再给你取个好听的名儿吧!”

      张二愣子还沉浸在对张大夫人的崇拜之情中无法自拔,一听这话,只略想了想就点头答应了。

      “哦呵呵呵呵呵呵,二愣你放心哈,夫人定会给你取个好名儿的哈,嗯……叫啥呢,嗯……”说着我们的张大夫人就开始了她辛苦的思考历程。

      她想给张二愣取一个好听一点正常一点的名字,但又不想违背了二愣她爹给她取名的初衷,于是就开始在“好听的贱名儿”这一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什么“张三疯,张肿痉,张猁猾呀张盗铃”的,听得一旁的张老爷一口茶没喝进去——全喷了……

      最后也是张老爷终于结束了他媳妇儿的这一痛苦的思考历程,张老爷张牛掰毕竟是个读书人,只略想了想,就已经充分发挥了他那无人可及的想象力,他放眼望去,只见张二愣大剌剌的坐在地上(其实她本来还跪着来着,只是一会就腿累眼困,不知不觉的就顺势坐下了),不知张牛掰张大老爷是用了几成功力,硬生生的把烂在地上的张二愣给看成了一把沉静漫香的古琴,想那“幽鸟相逐,眠琴绿荫”,于是大手一拍,就叫张小眠吧。

      “哎呦,您老精神了?毛病好利索了?”小眠瞅着中气十足面色红润的陈婆子似乎很是吃惊,这半个月来,陈婆子一直称病在床,张小眠好饭好药的伺候着她,虽心知她平日里身子骨很结实又加之这么多天的休养,实在正该大病没了小病避了,却也是丝毫没有抱怨,任她继续躺在床上无病呻吟。

      也没啥原因,当年也是多亏了陈婆子将她捡了来,之后也是将她当干女儿养着,说是救命之恩也不为过吧。虽然陈婆子脾气不太好,但对张小眠还是没的说的。张小眠也知道,人年纪大了自然就想享享清福,自己还没那个本事让她干娘过上好日子,自然是能迁就就迁就。

      陈婆子有点窘迫的哼了一声,气势就弱了下来,偷懒被女儿抓着,再窘也要硬起来,“咋地,你老娘还不能好了?你个白眼狼,还不指望我好了是吧啊,白瞎了老娘的布!”

      张小眠还没开始接招就缴械投降了,陈婆子还在那里叨叨叨,她只当没听见,有空隙了还会应几声“是”“您说的对”“知道了”。

      刚吃完饭,收拾完碗筷,张小眠倒出了药罐子里的药,又在劝着她娘喝药,“哎呀,好了也就当再补一补巩固巩固嘛,倒了多可惜,我找了点蜜饯来,嫌苦您就含着这个。”

      陈婆子哼哼唧唧的喝了药,就听见砰砰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哪个不知事儿的来敲门。”陈婆子盘腿坐床上,嘴里喊着蜜饯低声骂了一句。

      张小眠也奇怪,这么晚了,谁会过来她们这里串门子。

      “谁啊?”张小眠问。

      敲门声停了一下,却不回答,张小眠只听得哐得一声,脸上的黑线就开始成摞的往下掉,她想哭,她的门……

      九钧敲门本就是为了确认一下这次找对了没有,他刚刚已经砸烂了三扇门了,觉得一直砸下去有点麻烦,还是确认一下再砸比较省事儿,故而敲到这里,听到张小眠的声音后觉得应该是她,故而果断的砸门而入。

      “咦,你作甚这个样子,脸抽筋了?”毫无羞耻心的某人。

      张小眠……

      “我要吃包子糖葫芦。”某人也不理张小眠是否脸抽筋了,背着手半仰着脑袋,装得一副二五八万的模样说着三岁娃子跟他娘要食儿的话。

      请计算张小眠和陈婆子的心理阴影面积……

      “大哥,你就为了吃啥包子糖葫芦的,也不用砸了我的门吧,你这……”张小眠顾不上陈婆子还呆愣愣的模样,无可奈何的试图跟他讲一讲道理,最重要的是让他好歹赔她一扇门啊!

      “我饿。”这句话说的可就有那么点子楚楚可怜的味道了,再加上他那刀削斧刻的长相,屋内的另两人瞬间觉得说不出的怪异。

      最后还是陈婆子在外面一片混乱的喊着捉贼的声音中,不知是受了我们九钧大哥的什么蛊惑,竟然破天荒的让张小眠带他去吃东西。

      两人就这么窝在厨房,一个做饭,一个看着另一个做饭,外面依旧嘈嘈杂杂,九钧看着面前翻炒着啥东西的张小眠,打了个哈欠,心想这女人手脚怎地这么慢,饿死老子了,不到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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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剧伊始,二人依旧蹲在厨房里。

      张九钧大壮端着一大盘子香喷喷的吃着,张小眠蹲在一旁,胳膊拄在膝盖上,用手托着脸看着他发呆。

      看着看着,那脸上的表情就不对了……

      哎,可真好看呀!本来以为,过年的时候来张府唱戏的那个生角儿就是绝顶好看的了,可大壮比那个角儿要好看好多好多倍啊,光这么看着就觉得赏心悦目怎么办。

      九钧是真的饿了,那早上的糖葫芦中看不中用,虽然当时吃得开心,但不饱肚子。午饭倒是吃饱了,但他下午的运动量太大了,晚饭那点东西根本不够他吃的。

      张小眠的手艺是不错的,剩在锅里的的米,让她热油偷偷加了个陈婆子攒的鸡蛋,炒香了,撒一把细细的小葱,嗯~喷香喷香的。

      九钧很给面子,吃的就很风卷残云,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安安静静大口大口的吃着。嗯,是个听娘亲话好好吃饭的乖娃儿。

      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有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那股感觉的外围还环绕着一圈淡淡的温柔,让张小眠瞬间感觉自己快要升华了!

      这顿投喂,竟然让她这样一个青春靓丽的未婚少女体会到了当娘的感觉?咦~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打住!

      九钧这厢吃的满足,孰不知被他卸了门的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一阵,抓不到他的人,搜摸着一齐找上了陈婆子的门。

      “陈婆,那小子呢,是不是让你藏起来了?”

      陈婆子嘴里的咔嚓声儿就没停过,瓜子皮儿被她吐的老远,听得这话,她吊斜着眼,将嘴里的皮儿呸的吐出去,两片嘴唇一张一开:“我说杜六子,你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咋的,你娘在家背着你爹藏大小伙子了不成?瞧这给你急的,嘴里都开始喷粪了,呸——”

      周围看热闹的纷纷笑起来,不知是笑陈婆子老不正经故意曲解杜六的话,还是笑杜六找人不成反北陈婆子一阵挖苦。

      被这场闹剧惊醒的人不少,夜间没有活计,也没有什么可以消遣的,见有人吵闹起来,自然纷纷探出头来或者直接穿上衣裳出门凑近了看,权当做一个乐子了。

      陈婆子在张府算是个超高工龄的老人了,大家也都清楚,这是个惯不会嘴上饶人的主儿。因为年龄大,大家也都处处让着她,轻易不跟她计较。

      这杜六的爹娘在外面替张家管着间铺子,打小也不是在张府长起来的,是去年他爹见他在外边不学好,这才走了走关系将他带进府来,想着让府内的规矩约束约束。来的时间短,自是不知道陈婆子的厉害,这可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了。

      “你,你……你个老虔婆,少膈应人!”杜六斜眉瞪眼。

      “你小子,是谁膈应谁,大晚上的不睡觉,来人家门口装狗瞎叫唤啥呢!”论膈应人,陈婆子就没输过。

      被砸了门的其他几个人越发的不敢吱声儿了,只默默的在心里、用眼神给杜六打气,好样的杜六,你要挺住!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略显沙雕,不要笑话我,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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