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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当上苑柳秾时,别馆花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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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宸上仙,你莫要太执拗了。”青阳守在她殿门前,看她依然闭目不言,不禁有些怒道:“难不成你要明祉上仙也将你这殿门封了吗!”
“他好大的胆子。”九宸上仙身子岿然不动,言语却厉了三分:“这次没有天界判官之令,我看他如何有此权力。”
青阳一个健步至她身前坐下,四尺长矮几被他手落时震得声响:“你莫忘了,云曱上仙因公然敌对长祺上仙已被他私自关押半年之久,他口口声声道天界自会还他公道,可天帝呢!他何曾出面阻止过!”这容桑仙域,今时今日竟成了明祉一人所控。
“你还记得,我以为你忘了这事!”九宸上仙猛地睁开双眼,怒看他:“容桑仙域十一上仙,一禅上仙早已渡化;战死了常荃,战死了白坴与沈泽,云曱上仙关于崩狴最底层情况莫测;长祺他还想做什么!”说罢,抑制不住的起身看着青阳:“为了权势,为了天界他那哥哥的位置!可是!?”
“你一直置身事外,可你比我更清楚,天帝之令,何曾有一言出自天帝之口!”九宸看着青阳,额角边竟有一缕发丝至纯白,点染到脑后:“你师父君霓仙人早逝,我知道你与沈泽一样必定是可造之才,便将你带至身边教你仙术;虽不曾收你入门,但亦是倾尽心力,看着你长大,将你视为闭关弟子一般。你可曾记得我于第一天便教过你,仙者为苍生,不为名利、不为已!”
“...记得。”青阳却未垂眸,只是定看她:“九宸上仙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
“那你如今是怎么做的!置身事外我不管你,不曾强迫你;可你为何要同长祺做同流之辈,行这逆天祸事!”
“...”
九宸上仙不再看他,似是说累了,只是转身不愿再与他对视,片刻才道:“你告诉长祺,我不愿与他一同。这容桑仙域若是容不得我,他要如何,便如何吧。”说罢,离了殿门,那桌边的瓶内花枝,碰落一地。
青阳却不敢看那娉婷背影,只是低头将花瓣轻拢,突又收了手。
“你我二人的事一会儿再说,现在你最好老实坐着。”上云清酒转头对着坐下不耐之人皱眉道,接过来人信件,拆开字字看着。
“什么事能比长雅软玉还值得妖仙挂心?”淮锦用手撑着侧脸,打量着上云清酒这通天密室。虽然自己如今仍看不出这其中玄机,但知世间秘密皆出自此。
“昧谷来信。”上云清酒微看她一眼道,便见她即刻起身,眼有急切:“给我。”
上云清酒嗤笑一声,手中信瞬间成了齑粉,轻扬入地:“为何,这是给我的。”
“上云清酒!”淮锦跺脚道,却也忌惮着他身手不曾上前,甚至向后挪了三分:“昧谷虽与你交好,却也与我情分不薄。也是你当初要我做那昧谷的传声人,与昧谷交好。此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话听着可笑。”上云清酒退去了旁人,皱眉看她:“若不是因了订鬼宫宫主曾是你的弟子,只你叛出醉半仙、毁了长雅软玉这二事,我便能要了你性命。如今我放你一马,任你回了八部族,你却又自己回来,不该是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不该。”淮锦直着身子看着眼前人,正色道:“信里是何内容。”
上云清酒见她如此蛮横,自己未动怒,只是看着她微摇头:“你若有本事,自己拼起来看啊。”说完便下了台阶,在青石门前回头看她:“如何,还不与我一起走?这里面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见她跟在了自己身后,自己才继续向前走着。
“往后的日子,我可以帮你找你想要的东西,但我有一个条件。”
“要我妖龄还是取我道行,我都愿。”淮锦看着他后背,淡淡道。
“你这人...”上云清酒眉头微皱,脸有不解之色:“你也曾是醉半仙之人,怎么就这般没骨气。那女子本就受你所爱之人看重,死了倒是正合你意,你怎么就甘愿如此为他?”
“妖仙可知,这世间活人最争不过的,就是死人。”淮锦一步一步走的平稳:“条件是什么。”
“从未争过,所以不知。”上云清酒淡淡道,回身以指点向她脖颈间,不过须臾便有金线顺经脉若隐若现,片刻又消了下去:“这醉半仙独有的金印,你解开了一次,可解不开第二次。”顿了顿又道:“你至少为醉半仙效力三百年。三百年里,醉半仙要你做何事,你就要做何事。”
淮锦摸了摸脖颈间,想着自己将那女子打成重伤后白晋楚的癫狂之态,腹部伤口隐隐作痛,点头道:“好。”
“这昧谷可比那订鬼宫好?”青止看着身边篱情笑道,听她声音似是沙哑了,将伞往她处斜了斜,怕这打的油纸伞声声脆响的倾盆大雨溅着她。
“好。”篱情看着她眼睛,脆生生应道。
“可这昧谷也不是你长久之处。”青止轻叹道:“再过一段时间你便随着柘城走吧,如何?”
“...篱情不愿,篱情只愿跟在一人身边。”篱情眼中执拗看她。
青止不再言语,摸着她发间只是淡笑。
“这样的雨少见,陪我看雨吧。”
青止将油纸伞搁置于屋檐下时,已是晨曦时候。篱情虽然常年守在订鬼宫,但毕竟是豆蔻年华,孩子脾性上来了,比自己还爱极了这昧谷磅礴之水,倾盆之状三里外不得见他人,盖住万籁之声。
“今日又无事?”青止转身步去,将染湿的衣袍褪去,看着端坐在青凳之上的英气少年:“怎么没带伞就跑来了,待会儿带我的伞回去。”
“姐姐都几日不曾与我见面了。”赫连柘城将剑放在腿上,直看向她道:“每日来找姐姐,都有人敷衍我。是姐姐吩咐的?”说话间,青止已是连衣物都没换就钻进床上,盖了一层薄被靠着墙看着他。寒气上来了,她的身子受不得寒。
“你现在不一样了,姐姐可不敢总是耽误你。”青止抱着薄被打趣道,看他满心柔软,待招手间要他坐在自己床边时自己才又道:“你这几年为昧谷立下不少战功,都快要赶上重华当年的风头了。”七年对冥界之人不过是数万年光阴中的毫毛,可即便是毫毛,总也是一步一步走过来的。许是柘城七年里历经太多,许是他骨子里本就如此,睁眼闭眼间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那也不该不见我一面。”赫连柘城靠在床边似是赌气的不看她,那般模样青止就是看不见,也知甚是可爱:“姐姐这不是看不得你吗。”
“你!”赫连柘城瞪眼看她,将她想要触碰自己的手打开:“我说过了,那极寒之地的归狐珠,日后你要几颗,我便给你取几颗。”又似是懊恼刚刚自己情急下拂开青止伸向自己的手,语气软化了几分道:“你说过,要亲眼看我将来成亲的。”
青止摇头笑道:“与你开个玩笑,你倒是往心里去了。娘说的对,你这毛躁的毛病啊,就是再过个几百年也改不得。”说完,才示意他将手中的剑放下,眉眼弯弯道:“你想见我不假,但也不该是现在来找我。说吧,何事。”
“仙界最近为何消停了。”赫连柘城看她:“姐姐有事瞒我?”
青止闻言笑叹道:“我连去过容桑仙域之事都与你说了,还会有何事瞒你?”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与上云清酒要好,你只消问他便知,我能瞒你什么事?”
“算了吧,他太精明。”赫连柘城挑眉,鼻尖喷嚏微颤:“今日怎么好端端的下起雨了。”
“天气尚寒,你就多穿些衣物。”青止皱眉责备道。
“小事。”赫连柘城挥挥手,眼角笑得爽朗:“姐姐真的没有何事瞒我?”
青止笑着叹气道:“我从小可瞒过你什么事?”听着似是他松了一口气,青止将他往外赶了赶,自己侧身躺在软枕上,薄被加身,只是看他笑道:“今日我回来的晚,这晨曦也出来了,你无事便陪我一会儿,如何。”她只怕,日后再见柘城,就难了。
赫连柘城靠在床沿上,低头看着青止的眼睛,帮她将被子向上提了几分:“柘城不走。”笑意染着嘴角,手里紧了三分:“姐姐安心睡就是了。”柘城便在这里,等姐姐醒。
“...好。”青止微应一声,脸向着软枕慢慢睡去,额间青花衬的容颜娇嫩。
雨落夏日不知寒,月半日晨,点点丛丛皆情浓。
情浓无雨,雨自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