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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最难是那闲心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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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内你定要出来。”冀华然看着青止正色道:“崩狴之刑并非你所能承受的,这参阳珠是我拜托师父才求得的,也仅能护你一个时辰而已。”青止已经在他处坐了一个晚上,自己才决定瞒着常轩偷偷将这珠子借了来,好使她偷进崩狴。这崩狴虽是禁地,却从未有人看守。毕竟,崩狴并非谁人都会不顾性命进入。
“知道。”青止笑道。自己本不愿为常轩多添烦恼,但实是担忧他,只好求了华然。说罢转身进了崩狴之地。冀华然在她身后轻声道:“千万千万,莫要让师兄知道。”
有参阳珠护体,自己在这崩狴内走的甚为顺畅。可一路下来,并不见有谁人存留在这之内。按照华然所说,常轩在这崩狴地下塔最为艰险之地,十七层崩狴塔,每一层都遍布着不同的方洞,黝黑不能见底。
“应该是这里了。”青止唇间微动,却听一声轻咳之声从黑黢的洞中传来。如此一咳,倒引得她嘴角含笑,这下便能笃定了。只是自己依然不敢多做声息,只是静静的沿着墙边坐于地,倚靠在墙边。怀中参阳珠因了这崩狴的侵蚀光亮忽隐忽现,却依然透不过洞内。
“是我太多心了,青止怎么能走得进这崩狴。”洞内飘忽的声音一点点传来。青止听着倒像是常轩在自己身后,石洞的另一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要她担心。”常轩低眉轻笑,地上尽是吐出的血水:“担心一些也好,我倒是更欢喜些。”他身子还是受损了,坐在地上,倚靠在崩狴内部。
青止挑眉,止不住的笑意深藏眼角。听他这语气知身体无虞。双手垂下搭在身前,一个时辰尚早,她若能多陪他一会儿,也是甚好。再细听去,却连呼吸声都难以听得。毕竟有着石墙相隔。青止将一缕发丝划断,以红绸绑起,放于自己身旁。再过了一会儿,自己才悄然离开。独留那青丝仍然静静俯于墙边,合着墙内那人嘴角的笑,梦入新月。
“你来了,我如何...会不知。”常轩靠在崩狴内,轻笑道。身体轻颤,血气四溢。
三日里,青止白天便自己找一僻静幽林修习仙术;夜中便守在崩狴外,静看一夜。有时亦会被九宸上仙传去,坐于殿内谈笑。
“浅素仙人我亦未见过,只是听师父醉后说起过此人。”九宸上仙斟了杯茶,淡淡道:“那日与你讲了,当时正值九莽叛乱,与魔界联手欲意违抗天界。而常轩惊扰天界,折了三根仙骨,要想保住他,将功补过,常轩便要去镇压此事。更何况,当时天界认定是九莽有人混进了这仙域,害了姐姐,且人证物证俱在。常轩年轻气盛,便做了错事。”
“错事?”
“屠了九莽一方。”这虽是天界本意,但这血债却让常轩一人背上。
“...”青止端着凉杯的手一顿,问道:“九莽之事,可与昧谷有关?”她从年幼至今,从未听谁说过此事。
“...不曾。”九宸上仙低声道:“九莽当年虽为冥界之地,但与昧谷没什么交情。当时...昧谷也未曾伸出援手。”九莽之地也曾是净土,冥界古族自古争据一方,甚得外族外界敬仰。那时仅九莽一方便隐有三方鬼仙,威名赫赫,段干鬼仙更是难有敌手。
九宸上仙摇头微叹:“只为权势,便足以让天界痛下杀手。”
“当时魔界勾结九莽可是真?”青止见九宸点头,便又道:“九莽违抗天帝命令也是真?”九宸再点头,她又道:“九莽之人害了师父的娘亲,也是真?”
“是。”九宸虽应了,但摇头道:“只是...我总觉得此事颇为蹊跷。”
“立场不一,终成敌仇。”青止淡淡道:“师父...当年迫于性命,又被仇恨迷了眼睛。但...”
罢了。青止轻摇头,既然此事与昧谷无关,爹与娘从未提起过,想必与九莽也没什么情谊。自己便是再心寒天界作为,也不愿将此种情感迁移到常轩身上。更何况,天界要剿灭的魔界,那九莽却与魔界联手,也确是与世间为敌。
“怎么了。”九宸上仙见她扶着额间,眉间微皱。
青止摇头笑道:“无碍,是从小积成的毛病。”她只是方才突然间心口闷了一下,头微痛。
“这茶如何?”九宸上仙放下心来,将杯盏推过去。
“茶色清白,味香。”青止笑道:“我此番便明白娘为何看不得我跟着师父了。”
“嗯?”九宸上仙看她。
“娘是个良善之人,见不得这种屠杀之事。”青止道。娘亲向来善良,当时可能看不惯天界所为,迁怒于常轩;自己身份特殊,又怕常轩并非真心待自己。
“...”九宸上仙微笑,看着杯中出了神,一时无法再言语。
沈雁离,那个当年披甲而战的卓卓女子,段干鬼仙的胞妹。当初若不是昧谷一力遮蔽,也不会存留于世。她与仙界,有的是不共戴天之仇。
常轩,我替你瞒了一时,又怎能替你瞒一世。想着方才青止那句“终成仇敌”,我也只愿此话,终不覆于你身。
回了长情殿,青止方觉时日已晚,云霞渐聚。
“我还道你该是多担忧我,原来是忘了我还在受刑罚。”常轩站在她身后,眼角微挑。自己一早便回了这长情殿,却不见青止身影,只好等了许久。这一会儿正渐上了气。
青止却是莞尔,挽着他背在身后的手,笑道:“你也不在,我一早便去九宸上仙处谈了许久。”顿了顿,看他脸色依然未有什么缓和,便将身子凑上去,脸上可怜兮兮的:“徒儿头疼的可厉害,都忍了三天了。”此话是假的,她每每见知小小对着姜明讲这种话,每每姜明都不再训她。
“现在还痛?”常轩果然脸色微变,将她拉至身前,以手搭住她脖颈处探着。
“见着你便不痛了。”青止笑道,看他低头间轻吻他嘴角。
“...”常轩轻笑,将她打横抱起。
“怎么了?”
常轩眸色一深,笑意渐浓,轻言道:“饿了,回房。”
“走!”
常轩一脸不耐的看着眼前几人。这几日华然总以“孤寡人家”之话拖着知小小往这长情殿跑,一待便是一日,偏偏姜明总也好巧不巧路过,见着小小在便进。青止那丫头也不知何时与婼之等人熟络,竟也时不时待上片刻。
“你便教你的,我只看着。回头好教我徒弟。”冀华然磕着小果核仁正色道。
“...”靠在殿边的姜明面色淡然:“不是可塑之才,再怎么教也无用。”
“啧啧啧。”冀华然摇头,指着姜明对知小小道:“别说师父不向着你。你看,不过是几日不见,他便不认你这人了。往后不要去他处,任他自己清闲着。”知小小眼里略有委屈般不做声,看了看姜明,慢慢点了点头。
“小小可不是那般无情之人。”青止笑道,看着常轩怒色的脸,将糕点递过去。也不知道清妍和婼之是否又在比试。她们二人皆是吃苦之人,虽然婼之脾气蛮横,但几日接触实是觉她本性不坏,遇事黑白分明。只是有时要强,偏又得理不饶人。
“说不准。”姜明淡淡看了知小小一眼,转身便出了长情殿,独留几人看着他背影。
知小小瘪了下嘴,却不曾动身,只是看着冀华然。便见常轩淡淡道:“再不去,姜明可是难再理你。”姜明的性子是几人中最为古怪,真真招惹不得。见冀华然点了头,知小小才连忙起身跑了出去,脚步急促。
“就剩你自己了。”常轩皱眉,看着赖着与青止谈笑的冀华然:“莫要我赶你。”
“师兄,以往我在你这殿内待上三四日,怎么不见你如此。偏偏青止在,你便不顾同门之情了。”冀华然作心痛状的摇头,身子却已在殿外:“改日再来,改日再来。”
“再过几日就是仙界赐宴,我想了想,还是随着重华一起吧。”青止看着华然走远,转头对着常轩道:“上次九莽之事,重华已查清是他们所为。昧谷此次出行,定会有人从中作梗;冥界与天界在外起了争执,我若在那日以容桑仙域弟子身份出面,冥界该与昧谷发难了。”
常轩点头:“由你。”顿了顿又道:“今日便陪我出容桑仙域一趟,想必上云已经到了。”
“好。”
“当归倒是有些本事,这神器眼见着便被他得了一件。”绾铃看着刚刚呈上来的信件不悦道。
“相盂废了,自己的人一个一个分崩离析,也该急了。”琅馗站在崖边看着日落淡淡道:“那些人就直接除掉,不需要。”
“可...那些人为魔界效力已久...”绾铃微着急的道,看着他面如死水,心里竟略微发怵。都曾是为魔界立下赫赫战功的人,如此便除掉,且不说会不会引起魔界动荡,单是此一种做法,便让她微觉心寒。以前主人也是果断狠辣之人,却从未像如今这般冷冽。
“你若不想做,就交给赫沢,推给仙界。”琅馗侧头微看她一眼:“你还是如此懦弱,不像甫灰长老。”说完,眉间却是一顿,微闭了嘴。
绾铃垂眸,却依然道:“仙界设宴,好像比往年早了些。”
“神器已出,我们明里暗里与仙界作对,天界是应当早些商量如何对付我们。”琅馗嘴角微挑:“冥界与仙界有了争执,但表面上还是和善。魔界想独自对抗天界,难有胜算;倒可与冥界联手,最不济,也要与昧谷联手。”
“可昧谷不是...”
“若能与昧谷联手对抗天界,我自不会亏待昧谷。”他虽恨她,但更恨的,是天界之人。
“苏君还是如此,信里也是只言片语。”青止看着手中的纸条,提笔回了洋洋洒洒,便绑于鹰凤腿上,任它而去。
后日就是大典之日,可自己却总觉烦躁。该是自己多心了吧。青止看着窗外的月色,指尖化气描摹。初秋湿气渐重,将身上衣略裹,一笑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