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时花深》齐情

12、天高云阔水长清，独看有心人

　　近日常轩笑的竟似春暖花开之日，日日守在青止身边看她修养。

　　“这是什么？”青止端着面前木盘笑得切齿：“师父不如来尝尝看？”盘中已经焦糊的东西难辨身形，若不是常轩亲口对她说，她绝不愿将此物看作米饭。

　　“…看起来似是有毒，不吃了。”常轩端详着盘中笑道。

　　“浪费粮食可是人间大忌。”青止摇头，她不是仙界之人，并非生来便能吸取日月精华，修习辟谷之术。便是修习了此术，她仍是习惯了食这人间佳肴。

　　“若是...”

　　“不准想他。”常轩看着她不满道：“昨日你便说过他的手艺可口。”就是因了此话，自己才生平第一次进了容桑仙域少有人仙人踏足的后厨之地。

　　“哼。”常轩看她笑意深深，脸色一沉将木盘收进盒中。

　　青止摇头笑看他：“你怎么提他？我是说，若是过几日去人间转一趟，如何？”

　　“那好。”常轩挑了眉，问道：“重华要我给你的玉佩是何物，你竟日日带它？”他甚是不满青止总挂着此物。

　　“你说这个。”青止将玉佩从腰间取下来，放在手中：“这是我们赫连一族的至尊信物，重华是赫连一族唯一一个不是长老也被赐予玉佩的人。这个玉佩是昧谷握权之人的象征，鬼妖不仅赫连一氏，皆要听其调遣。”只是她也未曾想到的是，重华同时施了禁术在玉佩之上，可以第一时间感知到青止可是处于危险之中。

　　“师父，你可确定我额眉间出现的这个蹊跷东西，不知来历？”青止摸着自己额间，心下难消不安。自从看到额眉间之物后，她便总觉得心有不安。几日里追问常轩，常轩也只是一句不知来历。传信给重华，也一直没有消息。

　　“师叔，青止姐姐！”

　　刚想再说什么的青止突然被远处急切的声音打断，回头向殿外一看，才发现知小小急得满脸通红的跑来。

　　“青止姐姐，师娘又和别人打起来了！”是知小小正跟顾梨修习剑法，却有几人过来找师娘的不痛快，说着说着便打了起来。师父又没在身边，她只好跑来找青止姐姐。

　　“小小莫急，带姐姐过去。”青止拍拍她，拉着常轩便跟着小小而去。

　　“青止你又重了。”

　　“…师父仙力若是不够便放下我；不然，师父便快点。”青止笑着拍拍他的脸庞。

　　直到了小小说的地方，青止于半空中看着一向不屑天不屑地的顾梨刚从地上捂着胸口慢慢起来，暗了脸色，下去扶起有些摇晃的顾梨。

　　“怎么回事。”青止眼里迸着冷意，她本以为凭着顾梨的本事，至少也不会让自己吃亏。可现在看她身上多处外伤，口角噙着血，就知道对方出手很重。且梨梨身子分外软，该是有人用了毒。

　　顾梨看着她笑道：“没事，小小把你们找来的吧。”她本不想要此事让青止带着尚未好透的身子来，知道她性子护短。

　　“搬了救兵？”对面面容姣好的黄衣女子讥笑道。

　　“呸！”顾梨吐了口血，怒色道：“冀轻娉，你别以为你是冀华然的妹妹我就忌你三分。若不是你们用毒，我摆平你们几人不过片刻。”是她大意，轻看了对方几人的仙力，又未曾想过仙人用毒。

　　冀华然的妹妹？青止微微笑意泛起，她可从来不知冀华然还有妹妹。

　　“同父异母。”常轩淡淡道：“冀华然并不喜欢冀轻娉，便从来不提。”况且，冀华然的母亲因冀轻娉的母亲而死；就是想亲近，怕也亲近不起来。但冀华然有些时候也算是帮了这个冀轻娉一把，毕竟他也自知他人恩怨不能算在这个有着血缘的女子头上，但绝谈不上亲情。倒是这个冀轻娉可以说是天资卓卓者，三百年前从修仙者修成仙人，现在除了青阳上仙门下，重回了人间门派。

　　“那便是无需顾忌冀华然。”青止轻点头，于她心中，伤了顾梨本就没得商量。

　　“梨梨，你可要欠我一次了。”青止把顾梨扶到知小小旁边，轻笑道。

　　“不可。你伤才好，不能多动。”顾梨按住她手，她并非不知青止的道行，只是怕此人再用毒，要青止吃亏。

　　“...”青止笑看她一眼，转身时被常轩挡住身子，拉着她的手心时有仙力点进青止的手掌：“若为师阻了你，该是没什么好果子吃。这仙力可护你不被人近体，如何？”

　　青止淡笑着点点头，是常轩知她意。她为梨梨出头，不愿有他人帮衬。只是这样的好事，倒不能不用。

　　冀轻娉看着常轩，讥笑道：“常轩上仙，我知这是你越过容桑仙域仙规所收的弟子。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到时候若是伤了你这弟子，可莫怪我。”身旁有人对她小声说着冀华然与常轩私交甚好，就见她顿了顿道：“兄长从未恼我一次，便是这次伤了与常轩上仙的情谊，兄长也绝不会恼轻娉。”

　　“他不恼你，是因了你未做什么出格之事，这次倒是有机会了。”常轩与冀华然自小长大，深知冀华然虽表面玩世不恭，骨子里却极为护短。

　　“兄长便是被这个女人迷了心窍！”冀轻娉向来眼睛容不得沙粒，绝不能容忍自己一直爱慕的哥哥竟然喜欢上了别人。如果不是她想着看看兄长这些日子过得如何，随师兄重回了容桑仙域，便不会看见兄长与这个女子卿卿我我。只是她怎么也不愿相信，便带着同门师兄弟来找了她。本想让她离开兄长身边，却因她冷然的眼神起了怒意。

　　只听一声巨响，青止早已手握相望剑离开了众人身前，带着冀轻娉的身子生生抵向了身后三里的巨石之上。冀轻娉胸口因撞击巨石而生疼，伤了内脏，口角渗着血丝，诧异的看着青止。

　　“莫想用毒了。”带着毒物的袋子早已于半路掉落，青止淡然看着捂着胸口缓不过神的冀轻娉，抵着她脖间未出鞘的相望剑紧了半分：“伤了梨梨一事，绝无下次。”

　　她平日里总不爱动怒，但她的脾性可有底线。

　　“…”能看到青止如此护她，顾梨觉得便不枉此生了。

　　“梨梨未发话，我不会将你怎样。”青止想着顾梨被伤着的模样，力道渐紧，却还是松了手。欲带转身之时，却忽觉身后腰间带风而过，身子却已被常轩一把扯离了此地。青止却未慌张，只是瞬间相望剑出鞘，向后一剑扫了过去，猛的划向了想要偷袭她的冀轻娉。冀轻娉大惊，向后退去已经来不及，只是猛的被人往后一扯，才堪堪躲过了一剑，却还是被剑气划伤了脸。
　　“师兄……”冀轻娉看清来人后，叫了一声。

　　华越看向她的神色微怒，只是未多做言语，而是急忙对着常轩道：“常轩上仙，是轻娉不懂事，还请上仙不要与轻娉计较。”

　　“师兄！”冀轻娉闻言急切的叫他。

　　“闭嘴！这件事，你和他们几个，我回去再处置你们。”华越怒声看她。虽然冀轻娉已脱离了青阳上仙门下，但华越作为青阳大弟子，还是绝管得了冀轻娉。

　　“是…”冀轻娉闭了口。

　　“华越，本来此事我不觉得如何。”常轩还是冷了脸色：“比试自应有分寸输赢。只是她刚刚的作为坏了仙界弟子间比试的规矩，差点伤了青止。我既然护着弟子，此事便不是几句言语便可过去的。”

　　“可青止姑娘同样伤了轻娉。”华越为难道：“我替轻娉给青止姑娘赔个不是，可否。”
　　“华越…”常轩眼有清冷，却被青止一个眼神拦了下来。

　　“此事过与不过，皆看梨梨姑娘之意。是你师妹伤了梨梨姑娘在先，出口伤人在先。”

　　“这…”

　　“青止，算了。”顾梨片刻间自行疗伤，身体其实并无大碍，毕竟都是些皮外伤。她也看出来了，华越必然护着冀轻娉，若是不依不饶，此事定会要双方都下不来台，势必还要再起纠纷。再者而言，青止那一剑，也算是帮她出了头。她非良善之人，却也深知大事化小之理。

　　“多谢梨梨姑娘，我代轻娉向梨梨姑娘道歉了，多有得罪，还望见谅。”华越赶忙对着顾梨行礼道：“过几日，我定会登门谢罪。”

　　说完待到顾梨点头后，未曾再看冀轻娉半分，转身便离开了此地。

　　冀轻娉跟着华越往回走去，回头看向顾梨时却眸底冷意渐深。

　　“梨梨，此事怨不得华然。”常轩思忖再三，开了口。

　　“我知道，冀华然与我提过冀轻娉。”她甚是心疼他的过去，想着若是冀轻娉是个好相与的女子的话，她愿替华然与这有血缘之亲的妹妹亲近。只是话不投机，人不相近。

　　“冀华然呢，”青止看着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看着她身上伤势真的无碍后才问道。

　　“不知道，他只说师父找他有要紧事，让小小跟我练剑，便走了。”

　　常轩点头，一早他也收到爹的密信，要他同冀华然赶去。只是因了青止，他便耽误了几许。

　　“青止，你先与她们回去，我有些事要去处理一下。”常轩看着她笑道。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