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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上元节初遇 ...

  •   时逢上元节,慈安城花灯如昼,笙歌鼎沸,唯独相国府静得出奇。
      端坐正殿的琴仲昆神色阴郁,随着天色渐暗,他内心的不安逐渐显露于眉眼之间。
      家仆们伏跪一地,府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后殿总管则焦急地向外张望。
      日暮时分,是他头一个发现琴胭没了踪影的。
      起初以为小姐是在和春衣玩捉迷藏,后来两人都遍寻不得,这才慌了神,无奈之下才禀告琴仲昆。
      琴仲昆未曾想女儿会趁他入寺拜佛之际逃离府邸,速命侍卫外出寻人,但等到现在还一个未归。
      金吾弛禁,贵族眷属车马喧阗,长街人山人海。
      春衣搀着琴胭在街上行行觅觅,好似笼中刚被放飞的两只幼鸟,瞧什么都觉得新鲜。
      琴胭身着黛紫华服,裙面上的双萧海棠摇曳生姿,占尽春色。
      虽未成年,却已灼若芙蕖。
      过往的王公贵族们侧目凝望她的姿容,无不殊惊。
      人群里之中有位月白长袍的青年,无意中看见灯火下琴胭的姿容,他只觉得胸口一窒,暗自心惊。
      忽闻不远处有人轻唤她,琴胭顿下脚步,面露惊喜。
      叫她的人恰好是跟在青年身后的娇艳女子,名为云绸,曾是云韶馆的头牌歌女。
      云韶馆是官办青楼,从前来寻云绸的高官贵爵络绎不绝,但她从不卖笑,只为慕名而来的客人献上诗、歌舞和琴艺。
      由于艳名远播,就连琴仲昆也是痴迷不已,头些年,为能时常见到云绸,便命她到府上教琴胭学习琴艺。

      云绸受尽尘世奚落,纵有不甘,却已习惯。
      琴胭出身名门,不顾云泥之别,与她姐妹相称,叫她心里很感动。
      云绸穿过人流走到琴胭跟前,面含喜色施了一礼,“久疏通问,小姐可还安好”
      尊卑有别,即使对方不在乎,苏宛白也仍是拘礼。
      琴胭笑着点头,过去主动拉起她的手,“许久不见云姐姐,不想在此碰面,姐姐可是一个人来夜游的怎的不见同伴”
      云绸闻言愣了一瞬,旋即笑着说,“本是与云韶馆的姐妹一同出门的,结果人多走散了,我这会也疲累了,正打算回去。”
      云绸并非有意隐瞒,与她同行的青年叫白少卿,是云韶馆新来的琴师,但行踪诡秘,性子古怪。
      云韶馆的客人皆是非富即贵,云绸怕招惹麻烦,便未提他半句。
      白少卿站在几步开外,并未跟过去,她们的对话淹没在人潮人海中,他亦无心再听。
      遏制着自己想要趋近的步伐,长街人来人往,皆成虚影儿,他唯将琴胭看的真切。
      云绸只顾与琴胭叙旧,并未注意到白少卿的异样眼神,直到别了琴胭,返回他身旁时才有所惊觉。
      与云韶馆的客人们不同,白少卿一向不好女_色。
      但方才瞧他凝视琴胭的背影,眸中隐有光华闪烁,似乎颇有触动。
      “云绸,刚才那位小姐是哪家闺秀”
      馆中美人如云,云绸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姑娘上过心,琴胭虽是姿容出众,但毕竟是个才十岁的孩子。
      她不禁好奇,再回眼看,他蹙眉怅惘,似乎还未回神儿。
      “她是当朝相国琴大人之女。”
      闻言,白少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负手兀自离去。
      云绸本想趁话说开了探个究竟,但看着白少卿那讳莫如深的模样,想必他不会如实相告。
      经过方才这一番,云绸也没心思再逛下去,于是跟在白少卿后头黯声说道:“白先生,咱们待会儿回去是走漆芜廊桥,还是晓月胡同儿”
      白少卿没有回头,只长吁了口气,声带倦意道:“鱼龙杂戏的队伍就在酒肆前面,难得出来,你多逛逛吧,我还有其他事要办,先走一步。”
      话音刚落,未及云绸应声,白少卿便大步流星拐进了晓月胡同儿,他脚踪极快,顷刻便不见身影,只剩云绸一人伫立在人潮之中。
      大道两边儿花灯高悬,底下簇拥着卖小玩意儿的商贩。
      琴胭在其中流连穿梭,只可惜她们走得急,身上未带分文,现下只有干瞪眼的份。
      “小姐,夜游的人太多,你可不能放开我的手啊。”春衣紧紧挽住琴胭,欣喜之余不忘提醒,生怕她走丢。
      “春衣,你瞧,那些过路的女子为何都捧着一只莲花灯?她们这是要去往哪里?”琴胭四下顾望。
      春衣娇怯一笑,在她耳畔幽幽开口,“小姐,这是民间女子在上元节极为盛行的一种风雅活动,相传只要将这红莲水灯放入城南的漆芜河,且许佳愿,就能与意中人永结同心。”
      十岁的琴胭对风月之事懵懵懂懂,她满心幻想着,自己以后也要寻一位如意郎君。
      胧月梳斜,照的满阶花影。
      夜风携了落花漫天,加之彩灯映照,如梦似幻。
      突然间,一切诗情画意被打碎,只见相国府的侍卫疾步行来,停栖在枝丫上的黄莺皆被惊飞。
      铁靴接踵而过,嚣喝声引得行人纷纷避让。
      琴胭和春衣猫着腰藏在人群中,大气儿都不敢出,待他们走远了,才从人堆里钻出来,继续往城南走去。
      城南酒肆灯烛荧煌,高阁之上坐着独自饮酒的玉冲玡。
      他漫不经心执起酒杯,一丸冷月倒映酒中。
      忽然一股异香随风袭来,被他纳入鼻息,神色乍变。
      他凝神辨了辨方位,再寻息望去,只见酒楼下娇立着个婀娜身影,一袭黛紫华服,清丽出尘。
      待看清了楼下人是琴胭,他双眉凛起,缄默望了半晌,指节隐隐透白,手中酒杯险被捏碎。
      他没想到琴仲昆会如此疏忽,竟让琴胭在这人流如织的长街里闲逛,摆明是不把他的告诫放在心上。
      琴胭与春衣逛的乏了,本打算夜深前尽快归府的,可就在她途径酒肆时,却忽然看到了高阁之上的玉冲玡。。
      檐下灯火,为玉冲玡的侧颜镀了一层薄金,恍恍如神明,看不清切,却艳惊春色。
      但见他腰坠玉牌,鸦青宽袍上掐金云纹灼灼夭夭,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贡锦,盈丈之价堪比斗金。
      正值海棠半开时节,在斜斜的驳岸下铺开浓艳一片。偶有风袭,催的海棠残瓣纷落如雪,吹入高阁。
      玉冲玡举袖轻拂落花,抬起头与琴胭隔楼相望。
      他目光清冷,却犹如缚身咒,竟令琴胭有些移不开步,大家闺秀该有的体面与自矜皆抛之脑后。
      避世多年,她恍然惊觉,诗书上所写的“君艳世无双”,说的便是高阁之上这位公子。
      天下竟还有如此俊秀的男子,这样的人她只在画中见过。
      “小姐在看什么这么入神”春衣拽了拽她的袖端。
      被冷不丁这么一问,琴胭红了耳珠,蓦然调回视线摇了摇头。
      春衣看看天色,估摸着快到夜禁封门的时辰,便提醒琴胭打该道回府了。
      琴胭又偷偷望了一眼玉冲玡的身影,这才依依不舍的随春衣离开。
      待她们走远,玉冲玡收回目光,也起身离开了酒楼。
      他趋至无人街角,刹那间遁于暗夜,行止有如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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