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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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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合欢的一手好牌打烂了。
她家原是扬州有名的大户,曾祖父原是京中大官,祖父和父亲却不喜为官,到处经商,挣下家财万贯,因为母亲喜爱江南,便在扬州城定居,生下了祝合欢这一个女儿,疼得什么似的。
自小,祝合欢就如同泡在金山银山蜜罐子里长大得一般,心性单纯,却不跋扈,她唯一的哥哥酷爱读书,自小便去了京城拜师,好在祝家的近亲也都在扬州城中,堂兄堂姐也都疼爱合欢,她并不孤独。
长至可以说亲的年纪,扬州城里令无数女子倾慕的赵家公子赵言初与她定了亲。
合欢觉得自己的生活甜得如五月的水蜜桃,直到她十七岁那年,一切都变了。
先是祖母吃枣被枣核噎死,再是父亲母亲在去大音寺上香的途中马车翻了,母亲被抬回府后不久死亡,父亲则昏迷不醒,数日后亦撒手人寰。
那日,她因着随堂兄祝明义一起去看荷花,没有见着母亲的最后一面,得知母亲去世,悲痛至极,也没有好好地照料父亲,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身亡。
她懦弱无能,父亲母亲刚一去世,家里的管家便协同各大铺子的掌事前来刁难,拿着一堆账簿告诉她家里的生意皆是亏空了,铺子田庄都要抵押给旁人,她去求堂兄堂姐帮忙,却遇上了堂姐的未婚夫,被轻薄了一通,恰好被堂姐撞上,那未婚夫表明自己已经占了祝合欢的身子,非娶不可,祝合欢百口莫辩,被打昏送上了花轿。
所嫁之人是个市井赌徒,强行让她怀上了孩子,却对她打骂不休,更是风流韵事不断,家中小妾接二连三。
祝合欢忍着悲痛艰难度日,只等自己亲哥哥回来扬州的那一日好拯救自己,却被那赌徒的一房小妾抓烂了脸,活生生踢烂了肚子,孩子没了,她血流如注,枯瘦如柴,瘫在长满枯草的院子里。
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人若要活下去,只得自救。
她从院子里爬出去,想去找个大夫,却远远地瞧见自己的堂兄穿戴华丽地走在街上,那个刁难自己的管事正跟着堂兄,恭敬地喊他祝老爷。
堂兄瞧见她,丝毫没有愧疚,大大方方地告诉她,祝家的万贯家产原本就该是他的。
她声嘶力竭脸色苍白地说道:“我哥哥会回来的!他不会饶过你!”
堂兄却笑了:“你哥哥?他早已经在京城得了痨病而亡,现下不知道被埋在了哪个乱葬岗内。”
哥哥在京中不知有多少丫头婆子照顾,怎会轻易地了痨病,还被胡乱埋到乱葬岗内?
她想起来当初与自己定亲的赵家公子,言初哥哥,她忍着身体上的剧痛和心里的绝望,想要去求赵言初帮帮自己。
就算不看在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份上,也看在祝家曾经帮过赵家数次的份上。
然而她看到了什么?
赵言初早已与堂姐成亲,堂姐祝合月用祝家的银子帮着赵言初上下打点,使他成了一洲知府,赵言初十分疼惜祝合月,对外则说,幸好当年祝合欢行为不端,他才有机会与祝合月结成夫妻,他们的缘分是上天注定的。
更有知情者说,祝合月与赵言初从小就两情相悦,是祝合欢夺人所爱,仗着家中财大气粗逼迫赵言初与之定亲,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只羡鸳鸯不羡仙。
好一个举案齐眉,琴瑟和鸣!
祝合欢心如死灰,再也没有求生欲,她想回去看看祝家曾经的宅子,却看到看门的都换成了堂兄的人。
门口停着一顶翠盖珠缨八宝车,几十个穿着盔甲的随从一排排站着,气势威严,堂兄正笑容满面一脸恭敬地等着马车里的人走出来。
马车里走下来一个男子,穿一身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只看背影,便觉其龙章凤资,爽朗清举。
堂兄恭敬地称那人:“陆大人。”
看这架势,不知道堂兄是攀附上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祝合欢躲在不远处的小胡同口里,看到祝家院墙里的合欢花又长高了数尺,树枝伸到墙外,正开得缕缕团团,参差花影,娇俏动人。
她的眼泪怎么也流不尽……
还没等祝合欢自尽,那赌徒着人来把她抓了回去,嫌弃她四处丢人,活生生让人灌了她一碗药,关进柴房,自此之后,祝合欢便再不能言语。
她手指甲被人拔掉,头发被铰光,脸上被烧红的铁钩烫至毁容,都再也没有能哭出声来。
她疼,疼得厉害。
父亲给自己起名合欢,认为合欢蠲忿,女儿必能一生安和,可她如今却是终成憔悴,无限凄凉境!
她想父亲母亲,她想哥哥,她想回家!
最后是怎么死的了?
是外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赌徒家中大乱,人仰马翻,她已经奄奄一息,模模糊糊中,有人在她耳边说:“一不做二不休,竟还有人想救你?干脆弄死你算了!”
她被人活生生地勒死了。
…………
七月的天气,祝家的宅子里,却并未十分炎热。
因着祝夫人程氏尤其喜爱花草树木,祝老爷着人在家中种了许多,因此即使赶上了夏日,宅子里各处也都是绿荫,一点儿也觉不出热。
祝合欢住的院子叫饮冰阁,树木更加浓阴,卧房里放了风轮和冰块,她正闭目躺在一张黄花梨雕龙纹罗汉床上,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皮肤水嫩如玉,黑发如墨玉般铺在丝绸枕巾上,身上搭着一块湖蓝色叠丝薄衾。
她的大丫头瑞春端了碗茯苓栗米粥悄悄地走了进来。
瞧见祝合欢那张脸时,瑞春心里还是微微地跳动了下,自家小姐生得漂亮,醒着的时候还好,娇憨可爱,倒像个尘世间的美人儿,可是闭着眼不说话时,浑身却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息,活脱脱似个仙子下凡一般。
小姐这几日都不大舒服,自从前儿个梦魇过后,便一直食欲不佳,也不爱讲话,老爷和夫人今日正是为了给小姐祈福,这才去了大音寺上香。
“小姐,您不如先吃了粥再睡,也会舒服些。大夫说了,您身子骨弱,不吃东西是不行的。”
听见瑞春讲话,祝合欢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那双眼似一汪春水,泛着淡淡清冷。
瑞春给她找了件月白色素面撒花褙子,加一件散花水雾绿草百褶裙,长发挽起,只簪了一支和田玉雕的水仙花簪子,看起来清凉素净,却更仙气十足,真真儿是个淡妆浓抹总相宜。
看着面前立着的双鸾菱花铜镜,镜中貌美的那张脸,祝合欢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她伸出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这一切都是错觉。
瑞春在一旁把粥摆到小几上,声音轻快:“小姐,堂少爷来了,说是特意来带您出去看花呢,如今扬州城里荷花盛开,您去看了心情必定也会好起来,说不定食欲也就变好了。”
祝合欢低头,瞧见自己手腕上戴着的一串薄金镶红玛瑙镯子,忽的一声冷笑,把那镯子抹下来,直接扔到了一边。
瑞春没有得到祝合欢的答复,继续说着:“小姐,堂少爷还说了,您只管慢慢地先吃些粥,不必急着出去,他今儿特地从书堂告假,就是来陪您玩的,等上一会子也没什么。堂少爷对您可真好。”
祝合欢知道,上一世,她也是这样觉得,堂兄祝明义对自己比对堂姐祝合月还要好,时时送自己些好吃的好玩的,为了让自己开心,什么都愿意做,简直是把自己当成了亲妹妹一般。
“传话过去,我身子不适,今儿就不去看花了,让他自行回去便是。我吃了粥还要去母亲房里说话,你先去通传一声。”
瑞春一愣,祝合欢从前是最粘着祝明义了,今儿竟然拒绝了?
“小姐,老爷和夫人都去大音寺上香了,您吃了粥不如先去跟堂少爷出去走走,心情也好些。”
祝合欢刚坐下拿起勺子,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上香?我不是已经叮嘱了,让父亲母亲这几日切莫外出的么?”
瑞春一笑:“小姐呀,老爷和夫人也是担心您,加上堂少爷今儿早上来说,大音寺这几日来了个高僧,从高僧那里求得的平安符十分管用,因此老爷和夫人才去了的。”
祝合欢心里突突地跳了起来:“备车!送我去大音寺!”
她没有想到,前几日自己醒来时就已经叮嘱了父亲母亲的话,还是没有用,他们今日竟然还是去了大音寺!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的开头全部作废,这几日梳理了下
从头来过的~~~么么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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