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海》末夏初想

2、步漫夏海

　　两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夏风从海边吹过，扬起海中鱼儿的呢喃，散落在潮汐里，涌上沙滩。
　　“你不说话的话，灵感要没了。”
　　“哦，抱歉。”叶之然略微一想，问道：“你最喜欢哪句诗？”
　　“诗？”
　　“嗯，诗更有意境，有助于启发灵感。”
　　“呃，”陈湘灵皱眉，“我不太喜欢读诗，要不你先说吧。”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陈湘灵有些尴尬地把目光移向大海，强撑着说道：“啊，这句啊，我知道。”
　　叶之然望了她一眼，随后解释道：“元稹的这首诗说。我只有用终夜不眠的相思，才能回报妻子这一生没有舒展过眉头的艰辛。”
　　“他妻子死了啊。啊，不是，我是说，呃。”
　　叶之然看着绞尽脑汁想要自圆其说的陈湘灵：“仓央嘉措的‘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我也很喜欢。”
　　“啊？嗯。”陈湘灵忙点头，“负如来，负如来。”
　　“他是个和尚。”
　　······
　　“其实，”陈湘灵沉默良久后说道，“不是所有的诗都能激发灵感。有些诗句可能被大部分人都认可，但对某些人就没有启发意义了。”
　　叶之然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清澈淡然，陈湘灵深感尴尬，腮上蓦地一片通红。
　　“那什么样的诗对你有启发？”
　　陈湘灵松了一口气，咬着下唇，苦思冥想想要找出一句比较生僻、华丽的诗，至少，至少不能在这么尴尬下去了。
　　“却，却嫌脂粉污，污颜色，淡扫蛾眉朝，朝？”
　　“淡扫蛾眉朝至尊。”叶之然开口接道，随即带着一种了然的语气说：“原来你喜欢这种诗啊。”
　　陈湘灵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眼中带着难掩的笑意：“我就是比较喜欢这种生僻的美。”要是你回答不上就更好了，陈湘灵心里想道。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花》。”
　　陈湘灵眨了眨眼睛，半晌才不确定的回道：“这不是诗人为了讽刺而作的吗？”
　　“你不是喜欢讽刺诗吗？”叶之然略带疑惑的问道。
　　“鬼才喜欢。”陈湘灵没好气的回道，“你绝对是故意的。”
　　“‘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蛾眉朝至尊。’是诗人讽刺杨玉环的姐姐虢国夫人恃宠而骄而作的，你又说你喜欢这样的诗。”
　　叶之然不由得停住，抬头微微皱起秀气的眉看着陈湘灵，目光清澈动人，阳光从镜片上划过，显得异常明媚。
　　“啊，”陈湘灵咬着牙齿说道，“我没有，你听错了。这首诗的讽刺意味我当然不会不知道，你一定是听错了。”
　　“可。”
　　“我说没有就没有啦，啰嗦。”陈湘灵窘意大作，高声吼道。
　　“对不起，是我听错了。”叶之然的眼睛微微眯起，清澈的目光迷蒙起来，就像初升穿过玻璃的阳光，十分柔和。
　　陈湘灵听到轻柔的道歉声，不由得看了眼叶之然，更觉得脸上红意泛滥，轻咳几声，然后就在手臂上感受到微微湿意。
　　“你，没事吧。”陈湘灵看着被洒水机不小心撒湿的叶之然，心里一阵窃笑，却是忍住笑意问候道。
　　“没事。”叶之然淡淡一笑，把眼镜摘下缓缓的擦拭着，“背包没事就好。”
　　陈湘灵感到心中一阵过意不去，不由得偏过头去，惊呼道：“要开始了。”
　　“帆船啊，帆船比赛吗？”
　　陈湘灵闻言转头，却看见叶之然仍在细致地擦拭着镜片。
　　“你不近视，为什么戴眼镜？”
　　“这个吗？”叶之然抬头，微微咬着下唇，“不清楚，喜好吧。”阳光斜斜淋过，清澈的眼眸，如月的眼眉，微微下垂的眼帘，好像那瞬间，世上的一切都被这双眼睛取走了，融化在那涡漆黑的瞳孔里，哪怕是樱色的薄唇，挺拔的翘鼻，白皙的肌肤也吸引不到陈湘灵的半分目光。
　　“怎么了，没事吧。”
　　“啊啊，”陈湘灵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连忙应声道：“没事，没事。”再看那双清澈的眼眸，虽然仍然很漂亮，却没有了刚才那种令人神魂颠倒的惊世之美，大概是阳光的角度问题吧。
　　“我们去看看吧。”陈湘灵说道，看着又把眼镜戴上的叶之然，惋惜地说：“你不带眼镜也挺漂亮的啊，而且也不会。”
　　“不像女的。”叶之然接道，向上推了推眼镜，“喜好嘛，有些怪异也很正常。”
　　“好，那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