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交丝结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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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夜昏暗，晨星被灯火照的零碎。
正玩在兴头上的玉兔只听是阿溯遇害，便想也不想地立刻跳进了荷花塘，捂紧口鼻便潜下水去，还好途永又跟了上来，带她游到了尽头。
她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从水中爬上来时，衣服湿透贴肤，将她整个玲珑有致的身材都凸显出来，好一幅妖艳的美人出浴图，只可惜荷花塘低的污水浑浊，涩的她眼睛都睁不开，于是她胡乱地擦了擦脸，倒是将落在她脸上的泥土擦的更多了，真当狼狈。
“途永，阿溯在哪里？”玉兔吸了吸鼻子，语含急切，显然不在乎自己的模样糟糕了。
途永抖了抖自己身上湿漉漉的毛发后，才悠然地四处地闻了闻，良久才说：“那边。”
“你说他伤的严重你还这般闲适！”玉兔斥了一句，边抬腿就向前跑去，不料裙儒湿的裹住自己的双腿，一时慌张，便往地上摔了上去。
途永刚想去扶她，便见她咬牙忍住膝盖隐隐的疼，扶着身旁的青竹吃力地站起来了。玉兔喘着气看了一眼身下，眼眶蓦然一红，只听撕拉一声，那裙子竟被了大半。
途永一怔，微微向后退了一步，这衣裙少说也有三四层，怎么被她一下便撕裂了！？
看着她瘦弱的手腕，哪像有这般力气的人，何况，平常她也是个娇弱丫头啊。
正当它思绪空隙间，玉兔手扶着竹干，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它，当见到玉兔那双红的发亮的眸子时，它立刻想到了同在竹林中的那个人。
像血被烤的炙热，更添悲凉。
玉兔轻轻启唇，声线依旧稚嫩，却力度沉重：“途永，带路。”
言简意赅，却让途永如着了魔般顺从，听话地走到她前面带路了，而玉兔眼中的火红也转瞬即逝，又化为黑夜般的玄静。
这下，她更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觉担心烧成一团火，让自己的脑袋发烫，可只一瞬间，又凉了下来，虽也诧异自己的长裙怎么突然便少了一大截，但让自己活动更方便了些，也顾不上了。
因为就算是她也闻到了那股隐隐约约的血腥味，不知扶过多少竹干，辗转之间，她终于见到了那轮熟悉的明月，和明月下席地而坐的人。
明明膝盖上的痛楚还生生啃噬着她，她还是吸了一口气直接跑到了绛王身边。
“阿溯！你怎么了？”她扑到他身边，胡乱抓的手一顿，感到那一股凉凉的湿意，于是颤巍巍地翻过手掌来看，借着月光，她看到她的手顿如一朵红花般展开，顿时吓的目瞪口呆。蓦地，绛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看。
感受到熟悉的温度，玉兔立刻回神，接着反握住他的手，强迫自己定住打颤的身子，道：“阿…溯，别怕，让我来看看你伤哪儿了，我去找姑…姑…”
不等绛王作应，她便要扶绛王起来，奈何绛王虚弱不堪，沉重地站不起来，玉兔扶着扶着，发现握着他肩膀的湿意越来越重，途永见状忍不住制止她：“玉兔，你这样胡乱动他他会失血而死的！”
这苏玚也是心宽，任由玉兔这么折磨自己吗，途永不禁想。
玉兔闻言连忙放下他的手，慌道：“那该怎么办？”
“看看他伤哪儿了。”途永提醒。
玉兔点点头，看了一眼似乎被疼晕过去的绛王，心中狠狠骂了自己几句，接着小心翼翼地撕开他肩上被划烂的长衣，果不其然，一条骇人的血口子从他肩膀如把长刀般架到胸膛出，即使树影将其遮的昏暗不清，但那股浓厚的血味，和随着他的呼吸起伏的隐隐作现的皮肉依旧刺伤了她的心。
见此景，别说是吓的眼泪都出来的玉兔，连途永都错愕不已，能够将他伤成这副模样的人，到底是何人？
“玉儿…”许是太疼想与她说话，又或是见她怕了心又在作疼，绛王唤了她一声，也不知她听见没。
玉兔从未像此刻一般想听到他说话，以为他恢复了，连忙惊喜地连忙应声，轻轻扶着他靠着身后的几根竹干。
“莫怕，想知谁人伤本王如此？”绛王轻轻为她拂去眼角的泪，言语中再无从前般清冷，多了几分轻柔和无奈。
玉兔咬牙，点了点头。
见她一副同仇敌忾的模样，绛王终是扯着嘴笑了出来，道：“还记得那日闯入玉阁的女子？”
“是她？”玉兔诧异。
“那日，她是来取你身上之物加以诅咒，却阴差阳错，拿到了本王的。”绛王一顿，微微将她脸上的尘土抹去，继续道：“并非所有人都善良如你，会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这世上人多半都胸怀丑恶之心，她想害你，却害成了我。”
说到这，绛王心一狠，觉该点到为止：“不过，本王倒是觉幸运，那日，我趁你沉睡亲近你，发现我们二人长发交织，我不忍斩断，便将我的发丝割去，与你的缠绕，不想风一起，便落入别人之手…”
“你可知民间道‘交丝结龙凤，镂彩织云霞’”他停了停，蓦地，苦涩一笑，仿佛看破红尘般，叹道：“罢了，你又怎会知…”话还未落音，玉兔便见他便缓缓闭上眼眸。那一刻玉兔只觉心都碎了，她立刻捧住他的脸哭喊起来。
待这泪如泉涌般流出也释怀不了心中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楚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终是被困住了。
途永见状正斟酌是否该上前去安慰她一番，谁料她居然突然扬起手，重重地往自己脸上打了一个耳光，是想用刺疼逼自己清醒，又喘着气硬生生将眼泪逼退后，她转过头看向它道：“途永，你快去玉阁取针线来，还有，将我院内种的含羞草一并取来，快去！”
途永一愣，看了一眼当真虚弱不堪的绛王，迟疑地往后退了几步，继而狂奔而去。
见途永走后，玉兔眼中又湿润了几分，扭头看着印着竹叶影子的绛王，伸手想去抱住他，刚凑近，便突见自己落在他肩上的长发当真与他的头发打了结，鼻子一酸立刻伏在他胸前啜泣起来。
交丝结龙凤，谁又会不知道这般情话呢。
结发之意，她在七七乞巧节那日，便听意芦说过了。
百般人生如哗哗流水不停息，谁能猜到她这条名不经传的小河居然一头便撞上了绛王这座山，顿然破碎，蝶化为无数水花，就这么漂撒在他的身上，纵然反抗，也无用了。
“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她突然吟唱出声，右侧脸颊被自己打的红肿发烫，但一贴近他的身体痛楚便消去了几分，想到这她又流出几滴泪来，又道：“阿溯别睡呀，这一局你还没教我唱呢。”
绛王的手指动了动，仿佛是在强忍着什么，但玉兔恰好抬起头，并未发现。
“你说你像叶子，我终于懂啦，可你枯黄的太急了些，该多陪陪我呀！”
她望着他平静的睡颜，心里一疼，敛眸俯身用唇贴了贴他的唇角，却始终未发现沉睡人隐隐的颤抖。
不知等了多久，玉兔终于听到途永的脚步声，她欲站起，却又被腿上的痛楚逼得摔倒，途永见状立刻加快了步伐跑到她身边。
“玉兔，姑姑的针线包，还有含羞草都给你拿来了。”它张嘴，那个小布包和草药便掉了下来。
玉兔嗯了一声，便立刻打开布包，待看清后便立刻锤了途永一拳，急道：“你瞧瞧你，你能干好什么事儿！这里头的线哪够？”
途永一愣，心里直喊委屈，他又不像人，没手没脚，怎么拆这么小的布包看看有什么啊。
玉兔瞅了他一眼，正愁该怎么办呢，突然瞥见那依旧还打着结的发丝，红肿的脸一憋，咬牙便将那几根发丝从自己头上扯了下来，小心将那个结打开后，她又将头发拧起来成一股稍粗的线来。
“途永扭过去。”玉兔不忘叮嘱了一声，毕竟她双手也颤抖的可怕，天知道她快要紧张死了！
“得了吧！你不怕我还能怕吗！”途永无奈望着她，也心疼着玉兔此时的模样，蓬头垢面，双眼红肿，特别是那右颊，鼓的跟个苹果儿似的，哪儿还有方才那般干净好看，倒是它以前一直都觉着是因为苏玚，玉兔才不得自由，今晚过后，它这只不开窍的狮子，终于有了新的认识。
“姑姑说我不适合刺绣，可我还是会缝一点儿的…”玉兔颤抖着，也不知是在安慰谁，凝视着手上的银针，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为他缝合伤口。
每穿到一处，她便感到身下人颤抖一下，猜想怕是自己弄的太疼了，但下一刻又顶着心头上的愧疚咬牙继续，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他的一场戏，他抓住玉兔的弱点，只要能让她对他死心塌地。
感受着胸膛上颤抖的指尖的触摸，他数不清这短短几刻内有多少次想放弃这般骗她，毕竟她哭的像是天塌了一般，还打了自己，那一耳光，普天之下，可能只有她自己才能下得去手。
苏玚多想好好抱住她安慰她这只是一个玩笑，开个玩笑说自己多病态，想尽办法让她恨这个世界，跟他一样，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妖怪。
开个玩笑，说自己有多喜欢她，鲜血流尽打开胸膛只为让她用自己的发丝将其咬合，发丝若情丝，情丝生于心…他当真是中邪了。
朦胧中，看着她可怜的小脸，他终于去回忆起三百年前在九重天上，她便是这般帮他的。
他也还是这样去害她的，毕竟，他是妖，她是仙，如若不将她从云中牵扯至滚滚狱火，该怎么和她在一起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交丝结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