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瞳之伤》扑小西

8、7

　　林德让小野送来通知，母亲走了。我没有急于去看她，因为我知道被基因病夺走生命的她亦或是弟弟，都不会是我想看到的样子，我只是呆呆望着观察室里的你，如果你知道母亲走了，也会感到悲伤吗？那个让你走到人生巅峰，就把你摔入谷底的人。

　　这是个没有真正窗户的房间，也许就是你余生的全部了。
　　我心里没有答案，如果没有你，还能有什么？

　　母亲枕头下的保险柜钥匙是她的遗物，我以为忙碌如她，至少还有思念将我们联系起来。可是，保险柜里只有没完没了的实验资料。
　　是三十多年前的事，芯片已经泛黄。

　　我将其插入掌上计算机。

　　可是，可是为什么我会看到你？
　　急于将资料打开，却卡在了你英俊又年轻的脸孔，我跌在地上，羊毛毯将膝盖扎得通红，展现眼前的，仿佛是生的答案。

　　30岁，26岁，22岁，17岁，14岁，10岁，5岁，1岁……
　　你的胚胎在冰冷冷的玻璃容器里。
　　你活着，有体温，有心跳，血管里流动与我们相似的血液，可是，你又是谁？
　　水、蛋白质、脂类、糖类、无机盐、维生素，你天真地望着镜头，咬着自己的手指，你在笑，摆弄双腿，在秋千中晃来荡去，穿着白大褂的保育员教你划轮椅，撑着拐杖走路，你青葱少年，埋头读书，睫毛掩盖不了眼神中的哀愁，他们一次次切开你的皮肤，获取你的肌肉、血管、神经、骨骼样本，你遮掩在衣物下的身躯，伤横累累……不……这一定是个梦。可为什么，眼泪的滋味如此真实。

　　你本来的名字：实验体5号。
　　母亲和林德的父亲林叔叔，于三十二年前成立实验项目，试图利用基因技术培养人体胚胎，尽管科学界乃至整个社会都在强烈谴责，他们仍然一意孤行，创造了你。你的基因来自不同个体身上非法偷盗拆分的片段。你是很多人，可你又只是你，我不知道你是谁。因为从一开始，你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研究所私自做着非法勾当，他们以为能够成为创造生命的神，你和6个血肉模糊的失败实验体是研究所最隐秘的交易。三十二年前，你带着严重缺陷的基因，顽强活了下来。他们一直试图找到修复方法，让你像正常人一样，然而，三十年如一日的努力什么都换不来，随着项目被放弃，你的存在也早已失去意义。他们的科学除了给你带来无尽痛苦，什么也给不了你。
　　你就像那些被掩埋在实验基地后的实验动物一样，被遗弃。
　　MRl病毒爆发，作为实验体的你再次被启用，用于病毒抗体研发，他们在你身上做着惨无人道的人体实验。直至抗体选中你，来自你缺陷基因的“馈赠”。

　　我说，现在，人类真的与你共存亡了，你好受些了吗？可是你说你只想守护她，希望她永远不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