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豪侠传之紫冥鸿飞记》心源

11、蝴蝶梦中家万里

　　十一、蝴蝶梦中家万里

　　柳逸尘一干人完成柏绮的任务，柏绮也说话算话，再没有为难几人。因为江语身上有伤，众人便都在铁勒军营中住了下来。那些铁勒骑兵见几人智慧勇猛兼具，十分敬佩，对几人也是十分客气。
　　江语本来是习武之人，那一箭虽然深，却并没有伤到要害，悉心调养了十几日，很快就好了起来，虽然并未痊愈，但是骑马行路已是不成问题。柳逸尘见自己一行人已经再回纥军营中盘桓良久，眼下几人找到紫冥鸿飞剑的消息虽然并没有走漏，但是难保完全——更何况，身边就有一个觊觎此剑的人步惊云。而柏绮此人也是心意难测，虽然说过放过自己几人，但难保不会变卦。因此江语伤势一有好转，便向柏绮辞行离去。柏绮本不喜欢几人，只是碍于江语的伤势不好发作，加之几人留在军中，也是妨碍自己举事，因此立即答应了柳逸尘的要求。

　　此番四人经过一番变化，彼此之间都有一些惺惺之感。江语最是高兴，柳逸尘却沉吟不语，独自一人骑马走在前面。他总觉得这把剑的背后，还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阴谋。这些担心，让他有些困惑，只是现在要面对的东西太多，而他，也无暇再去想了。该来的总会来吧，也许，雪舞到了南宫世家，这一切谜题都可以解开了。
　　江语依旧是一身火红的装束，明丽耀眼，和雪舞的天真，恋雪的柔弱比起来，自有一番不同的滋味。只见她打马追上了柳逸尘，问道：“有几个问题我想问你。”柳逸尘早就料到她会来问，便道：“问吧。”
　　江语问：“你那天是不是早就料到柏绮一定会放过我们？并且让我们带走她？你凭什么这么认为呢？”她一指雪舞道。
　　柳逸尘心道：江语身为京城第一捕头，果然有些过人之处。当即道：“我闯入营帐，抓住那名女子之后，我忽然想到了。柏绮见到他士兵死的蹊跷，虽然早就派希美男查到有人会劫营，并且劫营的目的是为了紫冥鸿飞剑，所以留着雪舞在那里。因为传言持剑者是秦少陵的妹妹，所以劫营者见到女子，虽然会留意小心，但是你我都是江湖之人，也知道什么都不如自己性命重要——万一真到不得已的时候，亦是会杀人自保。柏绮竟然把她一个留在那里，说明柏绮已经并不爱惜她的性命和价值了。”
　　江语心一沉：的确如此。自己这个京城第一捕头的位置，未尝不是踩着鲜血一步步爬上来的。若真到危急时候，杀人泄愤杀人自保都是有可能的。
　　只听柳逸尘又道：“他把雪舞留在那里，说明早就有弃她之心。我看雪舞的样子，并不像回纥人，却又在他的营帐中，还参与他们抓我们的布局，应当也不会是普通人。至于我凭什么认为他会答应我，凭你，也凭那个希美男。”
　　江语一愣：“凭我？”
　　柳逸尘点点头,道：“你既然是京城第一捕头，那么你背后的人，总是能在朝廷上说上几句话的。柏绮现在要争王位，不到迫不得已，断不肯去得罪那些人。”
　　江语讽道：“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哼，原来不过是利用我罢了！”她本也聪明厉害，只是和柳逸尘在一起，处处都落了下风——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暗自佩服柳逸尘的大胆心细，嘴上却不肯认输。
　　柳逸尘听她出言讥讽，但笑不语，江语忍不住问道：“那希美男呢？”
　　柳逸尘道：“在柏绮能叫出我们名字的时候，我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他身边既然有希美男这样的能人异士帮忙，却为何还不能带着雪舞和紫冥鸿飞剑去求证自己的英雄地位，从而获得拥戴而登上皇位！他迟迟不做，只有两种解释，一是因为他正在积粮扩军，坚强实力，但是据我所知，他的军队号称大漠苍鹰，在回纥各部落的王子当中一直是最强的，目前还没有谁能撄其锋芒；那么就只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连希美男这样厉害的人物也不知道如何拔剑！后来我在雪舞的口中也证实了我这个猜想。那么，雪舞和这把剑对他来说，反而有害而无利了。他本有心利用秦少陵提供的这个有利条件，但是没想到不仅利用不了，还要防止走漏消息。后来他见到你，既然已经从希美男口中知道我们的名字，就应该知道你是朝廷的人。既然朝廷已经开始插手这件事情，那么雪舞之事更不简单！那么还不如由我们带走，留下她反着祸端。”
　　江语暗自点头道：难怪柳逸尘敢如此大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现在想来，自己几人闯关，不过是柏绮做暗中放过自己。她本还在为自己的勇敢颇为自得，一想之下，心中不由得有些黯然。
　　柳逸尘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道：“柏绮要争当回纥王，一举一动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虽然他确实有心放过我们，但是还是要把事情做满。所以，我们和他，其实是一半的一半。”
　　江语听了柳逸尘的这些话，却腾起另外一片心思：柏绮竟然如此小心，为什么不设计杀了雪舞，在指派一个心腹女子，携了这把紫冥鸿飞剑随自己一起呢？她那是在昏迷当中，并不知道柏绮曾真的想杀了雪舞。她想到这里，内心忽然升腾起一个极为大胆的念头：当初师傅要自己来保护持剑人——并没有说一定是要保护秦少陵的妹妹，难道，自己对柏绮的揣测就是师傅话中的深意吗？只要找一个女子带着这把剑嫁入南宫世家，是不是真正的秦雪舞，一点也不重要吗？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竟是对自己崇拜的师傅的大不敬，摇摇头，不敢再想下去。
　　柳逸尘却是另外一番心思：朝廷既然派了江语过来，那么这把剑的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呢？还有那个希美男，那天自己在帐篷内说的那番话，他显然也已经想到过，但是却要借自己的口说出来。是害怕功高震主吗？在柏绮当上回纥王之后便遭受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命运？但是凭他的智谋，他并没有必要留在回纥军营中，只当一个小小的军师——而这个似乎什么都知道的人，看似冰冷，但是其实却又帮了自己好几次……他，到底又是何妨神圣？归根到底，让柏绮放过他们，放过这把剑的原因，是因为朝廷势力的威慑。江语的出现，只是更让他相信朝廷正在插手此事。而秦少陵利用一个秦雪舞，表面上是一个无稽荒谬的神女之说，实际是朝廷对回纥各部势力的一次考察，一个试探。至此，他已经可以肯定，秦少陵必然跟朝廷有些关联。但是，他费心帮朝廷步此一局，到底为了得到什么？柏绮肯定也发现了这一点，正好找个台阶下，把雪舞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他们罢了。
　　江语和柳逸尘二人各怀心事，都是低头不语。只见远处炊烟袅袅，牛羊成群，正是一副恬然安静的乡居图。
　　雁兮飞兮，
　　上下其音，
　　知我来归，
　　远眺以待。
　　不知何时，雪舞又开口唱起歌来。歌声悠扬婉转，远远的飘荡着，在众人的心头激起一片柔情。远处几只南飞的北雁，似乎也因为歌声中的柔情飞的慢了一些。
　　柳逸尘反复咀嚼那句“知我来归，远眺以待。”似乎痴了：那个人，她并不知道自己跋涉千里来这里的初衷，只是为她寻一件世界上最美丽的嫁衣。此时再想起她眼角眉梢的温柔，心底又是甜蜜又是痛苦。她，会不会对自己远眺以待呢？他这样想着，随即又摇了摇头，她就要嫁人了，怎会还想到自己呢？
　　江语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你怎么会知道你在帐篷中抓住的女子就是我们要找的人？万一不是呢？”
　　柳逸尘一笑：“赌的。这世界上哪里有十成把握的事情呢？就如我也没有把握我们最终居然能通过柏绮的考验一样。”
　　江语听了他的话，一时气结。旋即，又轻轻的笑了起来。
　　雪舞的歌声还在天地见回荡着，柳逸尘抬头看看天，暗道：回去的时候，洛阳应该刚好是个轻寒的初秋了吧。

作者有话说

　　（上半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