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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没关系,反正我都忘了 ...

  •   我醒来的时候,周围很冷。那时候,我浑身都很疼,眼睛也张不开,只能隐隐约约地能闻到湿漉漉的水汽。

      我脑子里很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我试着叫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我的声音很嘶哑、很难听,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于是立马就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休息了很久我才慢慢缓过劲来,睁开眼之后才发现周围黑漆漆的,唯一有光亮的就是一盏昏黄、昏黄的灯。借着那点光我才知道这里是个冰窖。但是我为什么会在一个冰窖里?

      我身下躺着的并不是床,而是一块坚硬冰冷的寒冰,怪不得我浑身骨节疼得要死。我费了半天的劲都没坐起来,只能继续冻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听到了开门声。我循声望过去,门口来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冷。”我说。我喉咙一刺一刺地疼,说话实在是太费劲了,拼尽全力也只能说出一个字来。希望他能明白我的意思,然后把我带出去。然而他们好像没理解我的意思,跟两个傻子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直到我又晕过去,他们都没过来。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不在那个冰窖了。好不容易出了冰窖,我却又开始后悔了。在冰窖的时候浑身都是僵的,虽然疼但是还能忍得住。现在出了冰窖,浑身上下又“化”开来了,疼痛感也加倍了。唯一一点好处就是我身下的床比硌人的冰块要舒服不少。

      我刚醒,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在什么地方呢,就被人按着脖子、灌了一碗苦得让人心颤的汤药。药灌得太猛,连吐都来不及,只得咽下去了。等我缓过劲来才觉得那药是好药,喝完之后身上的伤痛都缓和了不少。

      “好些了?”给我灌药的那人问。

      我本想开口说话,没想到刚一张嘴,苦味就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刚刚喝下去的汤药也开始争相往上涌,只得捂住嘴强行压下去。

      “没事儿,”给我灌药的人说,“醒过来就没事儿了。”

      听到这话我有点生气,既然知道没事还问我干什么?难道我现在说话很容易吗?

      那人又放我躺下了,但即便我躺平了,心里却还在翻腾,那些药好像并不乐意让我喝下去。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好不容易喝下去的药全吐了。

      “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么任性!”那人竟然开始教训我了?

      “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哪里?”我终于攒足了问话的力气。

      那人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自己和他很熟,但实际上我并不认识他。仔细想想,我好想,谁都不认识……

      那人好像并没有回答我的意思,磨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告诉我:“我是个大夫,这里是惠王府。”

      惠王府?难道我是王爷?不可能!我要是王爷的话,病成这样怎么可能只有一个老大夫照顾我?也太落魄了。

      那人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又说到:“你和惠王是堂兄弟,也是表兄弟。”

      什么?既是堂兄弟又是表兄弟?那惠王应该和我一般大了?这么一算,我的父亲应该是惠王父亲的兄弟,我的母亲应该是惠王母亲的姊妹了?那我也应该是皇亲贵族才对,怎么能沦落到这种地步?一身伤还寄人篱下?

      “这些事等身体养好了再想也不迟。”那人说,“你自己盖好被子,我一个瞎子不好帮你。”

      完了,我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吧?处境艰难也就算了,照顾我的大夫竟然还是个瞎子?哪有这样的皇亲贵族?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都被关在这屋里,来照顾我的人也不会留太久,走的时候还总是关上门。难不成我这样子还能跑了?

      “我能出去走走吗?”我逮着一个人问。

      那人一身下人打扮,一直都低着头,进来以后就没看过我的眼睛。我知道,如果那个惠王想把我关在这里的话,那么向这种人提这种要求是不会被同意的。

      果不其然,那人说到:“王爷说不能让您出去,让您好好在这儿养伤。”

      “你们王爷是不是和我有什么仇怨?强行我关在这儿,手段是不是太下作了?”护主的下人听到这话应该不会忍着吧?会不会把我从床上拎起来打一顿?应该不会吧,说到底,我也是皇亲贵族啊。

      “您重伤未愈,还是好好养着吧。”那下人看着很为难,我的那一番话肯定是吓到他了。

      “如果我非要出去呢?”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办。

      “那,好吧。”竟然答应了!我现在行动困难!你这蠢货竟然答应了!

      也是我作孽,硬是要那个下人扶我出去。结果强撑着走了半个时辰,差点要了我的命。

      这屋的外间有一面镜子,我走到的外间的时候看了一眼自己的模样。只觉得可惜了,我的脸上竟然有一块烧伤留下的疤!虽然觉得可惜,但是我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也找不到人说理。

      那个瞎眼的大夫老是在我耳边念叨“身体垮了,追悔莫及”。我不记得我身体好的时候是怎样的光景了,不过看着这下人走路时那轻松的模样,我就觉得那大夫说的话是对的了。

      这下人虽然答应让我出来了,但并没有让我走太远,就扶着我在这一方院子里走动了一会儿。自然了,大多数时候是他扶着我,我凭自己力气走的路实际上没有几步。

      这院子挺气派的,看来那大夫没有骗我,这里应该真是惠王府。隔着墙头往外看,还能看到几处更高的楼阁。那下人见我往外看,问我要不要走近了瞧瞧。我忍不住蹙眉,这惠王府的下人怎么都这么愚笨?我这浑身冷汗、两腿发软的样子,能走近了看吗?

      “不去!”我故作生气的样子,冷声冷气地说,“扶我回去。”然后那下人就乖乖地把我扶回去了。

      其实光是走这一小段路倒不至于让我觉得懊悔,真正让我懊悔的是那个下人竟然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个大夫。也不知道那大夫抽什么风,知道我下过地以后,就总是催我出去走几圈。这下人能被我唬住,他一个大夫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几斤几两、能不能走得了路吗?

      笑话!一个大夫怎左右得了我?我想走就走,不想走就不走,岂是一个下人、一个大夫能左右得了的?

      这之后我又在床上赖了大半个月。待我身体稍微痊愈,我便自己走出了这个院子。这惠王府当真是气派啊,我走得晕头转向都没把这府里的景致给看完了。

      惠王府在气势上丝毫不愧对自己的名号,不过唯一名不副实的就是这惠王府里并没有惠王!从我离开冰窖算起,已经过去快两个月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惠王府的主人、我的堂哥呢!

      直到初夏,我才真正地见到了惠王!我原以为惠王这样的大忙人会很显老,但实际上他看着和我一般大。因为脸色看起来好些,显得倒是比我更有年轻人的样儿。

      “你认得我是谁吗?”他第一句话就问了这个问题。这惠王府上下可别都是傻子吧?我怎么能认得他?

      “你是惠王。”我回。他当然是惠王,前些日子照顾过我的那些下人见到他都毕恭毕敬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惠王府里除了惠王还有谁能有这份面子?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罢了?和我说话这么扫兴?怎么一句话没说完就“罢了”?

      “从今往后,我便一直留在皇宫了,这惠王府就全权交于你了。”他说。

      不愧是惠王啊,大手笔啊!惠王府全权交给我?他这是要把爵位传给我?

      “这怕不妥吧?”我有点不好意思,“我这样子,怕是难当此任。”

      “平素不要你做什么事,没有‘难当此任’一说。就这么决定了!”显然,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

      白捡的官位还不要?我又不是傻的!再说了,这惠王都要搬进皇宫了,我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不过后来想想,他还是骗了我的。说什么“平素不要你做什么事”,还不是隔三差五地让人往这里送一叠一叠的文书?

      中秋的时候,这位“高升了的惠王”在皇宫设了酒宴,还请了我。我没去过南国的皇宫,南国的文武百官我也一个没见过。我病重的这些日子,也没见什么人来探望,恐怕我先前也不是什么受人待见的人。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让我去赴宴,这难道是让我这个不懂规矩的人去砸场子?

      不过皇命难违啊,我一个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小王爷怎么能拒绝?中秋之夜,我准时地去赴了宴,宴席上认识我的人并不多。我大大方方地穿着有些松松垮垮的官服,到了就往席位上一坐,也没和什么人打招呼,反正我一个也不认识。

      不过那个兵部尚书好像认识我,见到我的时候他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还问我进来身体可好。

      我年纪怕是要翻番再加零头才能赶得上他,就年纪来说,应该是我问他身体可好才对,哪有他这个老头子问我这个年轻人的?难道这人知道我先前病重的事?他是个什么角色?

      虽然我不记得他们这些人之间的规矩了,但我也没蠢到把自己的疑问都说出来,只回了他一句:“尚好。”

      其实认出我的人应该不止这兵部尚书才对,那个和我一般大的安亲王好像也认得我。宴席上,他频频向我这边看,我以为他这是在示好,还敬了他好几杯酒,直到我喝不下了才作罢。

      这宴席设在御花园里,这中秋佳节为了赏月之便的确应该把宴席设在外头。虽然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心里还是莫名地愤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特别讨厌设在御花园的宴席,我讨厌御花园,讨厌御花园里的凉亭,讨厌御花园绕亭而去的流水,甚至连流水中杵着的那块丑陋的石头我也讨厌!

      我对御花园的恨之切,让我整场宴席下来都是皱着眉的。

      “惠王身体不适?”那个一直看着我的安亲王突然问我。

      身体倒还好,就是这御花园实在是让人眼烦。这话我能当着这些人说吗?当然不能!

      “无碍。”我尽量克制着自己。

      “如果身体不适就不要硬抗了,”皇上也开口了,“早些回去休息吧。”这下我还能推辞吗?自然得乐呵呵地答应了。

      大概是酒喝得太多了,出了皇宫没走几步我就把喝下去的酒水都吐了出来,好不容易来了一趟皇宫,最后竟然连几口酒水都还了回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回到我的惠王府,往我住的那处院子走过去,路上竟然也有一处池塘!池塘里也建了亭子和假山!虽然这也没什么不妥,但是我还是很生气,当即就让人把亭子和假山全都推倒了,还让人尽快把池塘也给填上。

      那些下人自然不敢违抗我的命令,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动手了。我觉得自己肯定像极了稍微得势就为所欲为的蠢蛋!但让我惊讶的是,我竟然并不在意!

      唉,不知道自己先前和水池、假山、凉亭都结下了什么梁子。不过一般人怎么会和这三样东西结下梁子呢?一般人应该都喜欢给自己的宅子里建这三样东西才对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觉得自己很暴戾,那就是我极其厌恶翠绿色的衣衫。惠王府的丫鬟都穿着翠绿色的服饰,我一气之下让管事全给换成粉的了。

      皇上对着王府大概还有几分感情,我刚让人把池塘填上,他就亲自来了惠王府。虽然说是要和我商量“正事”,但总是有意无意地问我池塘的事。

      这皇上还真有点小气,填都填了,难不成还让我现挖一个还他?再说了,整个惠王府都给我了,他也不在乎这一方小小的池塘吧?

      而且,皇上说的“正事”不是什么朝廷要事,而是家长里短!我这没家没室的,哪有什么家长里短和他说?要不是看他是皇上,我肯定是下逐客令的啊!

      “你可还记得你重伤之前的事?”皇上终于问了点有用的话了。不过,我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依然没有记起。”我老老实实地说。

      “那你想知道吗?”他问。

      我想啊!我平白无故地到鬼门关溜了一圈,你说我想不想知道先前发生了什么事?

      “想。”我又老老实实地说。

      “你可还记得安亲王?那日你在宴席上见过的。”他问。

      安亲王?有印象,我敬了他不少酒,结果把自己灌醉了。

      “记得。”我回。

      “瞥去君臣关系不谈,我与你只是堂兄弟。”皇上对我说,我觉得他说的话有点奇怪。

      “是,臣知道。”我回。皇上,您能不能说点我不知道的?

      “那个安亲王才是你的亲兄弟,他比你我年长两岁。”皇上又说。

      对此我并不惊讶,我的堂兄弟是王爷,后来还做了皇帝。我的亲兄弟也应该是个王爷、世子之类的人物才对。只是没想到那个安亲王竟然就是我的亲兄弟,着实让人震惊。

      “安亲王要娶亲了,出于礼数,你得去看看他。”皇上说。

      这点礼数我能懂,但是,为什么是由皇上来转告我这件事?虽然我是皇亲贵族,但我的架子应该还没有大到这种地步吧?这皇上让我很惶恐啊!

      “臣知道。”我说。

      皇上来一趟好像就是为了告知我这件事,说完就准备起驾回宫了。我叫住了他。

      “皇上,臣有一事不知。”我说。

      “但说无妨。”他回。

      “为什么我会在惠王府养伤,而不是在安亲王府?”我问。

      皇上竟然有些为难了,难道我说错话了?是你让我但说无妨的呀!

      “不论怎么说,我都应该和安亲王更亲近些才对。”我又说,“为什么现在安亲王的婚事,却要陛下您来转告我呢?这不合情理。”

      “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这事说来话长。”皇上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太奇怪了,我自知自己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应该不至于得罪自己的亲哥哥以致于自己要寄人篱下。我也知道自己应该不是一个随性而为的人,不至于和石头池塘这类的物件儿斗气。这之前肯定发生过很多事!

      虽然我可能真的和自己的亲哥哥有些嫌隙,但毕竟是兄弟,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再说了,我可没有违抗皇命的能耐。

      知道安亲王要娶亲之后,我就让人备下了厚礼,亲自带人去安亲王府祝贺了。

      到了安亲王府之后,那个安亲王对我很不错,还让我留下住几天。我也是个王爷,我王府上下也好几百口人呢,哪能说留就留?再说了,即便我和你是亲兄弟,我现在也不认得你啊。说不定我们先前还有仇怨呢,你万一害我怎么办?

      我执意要走,他也就没有强留了。只是嘱咐我大婚的时候一定要去喝喜酒。我应下了,这都是应当的。

      离开安亲王府的时候,我在安亲王府的门口撞见了一队不知要去做什么的士兵。

      不知道是不是我中邪了,我看到那些士兵的佩刀的时候,肚子上好不容易长起来的伤口竟然又开始疼了起来。而且疼得我腿肚子直发软。

      回到惠王府我就病倒了,那道伤疤疼了好几天,疼得我连水都不怎么喝得下去。好不容易伤口不疼了,旧疾又复发了,身上一阵一阵地冒寒气,浑身骨节疼得要命,床都起不了。结果,我错过了自己亲哥哥的大喜之日。

      我原以为那个安亲王会大怒,然后和我彻底决裂,永远不认我这个弟弟。没想到,第二天他就带着刚过门的嫂子来见我了。

      我这带着一块疤的脸本就不怎么好看,现在顽疾缠身,脸色更是吓人,我并不是很想见客。但如果我不见也太不识抬举了,新婚燕尔的夫妻来看我,我再闭门不见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们两人都不怕我这副样子冲撞了他们的喜气,我还怕什么?难道怕他们给我冲喜了?

      我见着安亲王娶得那位姑娘了,长得很俊,看着也很机灵。听旁人说,姑娘家本身也是一方富贾,这姑娘还曾经多次救安亲王于危难之间。即便地位是有些悬殊,这二人之间的故事也算得上一段佳话了。

      这话听着着实不怎么靠谱,这陆卓英本就是安亲王的儿子,现在又承袭了爵位,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会多次陷入危难的人。这姑娘又怎么能多次救他于危难之间的呢?再说了,即便陆卓英真的曾多次陷入危难,能够有机会救他的人也应该是随从之类的人,怎么可能是一介平民呢?

      当然,这些事本不应该由我管,我也没兴趣去管。只是这些人什么都不告诉我,老是拿一些骗小孩子的话来糊弄我,这实在是太让人觉得好笑了。

      那个总是喜欢瞎操心的药老又做了一件很多余的事,他带来了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倒是很有能耐,硬是把我脸上的那块疤给“弄没”了。其实我并不在乎,那块疤也就掌心大,不疼不痒的,我自己又看不到。

      “先生,您看这样行不行?”他问我。先生?不应该是叫我王爷吗?

      扪心自问,我觉得自己还配不上“先生”这个称谓。尤其是这个人,虽然是一副年轻人的样子,但年纪肯定是比我要大些的,论资历他还得比我长一些。再说了,我与他素昧平生,他又为什么要以先生来称呼我?难道我先前很厉害,声名远扬?不可能啊,就这京城里的大小官吏也少有认得我的啊。这人到底是谁呢。

      虽然我心里很困惑,但礼数还是要有的。“好得很,”我说,“让人带你下去领赏吧。”

      旁人要是听到“领赏”这个词肯定会立马跪地谢我的,但这人好像很不乐意似的,难不成这人这么有气节,觉得我的赏赐辱没了他?一脸愁容地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怎么了?”我问,“难道你不想要赏金?”

      “不,”他说,“能得到王爷的赏赐,在下十分感激。”嗯,总算叫对了,就应该叫我王爷嘛!

      那人没留多久,领了赏金就走了。后来听药老说,那人和药老一样,一开始都是江湖游客,后来都为皇上效力了。这就很少见了,一个无拘无束的江湖游客,怎么会和九五至尊的皇上扯上关系?

      再说了,江湖游客那是说得好听的,我看那人多半是江湖强盗之类的人才对。更不可能和我那个堂哥扯上关系才对。而且,这样一个人,怎么肯能会用“先生”来称呼我呢?我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有那个功夫结识什么江湖游客?

      等我身体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又到了冬天了。南国的冬天是真冷啊,即便每天裹着狐裘,依旧冻得慌。一旦下雪就更糟糕了,大雪都是几天几天地下,积雪都快没过小腿了,大雪还是没有停的意思。

      一旦开始下大雪了,就要准备过年了。我没那个兴致,全权交给惠王府的管事去办了。管事的年货还没开始置办呢,安亲王府那边就给我全送来了,就连瓜子花生、肉干果脯之类的都准备好了。安亲王府那边送了一份来,皇宫也给我送了一份来,省了管事不少事儿。

      大年三十那天,安亲王一家都来了。安亲王陆卓英一路都扶着安亲王妃,他两都一脸喜气。年夜饭的时候安亲王告诉我王妃已经有孕了。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两人都那么高兴。

      我却有些发愁,想不出该给我那未出世的小侄儿送些什么礼物。药老说他会替我想好的。药老替我想?但愿他不会送那孩子黑乎乎的药。

      结果真的是虚惊一场,药老不知道哪里找了匠人,给那孩子打了一对手镯脚镯,手镯上还缀着两个镂空的白玉小球,镂空的空心小球里还装着两只做工精细的小兔子。那兔子还没有指尖大,五官神态却清晰得很,可以说是巧夺天工了。

      “王爷觉得怎么样?”药老问。

      “嗯,很不错,差人给安亲王府送去吧。”我把小东西放回锦盒里,交还给了药老。

      这药老也是个奇人,不光能把我这个死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认识那么多能工巧匠,能认识他的确是赚了的。

      过完年的日子都和平常,身体好的时候就要看皇上送来的文书,身体不好的时候就躺着。当然了,大多数情况下是我自己懒,不想去看那些文书。皇上也不跟我计较,只要我推辞了,送文书的人就会把文书原样带回去。

      天气稍微变冷的时候,我的嫂子就临盆了,很顺利地生下了一个男孩子。满月酒的那天我去了,看到了那个软乎乎的小婴儿,长得真丑,明明我哥嫂都不难看,怎么生下的孩子就那么丑呢?

      我一直没见过我的父母,听人说他们离开京城到丽州安享晚年去了。满月酒这天是我第一次见他们,可笑的是,我们第一眼都没认出对方来。

      老安亲王有点痴痴呆呆的,认不得人。老安亲王妃呢眼睛又不怎么好,看个人得趴得很近才能看到。而我早就不记得他们两长什么样了,要不是听别人叫他们,我都不知道这两人竟然就是我的父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太吵闹了,我脑子里嗡嗡地疼,只能找一处人少的地方坐下来。本想着歇一会儿就能好,没想到过一会儿之后竟然连喘气都有些艰难了。坐了半天,只觉得胸腔里有一把刀在绞,一口气梗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

      也是够扫兴的,今天本是喜庆的日子,我却又成了那个败坏旁人兴致的人,只得提前离开,最后满月酒也没喝上。

      回到惠王府,我终于忍不住了,我问药老,为什么我的旧伤总是反反复复的。他倒也一点都不瞒着我,说是先前救我的法太过邪乎,可能是落下了病根。唉,我这年纪轻轻的竟然就落下病根了,实在是让人内心郁闷。

      其实我觉得这话很牵强,平日里我虽然算不上身强体壮,倒也无病无痛。只是先前在冰窖里冻伤了,受不得寒而已。这种刀绞似的疼总共就有过两次,这两次还都和那安亲王府有关,看来以后还是得离那里远一点吧。

      后来,老安亲王妃来看过我,给我讲了一点小时候的事。跟我讲我记不得的事我都是乐意听的,但是安亲王妃给我讲的都是些小孩子撒娇任性的事儿。天下孩子哪个不是这样?跟我讲这个有什么用?

      都说母子连心,但我和这安亲王妃真的一点都不亲。这不是我瞎想,因为这安亲王妃和我说话的时候她自己就十分生分。我不记得先前的事情了,她总该记得吧?既然记得,又怎么会和我这般生分?

      大概,这安亲王妃只在小时候和我稍微亲一点,我少年时应该就没和她生活在一起了。

      过去的很多事我都记不得了,只能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一二。他们不和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

      不过就算猜得不对也不要紧,周围的人不急着让我想起来,我自己也不是很在意,就这么随他去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里的陆卓玉也算是和楔子里的陆卓玉相呼应了。都是倒霉催的熊孩子、都有人惯着……
    看来,我对他还是很仁慈的嘛!
    完结得很仓促,以后(不知道多久以后)会有陆卓玉第一视角(第一人称)的后续故事,依然是权谋文。不定时更新,可能不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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