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着我别丢了》凛十雨

1、伤痛

　　在L市这个小城市，富人和平民的居住地却也划得相当清晰，西边这地是乱糟糟，参差不齐的平房、楼房、小瓦房。东边这片净土全是一溜整齐的商品房。一条街给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地方当了个界限。街边的商店，小摊一视同仁，埋头赚着两边的钱。
　　等到傍晚5点左右，放学的放学，下班的下班，一时间，那条街堵得惨不忍睹，住熟的人才不会想不开开个四轮的往这跑。如果没有交通疏理部门或城管的介入，那么好，这一堵，你在天黑前别想着到家。
　　街边一排排整整齐齐的小叶榕正接受着烟熏的洗礼，有时摇动着树枝，在发泄着它们的不满。它们的耳边已经没有那欢乐精灵的歌声，人类嘈杂的话语声充斥着四周，扰了这一方的清静。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想要活着，就得忍受这个世界的不如意，矫情的发泄心中的不满，有谁愿白白浪费时间听你说个罗里吧嗦的。所以人们对于这条街上有谁发牢骚般的对生活的大骂，往往连个眼神都不稀罕给。但是若是哪家后院起火，遭遇不幸却不想给他们知道，那就不必特意宣传，他们的好奇心自会找上门来，只为图个笑话看。
　　比如今天，他们又找到了乐子，把街边的一个小门面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生意上门的不能赶着去凑热闹，只把脖子伸长，只为听到些许奇事。
　　出事的是一家叫“杨记粥粉”店。这家店平常早上买包子油条粥，中午晚上买各种粉类小吃或些许清汤小面。店面不大，进去十个人左右就满了，所以店家会在店外大榕树下摆上几个桌子板凳供客人吃东西，要是城管来了就老老实实收走，绝不为难那些执法的小年轻。今天，平常一向整洁的店面如今桌椅散乱，一个女人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哭着，她的身边有三个小孩，一个看起来最小的大约4岁的男孩被她抱在怀里，不明所以的盯着她，没过一会儿，他也嗷嗷地哭了起来，站在女人身边的两个比男孩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女孩依偎在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孩怀中，手里攥着他的衣角，默默地抽咽。
　　路人对着这个小店发生的事十分好奇。
　　“这到底是恁了，哪样哭得这么厉害哟？”
　　“大娘你不知道，这家刚刚死了人，听说这老板娘的丈夫去进货被人撞了，当场死亡，唉，真命苦”
　　“是啊是啊，这下那男人一走，就只剩下这个女人和这三个苦命的小孩了”
　　“这真是…不过我听说这三孩子只有那个最小的是那个女人亲生的，那两个大的是那死去的男人的？”
　　“对啊，那两小孩以后可怎么办啊？”
　　…… ……
　　杨跃抱着自己的亲妹妹，只觉得世界已经黑暗了一片。他实在不敢相信，他爸已经没了，今天早上还一脸笑意，和弟弟妹妹玩闹的爸就在不久前没了。他亲妈嫌他爸穷早就跑的没影了，连婚都没离。之后他爸在街坊邻居的介绍下给他找了个后妈王美玲，两人一起经营王美玲的店面，之后又生了个弟弟，眼看着生活一天天好了起来，这时候他们的爸爸却没了。杨跃吸了吸有些堵住的鼻子，眼中酸涩，他的眼前一片水雾，却是没落下眼泪。
　　沉重的哀伤浸满了整间小店，热心的人会上前轻声低语安慰，但大多数人只是看着不动，最终漠然或同情地离去。
　　事后JC过来了，法院去过了，葬礼办完了，这店里又恢复了平常一样，只是，少了一个对这家人来说分量很重的人而已，而已罢了。
　　杨跃蹲在后院的水池边洗碗，思绪不由地飘出了很远。不经意间瞄到自己亲妹妹杨静努力踮脚擦桌子的一幕，心中突然痛了起来。事情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那个撞了人的混蛋被判了刑，他家里也很同情他们母子、女四个人，对法院作出的赔偿想尽一切办法给了一半，但还剩一半却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按理说，王美玲是他和妹妹的继母而已，此时可以甩掉这两个拖油瓶，带着她的亲生儿子拿着拿钱过个好日子。但是王美玲从那时到现在，丝毫没有赶走他们俩的意思。
　　“小跃碗洗好了没有啊？帮我端过来。”王美玲在厨房做饭，尖锐的嗓音穿过墙壁，传到杨跃耳中。
　　“马上就好了你等等”
　　擦完最后一个碗，杨跃把它们放到另外一个装着清水的大盆中。转身从身后拿出已经被高温消毒过的碗端了进去。
　　“碗在这”杨跃放下碗转身就想走。
　　“小跃，有客人来了你去看看”王美玲从玻璃这边看到了一个小孩走进来，便招呼着杨跃去招待。杨跃走出厨房到了外间，看到来人就从拿了一个塑料袋装了两个包子加杯豆浆给他。
　　“唉，杨跃，你怎么知道我要那个。”
　　“你管我。”杨跃假装生气般对他切了一声。“对了何小东，今天再帮我请一天假吧。”
　　“啊，你还请假？都快要小学毕业考试了，万一你跟我上不到一个初中怎么办”何小东皱眉深深沉沉道“到时候你后悔可就晚了，真的！”
　　“……吃你的去，别说话，还有你赶紧滚”
　　何小东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塑料手表，对杨跃哼一声表示他这待客之道不合理之后就如被狗追的那啥一般溜了个飞快。
　　杨跃看着何小东的背影闪出店门后，就拿起筷子把打散的包子弄整齐。
　　“麻烦给我两个包子”来的客人悄无声息，突然的开口把杨跃吓了一跳。
　　麻利地装好俩包子，杨跃好心地问“要不要来杯豆浆，手工磨的”
　　“不了，谢谢。”声音的主人年纪不大，却很淡漠，留下钱拿着包子就走。
　　杨跃在店中帮忙到中午，王美玲想了想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一，于是赶紧赶着杨跃带着杨静一起去上学。
　　“不，我不去嘛，我也能干活！”杨静抓着店门，死活不肯走。
　　“死孩子，才多大就想着逃课了啊，店里有我就行了，快去学校”王美玲却死活掰开她的手，对杨跃使眼色：赶紧带丫头走，逃了一上午的课回来我再教训你们！
　　杨跃不敢不从，拖着杨静这哭猫往学校走。
　　接下来的日子一样过，王美玲似乎不在意地着养他们兄妹，也不曾想过不给他们念书，相反，要是他们俩敢冒出不去学校的念头，回来肯定被上一顿铁砂掌，当然挨的只是杨静和杨跳那两个小的。杨跃大了一些，她就说教，说得杨跃耳朵都起茧了。
　　多少年过去，商品房那片地更多的人搬了进来，这片区的人口也多了起来，每天早上来店里买早餐或中午吃粉、面的人也多了。于是忙不过来的王美玲雇了个勤快的大妈，一个女人把小店经营得有声有色。期间，也有很多人想给她做媒，再觅新人。但是王美玲低头看了看三个孩子，只是笑笑不说话。第二天，就找个借口又给人回绝了。
　　这些年，杨跃又认识了一些新面孔，也收获了些新常客，也知道了那次来这买个早餐都很拽的男孩叫任旭。
　　任旭也渐渐地从一开始买两个包子到买四个包子加一杯豆浆，最后到买一碗面加一杯豆浆两个包子作为他的早餐。
　　杨跃不时地嘲笑任旭和何小东两人像猪一般。任旭淡淡的不做声，倒是何小东捏了捏肚子上的肉，气愤的上掌往杨跃脸上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