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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火钻身透骨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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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猗靡追过去时,独影已经闯进了那间房屋。这火势极凶,滚滚浓烟,热浪冲天,房屋乃是茅草搭建,更成就了火势,熊熊大火不停蔓延,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独影进去必定凶多吉少。
孟猗靡大叫道:“独影!”火势又增加了几分,此刻再想进去已经没办法了。
茅屋周围也烧起来了,大火一直蔓延到旁边的腊梅。现在唯一救火的方法就是砍掉周围的树来隔离火源。
孟猗靡刚要冲进去,就被南昱华拉住了,孟猗靡拼命地嘶喊,只是回天无力了。
茅屋突然倒塌,“砰!”的一声,梁上的横木掉下来,这时独影从里面滚出来,他吃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走了几步,一直到孟猗靡跟前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他的衣裳已经烧得所剩无几,胳膊有一处已经被烧焦,鲜血淋淋,但是右手却紧紧攥着。
孟猗靡紧紧地抱住他,大喊道:“为什么要进去?你疯了吗?”
独影咳了好久,双眼无神地望着孟猗靡,他有气无力地道:“朝九,你的茅屋也没了。”说完便阖上双眼,原本攥着的右手缓缓展开,手里是一个荔枝大的玉。这玉玲珑透彩,刻的是一朵盛开的梅花。
刘梓湘连忙说道:“孟公子,快将独影长老送到城中,找郎中救他。”
南昱华说道:“我有马车。”
三人将独影抬上南昱华的马车,半个时辰就到了城中的医庐。
此时独影已经昏迷不醒,医庐的大夫赶过来,搭了独影的脉,捋了捋胡须,然后神定气闲地道:“老夫没猜错的话,他应是习武之人,体格自然与旁人不一样,胳膊和背上的烧伤无碍,也不会留下伤痕,只是现下要昏睡一阵。”三人的心终于落了下。
“糟了!”那郎中立即色变。
孟猗靡一惊,问道:“怎么了大夫?您不是说他的伤不严重吗?”
那郎中说道:“烧伤倒是小事,关键他身上中了毒。”
怎么会!难道是在茅屋之中?
孟猗靡抓住郎中说道:“什么毒,可有办法解?”
郎中说道:“公子莫急,这毒十分普通,老夫也曾多次解过这样的毒。这毒名为透骨香,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位伤者乃习武之人,而中此毒的人身子极为虚弱,且中毒后半个月内无法使用一点儿内力。”
孟猗靡看了独影一眼,他口中还在呢喃着什么,心里自然难受,他从未想过独影有一天也会受伤,他这么强大,武功这么好。
眼下独影只能在这里待一阵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孟猗靡瞧他昏睡的样子,心想独影何苦非要钻进茅屋里,显然茅屋里并没有人要去救。还有虽寒冬里气侯干旱,不过刚下了雪,按说不获林不会无故起火。邀独影和南昱华前来的人也迟迟未现身,连南昱华也不知道那人是谁,他难道不知道现在发生的事情?还是故意藏起来,不肯露出真面目。或者说这火就是他引起的。
独影平白无故中了毒,尚不知是在何时中的,大抵是在茅屋大火他冲进去的时侯。现在孟猗靡什么事情都想不明白,或许独影还知道一些,真想此刻扇独影几巴掌把他扇起来,然后告诉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眼下就是照顾独影的功夫,第二天早晨独影就醒了,只还是呆滞无神的表情,一句话也不说。从前就是一个闷葫芦,现在指望他说话就更难了。大概茅屋中有对他很重要的东西,现在被火烧掉,确实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孟猗靡在院子里踱步,正看见南昱华便走过去问道:“南公子,你知道邀你和独影的人是谁吗?”
南昱华道:“你之前为什么不问独影?”
孟猗靡神色黯然道:“我瞧他那光景大抵也不清楚邀约之人,若他知道的话,也不会这样冲动。”
“我确实不知,那人给了我信物,邀我赴不获林一叙。”南昱华转移话题说道:“孟公子,你昨天夜里在哪睡的?”
孟猗靡道:“在独影隔壁房间,方便照顾他。”
南昱华摆了摆手说道:“哎呀,这哪方便了?孟公子何不与独影长老在一个房间?”
孟猗靡干咳了一声道:“独影房间只有一张床。”
南昱华道:“就是让你们睡在一张床上,你想啊,若是你住在隔壁,独影长老夜里需要帮忙,自然不愿劳烦你。你要是晚上和他同寝就能方便照顾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两个大男人没关系的。”
孟猗靡一想也对,然后说服自己不要多想,只是为了照顾独影罢了。
夜里悄然寂静,孟猗靡拿了被子进独影房间。独影瞧见孟猗靡一惊,然后翻了身朝里挪了挪。孟猗靡迟缓地躺在床的外侧,一点儿不敢动,怕打扰独影。此时孟猗靡的心乱颤,两耳发烫,身子僵硬如死尸一般,真是痛苦万分。他轻轻地翻个身,转向独影,看见独影也朝着自己阖眼正睡,突然想起那天的梦,不禁紧张起来。
“独影?”孟猗靡试探地喊他。
独影听见便应了一声,然后屋内便陷入沉寂。
孟猗靡继续说道:“不知夜玄和垆月怎样了。夜玄它念着你是它的主人,见你一直未归,恐怕会一直惦记着你,不思饮食,大概瘦了吧。”
“你想回清阳山庄?”独影道。
孟猗靡想了想道:“当初我与你离开山庄之时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情,现下你受了伤,还中了毒,我心里愧疚万分……”
“睡吧。”独影转了身。
一夜无话,就这样一整宿到天亮。
孟猗靡一睁眼看见床内侧空荡荡的,猛然起身,以为自己还恍若梦中。他起身打开门,看见独影正站在院子里。这几日里寒风冽冽,四处全无生机,独影正看着一棵树发呆,那是棵银杏树,冬日里树枝上光秃秃的,实在没什么好看的。
孟猗靡猜他大概又想起了不获林的景色,想想不获林的腊梅,雪后初绽,零乱鲜妍,在山里朔风飘香,着实比这里美上千倍万倍。
如若没有那场大火,现下独影正在茅屋榻前,火炉取暖,看白雪映照梅花,坼晓风袭袭,应该很自在。
孟猗靡轻唤了一声:“独影。”
独影转身瞧见了他,淡淡地说道:“孟猗靡,带我回去吧。”
“回哪,回不,获林?”孟猗靡一时没反应过来。
独影道:“不是,我要回山庄。”
孟猗靡听了一惊,心想现下要冷静,虽然孟猗靡昨日说想回去,但是那不过也是句感慨,若是现在回去,真是大大不妥。
毕竟很多事还没弄清楚,独影的伤没好,也不方便奔波。
现在确实不是回去的时候,孟猗靡争取说服独影在医庐里多待几天。“这……你的伤还没好。为什么突然要回山庄?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独影不说话,孟猗靡也没辙。
他心想独影着急回山庄是什么状况?不获林大火的原因尚不清楚,邀约的人也不知身份。就算独影毫不在意,自己一团乱麻也要憋死的。
刘梓湘端了饭菜来,看见两人正站在外面,都围着一棵光秃秃的树发呆。
这刘梓湘似乎对独影颇有情意,在不获林时就常见她出神地看着独影,如今独影受了烧伤加中毒,更是对独影无微不至地照顾。刘梓湘前些日子还问孟猗靡,独影可有妻室,他自然说是没有。
据说女追男隔层纱,孟猗靡也明白这个道理,江湖儿女性情都是豪爽的,万一刘梓湘向独影表明心意,那自己又算什么呢,恐怕便是一个多余的人,恐怕若是再待在他身边就不合适了。孟猗靡心想:独影,你可一定要把持住啊。
“臭丫头,快把毛笔交出来。”只见医庐轻功飞进的一个中年男人,身穿道服,手持拂尘,极高极瘦的身形,面容黢黑。
南昱华听见外面动静也跑了出来道:“我看啊,你这个道士才臭呢!”
道士一怔道:“南仲弓南昱华,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昱华站直了身大骂道:“臭道士,我才要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道士不欲理会南昱华,看见了刘梓湘待要捉她,忽察觉到一个白衣男子站在旁边,他手里持的便是云水剑,心念不好,这个人莫不是清阳山庄的独影长老,听众人所言,独影长老剑法卓绝,曾手持云水剑以一人之力就打败了当时名震江湖的滇州五怪。我未与他交过手,不知他武功深浅,若与他真刀实枪,大抵也讨不到好处。
孟猗靡和刘梓湘互望了一眼,孟猗靡低声说道:“他是什么人,怎么又来冲你要毛笔?”
刘梓湘回答:“那道士是赵秋平,和顾演是一伙的,顾演未进青嶂派时便认他做师父,如今他徒弟被你打伤了,自然来寻你。”
孟猗靡声调转急道:“明明是来寻你的毛笔,为何变成来寻我的。不过,那个道士武功怎么样,我能打得过吗,用独影的剑打呢?”
刘梓湘苦笑道:“你我加南公子都不及他一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