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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才女夺魁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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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而盼晴自己正是一个要垫底的人,评判越是模糊越是好,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种含糊的比赛,只可能她占了别人的便宜,断断不可能别人占了她的便宜去,不觉心中畅快。只一点记住就好,棋定是不选的,那个真刀实枪,输赢太明显,输得太惨也是太丢人。便挑了琴与画。
恰巧,公主也挑了这两样,当名单与项目公布的时候,座上一片惊叹,都是偷偷的小声的,可观众众多,一齐惊叹,反倒像是嘘声。
赛事从端午的中午一直持续到夜间,整场赛事既是比赛,又是场表演,正好丰富了京畿百姓的端午节日。
除了公主与郡主二人,旁的才女们都是经过三轮筛选的,原本的意图大概是又保证决赛的质量、又体现皇家的高贵。盼晴私下倒认为,这是同她们两人过不去呢,拿一个个几经专业的才女同她们两个半吊子放在一起比,还一定让她俩压轴,真真是丢人丢大了。这样变着法子折煞皇家风范的人,真该拖出去斩了。
下午,好酒好糕点招待着,眼前一副歌舞盛世,本是个好好享受的机会,盼晴却如坐针毡,一想到眼前这些都能把晚上的她比下去,就觉得尊严有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表演的台子设在第二峰顶的平台上,池水娟娟,莲花款款,观众则有端坐莲花池前的皇亲贵胄,也有远远坐在去往第一峰山阶上的寻常百姓。回望一眼反倒显冷清的京畿城内,今天这大概算得上万人空巷吧?
把前排当朝人家一一打量过去,没有那个奇怪的公子,照理说,他定是朝中之人,否则不能动用得了官差送信。看他那日杏枝当剑舞的飒爽英姿,潇洒剑法,比御林军还要威武许多,定定不是普通人。但既是皇亲贵戚或是朝中臣子,凡在京畿的,今天应当都在这里了。她的心中有些小小失落,继而又小小高兴,他若是在这儿,他就知道盼晴是谁家千金了,然而她依旧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岂不是让他占了便宜?这样刚刚好。
傍晚,霞光飞照,盼晴已经在座位上描了一个时辰,画了一幅画,就要同公主一齐被呈上了,心口砰砰直跳,劫还没渡完,兴许脸都被丢完了。
为显谦卑,让公主的先呈,两个婢女先是把画递给皇上看了看,看得出皇上很满意,捋了捋胡子,挥挥手,“让大家伙儿一起看看。”
婢女一个转身,座下惊叹,熠熠生辉,瑰丽无比。
盼晴不安地攥了攥拳头。
这是那日争执后头一次见公主,她仍如那天一般,见盼晴的脸苍白,嘴唇咬得发紫,眼眶中竟泪光涟涟,仿佛她们是生死大敌。
两个婢女拿着公主的画,在峰顶绕了一周,才绕到盼晴跟前,第一眼看那画的时候被震住了。一个下午,看见臣子家或是百姓家女子的画儿,要么是青山绿水、要么小桥人家、要么红梅□□,心旷神怡、清新脱俗、精致雅丽,而公主的竟是百鸟朝凤,其间的丹青朱砂闪耀,靛蓝金黄镶嵌,百鸟之王的凤独立群鸟之中,傲视天下。
“再看看盼晴郡主的。”皇上亲切地吩咐,冲她笑笑,像全然不知公主对她的敌视。
盼晴下意识地按住那画纸,却是螳臂当车,终究还是让公主的两个婢女带着戏谑的笑容抽走。
她们给皇上一呈,皇上微微一惊,看画的眼神有些迟疑、有些疑惑、有些惊惧。
婢女又让在场的人观赏,场上是长久的沉默。
有低低的声音传开,“女子甚是美丽。”
“画面有些惊悚。”
“诡异!”
“可是美艳!”
“你们不觉得有妖气?”
“也许是山神也不一定呀?”
“分明就是妖。”
“是妖也无妨,只要是只美妖。”
……
皇上偏过头来,问道,“给这画取什么名啊?”
盼晴嗓音有些发抖,颤了颤,“山魅。”
皇上笑着捋了捋胡须,“侄女想象力丰富,天马行空。”
那幅画绕了一圈,又回到她的跟前,画上,茂林深处,一名二八女子侧骑在一只虎背上,吹一支箫,怡然自得,林中鸟兽驻足,身后浩瀚星河。
也不管胜负,只是突然冒出的冲动,她抚了抚那女子。她想回去,好容易找着了子煦,可他变成了不知谁家的公子,一眨眼又不见了踪影,这儿一丁点意思也没有,她想回去了,想回去继续做山神。
这次比赛的评判,不是皇上或是什么司乐官说了算,而是爹爹提议的,朝中臣子五名,百姓中选五名,一同评分。
皇上认为这样甚是公平,最能体现与民同乐的宗旨,便允了。
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恁先前的比赛再是激烈、表演再是精彩、才女再是多才,她们都是夺不了魁的,非但夺不了魁,连第二名也是夺不了的,因为第一第二必在公主与郡主之间。
再说说那些参赛的,因为知道这一层,也没真想夺个魁,一些因为陪着公主郡主乐乐,还有些只盼着能有点名气,回头找个好夫婿嫁了,于是场上也甚是和睦,只到了最后,公主对盼晴剑拔弩张,也不知道是吃坏什么东西了,这气生了三个月都没消。
画比过了,虽然下头的评委们还没给个决定,但场面已变得紧张起来,接下来便是琴了。
公主不等盼晴让,直接走到莲池旁已架好的琴边坐下,伸手抚琴,高山流水、一泻千里,流畅灵动,敢情她一直藏着一手、亦或是被这没来由的气憋坏了,琴艺上精进了得,将一曲《金枝玉叶》奏得满堂喝彩。
观众直叫“好一个金枝玉叶,正是金枝玉叶弹《金枝玉叶》。”
“曲如其人,人如其曲!”
她从琴边回位置的时候,还气鼓鼓地看着盼晴。
盼晴顿了顿,从座位上起身,轻轻走到琴边,定了定神,安然坐下,像没看到她的怒目而视似的。
场边叽叽喳喳的声响不绝传入耳中。
“郡主也挺像公主。”
“郡主比公主还好看。”
“不不不,公主毕竟是公主,哪儿是郡主能比的。”
“傻了吧,名号而已,等皇上……”
突然惊觉这不是一般场合,这些议论一时全断了。
又不知哪个不识相的,却又有点嘴拙,“我觉得吧,还是那个山魅最好看……”
座下只剩下嗤笑一片。
“叮”一声抚琴,山上山下都没了声响,众人都屏气凝神,不知不觉中,盼晴这首曲子居然是真正压轴的节目,担当如此重任,并非她所想。
东海波浪滔滔,南天华光熠熠,东海鲛人颜姣好,南天上神姿勃发……
她只看着眼前那两三朵莲,此刻合了花瓣歪在莲叶上休整。
东海的惊涛骇浪她没见过,南天的紫霞青天她也没见过,曾经那对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鲛人与上神她也无缘得见,但她知晓那鲛人的泪珠,滚滚滴落,那上神的背弃,字字戳心。那是深入人心的传说。
琴声呜咽,在场的女子眼噙泪珠,男子默默低头。
第一段孤单寂寥,到了第二段时,远远的,从遥遥的京畿西北面,传来悠悠箫声,与盼晴的琴声相闻,一唱一和,非但没有化解悲伤,反倒如隔空不见的恋人,更显断肠。
当最后一个音符从琴上跳出,那箫声也断在西北面,空中飘下余音,缭绕数里。山谷间一片寂静。
盼晴站起身,向皇上行了个礼,安然地坐回座位上,这首《鲛人曲》,似乎能够打动所有的人,却没能打动公主,她愈发生气,那张号称全京畿最美的脸此刻却因生气而扭曲了。她恨恨地盯着刚从琴声中惊醒,正在交头接耳的评委们。
这首曲子算得了什么呢?从前,几万年的时间,盼晴时常听着娘亲弹起《鲛人曲》,如泣如诉,今天的,连她半分都赶不上,盼晴的娘亲,不是这个吃斋念佛的娘亲,她真正的娘亲。
皇上催促了三回,让那些评委拟个今天比赛的排名出来,直到第三遍,作为发起人又是评委之首的司乐官才走上前,将一张长长的单子递给皇上。
皇上捻着胡须,笑看单子一遍,脸上一片君主的慈祥笑容。见状,盼晴心想,公主夺魁也是众望所归。
他召来司乐官,这赛事既是他的主意,这宣告结果的殊荣也应当他来,谁让他忙前忙后险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呢。
司乐官便禀了那吊人胃口的原则,从后到前地宣了一遍结果。
虽说不过一场给人们茶余饭后谈资的赛事,无关前途,不知怎的,单子越往上,盼晴越紧张,大概是山神不容玷污的自尊在作怪吧。
第三名都宣完了,正是缠着大哥不放的右侍郎长女。还剩下全场的焦点。
这司乐官倒真是吊人胃口的一把好手,他做出要读的样子,又顿了顿,恭恭敬敬地走上御前,将名单献给了皇上,“请皇上来揭晓花魁花落谁家。”
皇上仍旧带着节日乐呵呵的喜庆,接过名单,跳过了第二名,“花魁是——”怎的他也学会这吊胃口的恶习?
感谢小天使 白江南 投雷 么么哒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才女夺魁赛(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