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风情恋江南》似良宵

4、四

　　七月十一，江老爷的寿辰，对于有身份或家世的人自然要大肆操办，江府从早晨开始来贺寿的人便洛泽不绝。楚念一大早就起来了，帮忙指挥下人们布置大厅和招待客人，忙的不可开交。楚念本来也是有几个丫鬟的，但那几个丫鬟都喜欢背地里嚼舌根，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互相诋毁，她嫌麻烦，便都辞了，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固定的贴身丫鬟，平时去哪儿都是随便点一个人去，娘亲总说她小姐没有个小姐样子。可她喜欢自由，不喜欢老有人跟着，于是苏沁便也随她去了。楚念从前院跑到后院，累的气喘吁吁，中间碰到了江意南，他还无奈的给她擦了擦汗，弄得她又脸红了一把。
　　直到暮色西斜，寿宴才刚刚开始，厅中的舞台上，舞娘们个个身姿曼妙，妩媚妖娆，勾起全场气氛，客人们高举琉璃杯，觥筹交错，贺寿词一句接着一句，十分热闹。可楚念确是不太喜欢的，这些人大多是阿庾奉承，没什么意思，她只是一边喝酒，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他，他也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这场面，看得出他也不是特别喜欢，可他还是淡笑着坐在那儿，耐心的陪到最后。看着喝着，楚念竟有些微醺了。
　　宴至中场，楚念接受到母亲的眼神示意，便悄悄的退了下去。喧闹的大厅突然安静，舞台四周有轻烟袅袅升起，粉色纱幔随风飘动，一袭广袖白裙的女子抱着古琴慢慢走上台中入坐，轻缓空灵的音乐缓缓流出，如泉水从细缝中流出般的声音直直流到了人的心里，是一曲古琴版的《西江月》。这曲子一般是用琵琶弹奏，此时用古琴弹出，更添了一丝轻灵梦幻，而那抚琴的女子在轻烟中若隐若现，如九天仙女落入凡尘众人一时竟都看痴了去。苏沁一脸骄傲的看着她。
　　楚念一边抚琴，一边用眼神瞟向他，这曲子其实是抚给他听的。江意南察觉到她的目光也抬头看她，唇角微勾，眼中柔情似水，他当然知道。
　　就在众人沉浸在音乐中时，两名黑衣人破窗而入，手执长剑，如离弦的箭一般，飞速冲向上座，剑尖直指的不是江老爷，而是坐在他旁边的现任江夫人，楚念的母亲―苏沁。
　　苏沁少时为了强身健体练过几年武，虽然现在丢弃的差不多了，但基本的反应能力还是有的，偏身躲过这一剑，却被黑衣人反手一掌与江老爷一起被打倒在地。从窗口又涌出好几名黑衣人，众人忽的反应过来，大惊失色，会武的纷纷上前抵挡黑衣人的进攻。江意南飞身上台，将楚念从台上拉了下来，推到墙角，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大厅顿时乱作一团。
　　楚念强忍着害怕，跑过去扶起苏沁和江老爷，要护着她们往内室躲避，却被一名黑衣人察觉，一个剑势逼退挡他的人，直直朝这边刺来，楚念想都没想的挡在了母亲的面前。
　　“哧啦――”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楚念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睁开紧闭的眼，看到江意南挡在他面前，面对着他，剑从他的后肩穿入，楚念抬头惊恐的看着江意南的脸，他眉头紧皱，看着她的眼睛中有担忧，惊慌和一丝他看不懂的情绪。但也只是一瞬，江意南回身割断执剑之人的喉咙，逼出身上的剑，想再次迎上黑衣人的进攻，却忽觉不对，捂住肩头，喷出一口血，身子缓缓倒下。
　　“江哥哥―”楚念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眼泪不断流出，慌忙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黑衣人已死伤大半，其他人见刺杀不成，纷纷逃了出去。
　　“南儿，快，快去请大夫......”江老爷也来到楚念身边，看着她怀里的江意南，大声吼着下人去请大夫。
　　这一夜，江府灯火通明，丫鬟慌乱的进进出出，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江意南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哭的双眼通红的楚念，在看到他醒来的那一瞬充满了惊喜。随即又低下了头。
　　“意南，你觉得怎么样？”苏沁轻声问。
　　“没事，好多了，”
　　“江哥哥，对不起，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伤。”楚念低着头，闷闷的说。
　　“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这本来就是我的责任啊。”江意南说着这句简单的话，眼神确十分复杂。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那些人的目标明显就是我，前几年我也遇到过一次刺杀，可我也不知道原因，如今却连累了你们。”苏沁语带歉疚。
　　这时，送大夫出去的江父走了进来。
　　“夫人，念儿，你们也一夜没合眼了，快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还有一些话要和南儿说。”
　　楚念忙站了起来，福了福身，又看了一眼江意南，随苏沁退了出去，顺带关上了门。
　　门另一边，江父满是慈爱的脸瞬间变得阴沉，还带了一丝痛心和怒气，
　　“你最好和我解释一下，为何如此做？”
　　“父亲，那些黑衣人是你找来的吧。”
　　“你既知道，为何还要去挡那剑？你疯了吗？你不要忘了你母亲和弟弟是怎么死的。你这样做，对得起谁？你以为你以死相逼我就会害怕么？你还是趁早断了对那丫头的心思，别以为我没有看出来，你若敢再坏我的事，别怪我更不留情面！”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样做。”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你受的是什么伤，你自己心里清楚！”江父眼中似有痛苦之色，转生欲走。
　　“这么多年了，你坚持的到底是为了娘亲，还是只是你心底的不甘和执念？”
　　江父猛地停下脚步，片刻，狠狠地一甩衣袖，摔门而去。
　　江意南眼中似有泪光闪烁，眼神紧锁窗外竹林。念念，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风过竹林，沙沙声似鸟兽的低声哀唱，轻缓凄凉。
　　楚念和苏沁一起出了盼竹苑，苏沁却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一起去了楚念的院子。一进门，苏沁就拉着她的手，将她带入房中，关上门。
　　“你可有什么要和娘说的？”
　　“什么？”楚念不明所以。
　　“你对意南可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可有男女之情？”
　　楚念心下顿时掀起巨浪，这些天她一直在回避这个问题，对江意南的一些意味不明的话，也是刻意装傻，她知道，她不该对她有兄妹之外的其他感情的。但是能用理智控制的便不叫感情了。从见他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温暖他，她从小就没有安全感，可在他身边，她就觉得无比安心。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超出兄妹之情，可是有了妹妹这个外衣，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对他好，而不用去刻意隐瞒！可是现在被苏沁这么直白的问出来，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作答。难道真的如母亲说得那样么？
　　苏沁见她如此神情，叹了口气。
　　“虽然你们并无血缘，但你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妹啊，这终究为世人所不容。念念，趁现在陷得还不深，还是尽早抽身为好，免得以后落得长长久久的痛苦。”
　　“娘亲，我知道，不管我对他有什么感情，我们也只会是兄妹，不是么？您放心，我不会让您为难的，我会扮演好妹妹这个角色的。”
　　苏沁无奈的摸了摸她的头，只能叹一句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