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正文章十八 ...
-
18.
即便是夏天，清早的阳光也偶尔能温柔不酷烈。
一丝光线从窗帘缝隙间跑进来，静悄悄地惊醒了匡衷延。
与平时不同的空间感让她的身体敏锐地停止在将要睁眼的瞬间，但她的大脑在将来龙去脉完整梳理一遍之前不幸死机了。
匡衷延小心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窃窃地打探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她只能看见姜璘的头发，细细软软的头发丝，映出红棕色的光泽。
那人脸埋进她胸膛，就留出最低限度可以呼吸的空隙。
匡衷延只好全神贯注地往下挪了挪，好让自己能看到姜璘的脸。
——她又不想吵醒他。
可是太想看他。
姜璘的眼睛眉毛鼻子嘴巴都有种寂寞的单薄，眉间甚至过早出现了要冒皱纹的迹象。
这样气质偏冷的长相，动起情来竟那么主动热烈。
让匡衷延看得难过又着迷。
心口剧烈缩紧，同时间却被一句话翻来覆去地冲撞到要爆炸。
好可爱。
他好可爱。
所谓可爱的姜璘，就是一种能让匡衷延只想他开心快乐的人形生命。
这个生命体皱了皱眉。
也许是因为入耳的心跳声突然变凶猛了。
脸颊渐渐升高的温度迫使匡衷延慌乱之中做了个奇怪的决定。
她闭上眼睛，努力平稳呼吸，假装自己还没醒。
在匡衷延忐忑不安地等待了大概十个世纪那么久之后，姜璘终于慢慢睁开了眼。
刚睁眼那阵还因为眼前与夜晚迥异的亮度闭了闭眼。
哪怕真正醒过来后仍然像在犯迷糊。
可惜匡衷延完全没有看到。
也没看到姜璘悄悄支起上身然后低头瞧她。
不过他的眼神这么直白，匡衷延要是看着恐怕脸要红成烧热的锅底。
——会冒烟的。
姜璘眨眨眼睛凑近了盯着匡衷延的脸。
她真好看。
鼻子有点翘，睫毛又弯又长。
睡梦中嘴角都带着笑。
但在占有他时，她的温柔里带着不由分说的强大魄力。
很帅。
姜璘耳朵嗡地一热。
他喜欢的这个人，让他想放松自己去依靠。
无意中姜璘越贴越近，喷出的鼻息已经让装睡的匡衷延忍无可忍。
她突然睁眼，像交通灯变色那么快。
吓得姜璘什么反应都没了。
两秒过后，他才一把推开匡衷延倒抽着气往后挪，挪了还没三厘米，又给轻轻地拽了回去。
匡衷延撅着嘴埋怨起来：“等了半天，你都不偷偷亲我。”
姜璘一怔，转念想明白她该是早醒了，正想要反驳，忽然微微一瞪眼心软下来。
——不就是亲一口吗。
他偏偏头亲在匡衷延嘴角上。
匡衷延，按理来论，真是个敢说不敢当的绣花大枕头。
她被姜璘突袭这么一下，居然就愣在那里和人家眼对眼瞪了半天。
姜璘越笑越开心，匡衷延的脸便越来越像酱猪肝。
等她回过神来，发狠揉了揉脸，把占据了大脑的花痴扔到一边，压着呼吸说起昨天就想了几回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的问题。
“我家的钱和你家的钱加起来，应该够了，要不要做手术？”
“手术？”
“……嗯，你不愿意当ω，也不是没有办法啊。”
姜璘琢磨一会儿，想通了匡衷延说的是哪类手术。他的情况变性成α是稍微困难些，但变成β在技术上确实已经不麻烦了。
一瞬间他发觉自己完全没法理解匡衷延在说的话是什么用意。
“哎？咱们都…怎么你，不对，嗯？你干什么要我变性？”
谁料到匡衷延比他还急。
“你说的啊，不愿意当ω，还说是因为我才没有那么不想当ω，”她说得太赶，呛了自己一下，摆着手咳嗽几声才继续道：“那我不想影响你，也不想你受委屈嘛，你不想作ω，那不作ω，你想怎么样活，不要因为我改主意啊！”
姜璘顿时静止，呆若木鱼，脑袋里有根小棍不停地敲。
——他是之前表述出了问题？
——还是匡衷延根本就是对着他智商急降？
他都说了有她很好，ω也很好，一切都刚刚好。
她竟然还要他去变性？
如果……
姜璘并没有自己所说的那么有信心。
在他心底的确有个将冒头的声音被他强行忽视了。
——如果他不是ω，匡衷延就不再被他吸引怎么办？
那个胆小自卑的姜璘啊，他想永远关住。
这需要匡衷延的力量。
姜璘调整姿势，让自己显得更为庄重，顺带也把匡衷延摆成聆听教诲的坐姿。
他看着她的眼睛，看透眼睛看进她的心，看她心里的姜璘。
“为什么要让我做手术？”
匡衷延闻言深深地吐了一口气。
她想了很多答案，但所有答案兜兜转转最后都变成同一句话，她自认为那个最终答案相当无理和无礼。她没权力把自己的想法加诸任何人身上，尤其当那个人是姜璘的时候，她应该尊重他说过的每句话。
姜璘说过他已经能接受ω的身体了。
那她该相信他。
但她还是没来由地担心，担心他太逞强，担心他委曲，担心他提心吊胆地不安。
因为——
“我爱你。”
这大概是世界上最任性的理由。
姜璘面色不变地点点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的意思你也得知道。我不要变性，等你标记完，我以后出门就可以不那么拘束了，身体的限制也会少很多，要是你能陪着，我还可以去更多地方。我会努力地生活，我喜欢现在这样，喜欢你，也喜欢你爱我。”
没关系，心里已经铺天盖地放起礼花来也没关系，该说的话还是要现在说清楚。
匡衷延眨巴着眼无言以对。
——哦这不公平！
凭什么每次都是他让自己陷入不知所措的窘境。
他怎么还说到标记了？
啊。
“姜老师！”
匡衷延采用了一种野兽扑食的动作扑进姜璘怀里。
她仍旧瞎想那样地多虑，但仿佛是因为有了姜璘的安慰，竟也渐渐感到踏实，以后陪伴他努力生活就是她匡衷延人生里顶重要的大事了。
姜璘抱着匡衷延，流露出克制不住的贪恋。
他也想说爱她，但是胆子真的不够大，那个字原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出口。
——那，她应该真的是很喜欢很喜欢自己了，才能那么自然地说出来吧？
真好。
他埋进匡衷延颈窝蹭了蹭，贴在她耳边悄声念起来。
“别说不想影响我。”
他们已经不是没有关系的人了。
匡衷延将姜璘的话全听进去，只觉耳边一阵瘙痒，痒着痒着入了心。
“姜老师，你再这样，我要收回原来说过的话了。”
“什么？”
匡衷延拉开一点两人的距离，颇玩味地怪笑道：“我说自己需求低，一点都不低，再也不会低了。”
——老天，偶尔也让她出击成功一次吧。
姜璘有点发愣，但耳根也确是为她说的稍稍泛起红色。
谁叫匡衷延突然谈起欲望的事了！
“啊？哦……”
——这该怎么回话？太好了庆祝下吧？
他又不像她一样是傻瓜。
匡衷延看着姜璘哑口无言，登时来劲得寸进尺地宣告道：“你不能这么好看，这么可爱，你以后和别人说话要板着脸。”
她这么说着，越觉得眼前的姜璘动人。
连傻乎乎的样子都使她深深着迷。
傻楞的、正经的、温柔的、无措的。
动情的姜璘。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无所保留地依靠？
她能完全接纳他所有的信任吗？
匡衷延的大脑在濒临沉睡前最后想了想这些要以一生来回答的问题，然后就被二脑三脑无情地夺取了驱动身体的崇高地位。
姜璘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清晨注定不能平静。
“哎你别…啊——”
可惜为时已晚。
TBC.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正文章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