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正文章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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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匡景真没料到把匡衷延发去黄云昭家，对治疗失恋竟有此等奇效。
病殃殃地走了，兴高采烈地回来。
他不知道匡衷延在路上小小地消沉了一下。
既然把事情都搞明白，也知道其中有许多误会，她想都没想就给姜璘打了电话，可还是和这几天里匡衷延打过去的许多个电话一样，姜璘那边始终占线。
应该是把她拉黑了。
匡衷延想到这里有点难过。
很快地，她又想到自己的不直率逼迫得姜璘做出这样的事，就更觉得不痛快。
——他们还没什么关系呢，自己居然已经在伤害他了。
好在消沉转瞬即逝。
匡衷延回想着认识这段时间以来，姜璘的种种模样，料定那个人也是在意她喜欢她的。
——只要确信了这一条，那就没啥难事。
等到进家门时，对未来生活的美妙幻想已经彻底燃起了匡衷延的斗志，正愁没处发泄的愉快喜悦，在见到匡景的那一刻瞬间爆发了。
“爸爸爸爸爸爸爸！”
一米七八的匡衷延像个敏捷的树袋熊一蹦挂到了一米八五的匡景身上。
一米八一的黄风胜放下手里的饭菜，虎着脸把树袋熊拽开。
“下来，没个大人样。”
匡衷延是家里的小矮子。
也是家里的小孩子。
她只顾着高兴，松开匡景之后干脆把爹和爹一块抱住。
“我知道姜璘为什么不理我了！还有，”匡衷延用额头抵着两人的肩膀蹭了蹭：“还有，我弄错了，他不是α是ω。”
黄风胜和匡景闻言互相一望。
匡景拍拍匡衷延的后脑勺：“那好啊。”
匡衷延抬起脸来，吐出一口深深的气，抿抿嘴唇坚定道：“这回我能大胆追他了，你们等着！”
黄风胜揽过她转了半圈按到椅子上。
“急什么，先吃饭。”
被迫吃饭的匡衷延也安稳不下来，夹了块排骨刚咬一口，就迫不及待地把在毛瑞松家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说完之后，她像作结似的啃完骨头，叹出长长的气。
“唉，要是早知道，哪会费这么多——”
忽然间，匡衷延差点没被自己的气噎死，眼睛瞪成滚圆，嘴半张开，鼻子喷着气，半晌才平静下来。
黄风胜瞟了瞟匡景，后者悄悄比个拇指直点头，对着匡衷延柔声道：“刚才还挺高兴的呢，这会儿怎么了？”
匡景虽然在问，神情却有些欣慰的了然。
卡壳的匡衷延表情变得更加沮丧，看向匡景时甚至还挺委屈。
“我现在真能去追他吗？我刚才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姜璘是ω，那我要追到他肯定容易多了。”
匡衷延耷拉着眼皮嘟囔：“这不对啊。”
黄风胜也伸手来拍她。
匡衷延咬了咬牙，郑重而疑惑地看着匡景和黄风胜。
“不管姜璘是什么性别，我想和他接触，想认识他了解他，都要有个过程，可我为什么会想着一个α追一个ω，就该是理所当然、手到擒来的简单事呢？”
她只觉得之前那个自己叫人害怕，原本满满的信心喜悦顿时消散殆尽。
“我怕我这样…不配他。”
难道自己心里真有个埋藏如此深的地方，是这样先于意识地轻视姜璘？
匡衷延怔怔地呆在餐桌边，垮塌得像泡过水的烂泥像，匡景摇头笑了一会儿，把钻进牛角尖的小孩子按到怀里。
她小时候一向喜欢被抱着哄，匡景也哄习惯了。
匡衷延果然往熟悉的味道里躲了躲。
黄风胜朝她后脑勺甩了一巴掌，佯作生气地说道：“你好好给他说，你喜欢他，想和他谈恋爱，想和他结婚，小姜要是真不愿意接受你，大不了你回来找我们哭啊，怂什么！”
匡衷延偏偏脸，露出一只眼睛看向黄风胜，瓮声瓮气道：“你就是这样把老爸拿下的啊？”
黄风胜一愣，还没回答，匡景突然起身，顺势也把匡衷延提溜起来。
浑若无骨的匡衷延几乎是被甩到了客厅，她一回头，只看见匡景频频摆手。
“又在这胡说，快走快走，上你班去。”
“我还没吃饭呢，”仍然站不直的匡衷延全身摇摆着抗议：“老黄，我要吃粉皮。”
匡衷延如愿以偿，和骨头炖在一起的粉皮全叫黄风胜盛进她碗里，吃到后来，匡景都有点看不下去，直想从她手里夺筷子。
最终，撑得弯不下腰的匡衷延被她爸赶出了家门。
剩下二老在家里回忆起当年的匡衷延。
匡景好像是越说越不高兴，歪在黄风胜身上气哼哼地抱怨：“这丫头，小时候还会喊你老爹，怎么越大越不懂事了。”
黄风胜把匡景两条腿揽一揽，手指头不由自主纠缠起他的头发：“嗐，她喊不喊，我都是她爹，她都是咱俩的孩子。”
眼见着匡景的脸色起了一种奇妙的缓和，黄风胜觉得怪好笑，低声问道：“你不是头一回担心这个了，是当我多脆弱？”
匡景眯起眼睛摇头。
“不是。”
“那干啥老问？”
“想听你说那句话啊，”他梦呓般念叨：“你每回都这么说。”
黄风胜真花了不少时间才想明白匡景的意思。
老脸一红，褶子都要开花。
“就不该只生一个。”
匡景爬起来，歪头顶了顶黄风胜的脑门。
“大老黄。”
大老黄已经变成大老红。
几十年过去，黄风胜依然没能宠宠宠宠宠不惊。
时光真是神奇，一边将他爱人的模样悄悄改变了，一边又让匡景在他心里留下的第一面愈加清晰。
那时候还是个刚成年的孩子，又高又瘦，大大咧咧就出现在眼前，背着手偏着头，看了几眼桌上的名牌，然后好奇地念了出来。
“黄风胜？”
年轻的匡景转圈扫视了一下，笑着又说：“你一个人啊，我能坐这吗？”
蔚原市半年一度的相亲大会向来是年轻人居多，黄风胜到处找不到伴，来参加这个活动，对他来说多少算是无奈之举。
再过些年他就要退休，父母早去世了，他妹妹又结了婚，看起来就将要晚景凄凉。
黄风胜不愿意孤独终老，他也想找个喜欢的人活到死。
——虽然从过程来看，是匡景找上他的。
所以黄风胜不怎么担心匡衷延，但凡她能遗传一丁点匡景的脾气，至少表白就绝无问题，至于能不能真将那位姜老师追到手，还得看人家乐不乐意。
*
匡衷延现在最想知道姜璘会给她什么答复。
距离“真相大白”的那天又过去了一周，匡衷延终于准备好需要的一切，这天上午十点半左右，趁着黑姥姥放他们组吃饭的空当，赶去了玄青学院。
她拿着一封信和一个方盒子，找到文化中心秘书办公室，把东西拿给高空秋。
匡衷延还没说话，高空秋已经看见信封上姜璘的名字，立刻道：“姜老师现在上课呢。”
他的目光，不得不说，确实是充满了狐疑。
“我知道，”匡衷延吸吸气，微笑道：“您能帮我把这个给他吗？”
高空秋顿了一会儿干脆问道：“不是我冒犯，您这不是炸弹之类的吧。”
匡衷延没生气，拿出证件给他看了看，眉头微锁又恳切说道：“我是警察，姜老师下课之后，麻烦您把这些给他，还有千万告诉他两句话，毛毛是我妹妹，还有璱瓒集是送给他的。”
“什……哦璱瓒集，行。”
高空秋接过东西，忽地转过弯来。
“啊我知道了！你是——”
匡衷延没能捕捉到高空秋脸上的恍然，还当他在问自己是谁，便赶紧又央道：“我叫匡衷延，拜托您一定要让他看看信。”
“好好，放心。”
事情都拜托好，匡衷延就急火火赶回组里。
在一个短暂的瞬间，她有些怀疑这样的自己该不该有成家的念头，——她忙，甚至有点工作狂。
但她爱姜璘。
想以后的生活里有他。
想生命里有他。
*
高空秋刚刚经历完人生数一数二的心理斗争。
拆？不拆？
——拆吧，拆嘛，璘子不会生气的。
——不能拆，你是个顶天立地的人啊！
在高空秋马上就要说服自己得保有为人尊严的时候，姜璘下课回办公室了，他听说是匡衷延送来的信和礼物，伸出去的手一颤又缩回来。
高空秋见姜璘这样子，赶紧把匡衷延嘱咐的两句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语气都学了十成。
姜璘唰地夺过信，高空秋趁机问道：“礼物能拆吗？”
连问两遍，那家伙还是不理人，他权当人家默许了。
高空秋把盒子弄开，扒翻一阵有点失望。
璱瓒集他认得，本来就不很在意，另外的东西看了看，兴趣也渐失。
那确实是几朵玫瑰。
“这人有意思，不送花送肥皂，”高空秋把手工香皂玫瑰托在手里把玩一会儿，自然而然地凑过去闻起来，忽然，他惊讶道：“姜璘，这——”
惊呼把姜璘吓得赶紧抬头。
“啊？”
高空秋假装没看见他红透了的脖子根和耳朵，只把香皂放到他鼻子下面。
“你自己闻闻。”
——哦天啊，脸蛋子都红了哎！
高空秋不管不顾地继续问：“是不是一模一样？”
姜璘说不出话，钻进鼻子的气味里，除去淡淡的脂味，剩下的是种他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从他青春期过后就伴随他每天生活的香气。
姜璘鲜少把它叫香气，但这一刻它闻起来很香。
他想不出匡衷延怎么能还原出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沉默整整一分钟，姜璘转身打开办公室门冲进去坐在沙发上，坐安稳以后，他才拨通匡衷延的手机号。
电话接通后，姜璘一时没说出话来，匡衷延也忐忑紧张地张不开嘴。
最大的问题是她还拿不准姜璘打给她是要说啥。
姜璘终于出声。
“对不起。”
匡衷延差点丟掉手机，心一下子凉透。
她不想听他道歉。
这声对不起表示她走到终点了。
匡衷延迅速调整好声音，强作镇定地说：“姜老师，您没错，别道歉啊，我明白了。”
她正想挂电话，那边的姜璘忽然就着急起来。
“不，是我有错，我误会你了，不听你说，还不接你电话，我…唉，我错了，对不起。”
要不是匡衷延正查案，她保准已经在奔向玄青学院的路上。
——她是蠢货，她又让姜璘着急难过了。
“姜老师，姜老师。”
匡衷延咽咽吐沫，问道：“那你能去吗？”
给姜璘的那封信，她絮絮叨叨写了许多字，在末尾才语气怯怯地问，周日晚上能不能和她去吃饭。
姜璘听她念了两遍姜老师，忽觉得平静很多：“那地方我没去过，要是我迟到了，你等着我。”
“哎我等着！对了，姜老师……”
“嗯。”
“穿帅点。”
姜璘脑袋一热，不小心就把电话挂断了。
高空秋在旁边看完整场戏，忍不住都想鼓掌，他还没看过姜璘露出过这么精彩的脸色。
“我当你是朋友，有些话非讲不可。”
姜璘静静一瞥，高空秋摇着头感慨道：“花痴不是病，痴起来要命啊。”
——嗯？
姜璘这才正经盯着高空秋皱了眉头，露出深思的模样，沉默了很长时间，他抛出句话，拿着香皂低下头继续玩。
“你有命说我？”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正文章十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