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咒天缘（下）（《郎心难测》（出版社改的名字，已出版））》乐清平

2、第 2 章

　　第一章
　　绿柳尽处，袅袅的白烟升起，如梦似幻的缠绕在柔绿的枝条之间，渐渐的融入随风飘舞的绿色中，渐淡渐无影。
　　留下来的，是淡淡的药味。
　　因为原本在狄园中是废弃的破瓦房的地方，现在变成了狄凤辰的药房，木烟萝捡来作为自己的专属领地。
　　开始房里忽然升烟时，大伙都以为狄园失火，如今知道是未来庄主夫人的爱心药房，都见怪不怪了，就算她真的把房子都烧着了，他们也忙着救火就是。
　　也几乎每日，那间小屋里总会传来药味，光闻着就很苦，往来狄园向狄凤辰禀报事务的属下们也托福，多半面对的是狄凤辰臭得不能再臭的俊脸。
　　如今，就是此刻，眼看烟雾混合着苦味浪漫的飘摇，刚禀报完要事就皱眉的云翩慊望了眼狄凤辰的大便脸，简直想落荒而逃，同时也万分佩服爷的勇气和耐力。
　　爷就是爷，能忍别人所不能忍，……呃，不能忍也得忍，因为煎药的是木烟萝，让爷发作不得的唯一女子。
　　“出什么神呢？”
　　任乌黑的长发散乱出绝美的图像，一名年近弱冠的男子闲适的侧躺在床上，一手撑着头，长长的袍袖和调皮的发丝遮住部分容颜，却仍难掩他的绝色。只见他俊美非常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清澈闪亮的眼睛望着面前发呆的人，即使他唇形优美的嘴角向下弯的弧度大了些，显示出他内心的不悦，也丝毫不减他的魅力，反而无意中表露出别样的风情，像个因为讨不到糖果而负气的孩子。
　　这个咋看像个肩不能抬，手不能提的纨绔子弟的男子，就是琼花山庄的主子，前任武林盟主狄凤辰——在找回木烟萝的第二天，他就宣布退位，不再自我折磨，当那并不自在的盟主。
　　纵然是个大男人，有时候看了爷也会发愣，例如他——当然，不想被剥皮的话，这个可不能说。
　　“烟萝姑娘又在给爷补身子了？”他说着废话。
　　狄凤辰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忽然想起什么，面色一沉，凛然道：“刚才向我禀报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传到她的耳朵里。”
　　“属下知道。” 云翩慊又补了一句，“不过，这事早晚她也会知道的……”
　　狄凤辰表情淡漠的一挥手，道，“到时候再说，她本就担心，说了她寝食难安。”
　　“是。”
　　“你先去继续打探消息，让我想想再决定。”
　　“是。”正事办完，办私事，云翩慊把先前放在桌上的食盒揭开，露出里面粉红色的糕点，个个都呈花瓣形状，显出诱人的半透明色，道，“我老爹新发明了一种糕点叫做芍药仙子，因为形状是从芍药花瓣得来的灵感，他让我顺便带来给烟萝姑娘品尝。”
　　“哼，是试吃吧？”狄凤辰不以为然的哼声道。
　　木烟萝向来是天疯子的试验对象，亏了木烟萝脾气好，能忍受他疯子似的随性。
　　想起木烟萝，狄凤辰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软了下来。
　　好想见见她，虽然她离开他的身边只有两个时辰，他就很想念她了。
　　心动不如行动，现在就去解解相思之苦。
　　借口呢？
　　就是去看看药煎好了没！

　　木烟萝拿着扇子，在发呆。
　　昨夜梦里的影像那么清楚，她只要稍微安静下来，那昏暗的场景就会清晰的闪现在她的脑中。
　　还是那张明媚动人的小脸，大大的眼睛，灵动的表情，还是她记忆中的好姐妹小娇儿，不同的是她身后近乎全墨黑的背景，恐怖的虚无中似乎随时有什么东西在暗暗流动，幽绿色的冥火在她的身边浮动明灭，像是鬼狱卒的眼睛。
　　她蜷缩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双膝，脚上和手腕似乎被一条隐隐发出荧光的绳索相连，时不时有火红色的火焰在她小小的身子中穿过，每当这时，她就会颤抖一下，痛得吸一口气，然后嘴角露出似有若无的微笑，脸色也更苍白一些，她垂下头去，轻轻的哼着歌，直到下一次的冲击打断她的歌声。
　　“小娇儿！孟婆！”她心惊的望着小娇儿受苦，大声喊她的名字，可是她们中间似乎隔了些什么，小娇儿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想冲过去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发现自己的双脚根本不能向前一步，着急的泪流满面，却似乎离小娇儿越来越远。
　　“小娇儿！你怎么了？小娇儿！小娇儿！”
　　小娇儿怎么会在那种地方呢？她是孟婆不是吗？她应该好好的在桥上煮她的孟婆汤，逍遥自在的过她的日子，怎么会落到那个地步呢？
　　“在想什么？”冷不防间，她的腰被一只手臂拦腰箍住，向后拉，直到贴近一具温暖而又熟悉的胸膛。那胸膛也许并不十分壮实，却是她认定了一生的依靠，也多亏了从那里传来的踏实感，让她从冥想中回到现实。
　　她眨了眨眼，回头一笑，不料狄凤辰放大的俊脸近在咫尺，还趁机偷她一个香吻。
　　“你在发抖。”他淡淡的说出事实，不易觉察的关心掩藏在平淡的话语中，“冷吗？”
　　她摇头，他每天除了叮嘱她吃好的，喝好的，就是随着天气的变化，不停的为她添置适时的新衣，她又怎么会冷？
　　他的神色忽然转为莫测高深，“哦？不是冷，那么就是——你跟我提起的那个梦？”
　　木烟萝颔首，转身望向火上药灌边缘冒出来的丝丝白气，不安的道：“我希望那只是一个梦……”
　　“人会做梦很正常，不代表就有事情发生。”
　　“若是真的有事情呢？”她低叫起来，捏紧了扇柄，另一只手求救似的拽着狄凤辰的衣袖，“我告诉过你，我以前常常在梦里梦见小娇儿，不，应该叫孟婆才是，所以这次很可能并不是梦，她在受苦……你知道吗？”而且那折磨仿佛是永无止境的。
　　“你告诉我说那地方很可能是地府的监狱？”
　　“我不知道，我只是乱猜……我最怕的是孟婆是受我的连累，才会带罪入狱，接受惩罚。当初她实在不应该放了我的……”她愁眉不展的道，完全没看见狄凤辰瞬间眯起的双眼。
　　“你是说你根本就想留在阴曹地府，为了怕小娇儿受罚就宁愿牺牲我是不是？你不要告诉我你根本不甘愿回来！”他要暴走了！
　　“啊……”她自知失言，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拍拍他的背安抚他，“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因为人世间有你让我牵挂，我才回来的啊，要不是因为听见你说恨我，我也不会那么快就下决心回阳间。因为我那时生无可恋。”
　　她不自觉的实话实说。
　　他本来被她小手安抚的差不多了，此刻火气更甚，冷笑着问道：“生无可恋？我也不值得你恋吗？你听见我说恨你心里不安才回来的吗？怕欠下我的债下辈子投胎还不清吗？”
　　她最怕看见他冷笑，他一对她冷笑，就说明真的很火大了，可是想说的还是要说，“我决定下辈子不做人，做花做星星都好，你想讨债也找不着我的。”
　　说得好像成真了似的，想到以为失去了她时，他自我折磨了两年的苦楚，他更是气苦，“那你还回来做什么？让我得了情咒吐血死了不是更好？”
　　她无奈的望着他多变的孩子脸，不明白为什么他什么表情都那么好看，每每一眼就让她贪看得忘了身处何处。
　　可是看他真的伤心她又难过不舍，只有她知道他在毫无希望的情况下对自己下了情咒，想要挽回她的痴心是表面上傲然冷漠的他内心的脆弱，就是那脆弱让她心疼。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即使我变花草变星星，你也会伴随我而去的是不是？”她柔声道。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咕哝着：“你方才若是也这么说，我岂不是不会生这冤枉气？”
　　“我故意气你呢，你生气的模样很好看呢！”
　　他被她赞美的一笑，虽然有很多人爱慕他的长相，封他为“江南一绝”，但是那些人的吹捧不及她随意的一句“好看”的夸赞。
　　他狄凤辰这次栽得很彻底啊！可是自己心甘情愿的载在她手上，滋味自不同于一般了。
　　“那……”他骄傲的昂着头，“你倘若听到的不是‘恨你’，而是另外两个字，也一样会回来吗？”
　　她一眼看出了他淡定后的紧张，故意“恩”了半天。
　　他转身就走。
　　她连忙拉住他，叹了口气，他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她都忘了他的脾气很不好呢。
　　都是他好不容易等到她回来，得来不易，对她嘘寒问暖，和颜悦色惯了，连她对他的“本性”都忘了。
　　“如果我说你明知故问，你还会不会生气，转身就走？”她温柔的扯住他宽大的袍袖。
　　他的语气很生硬，不让她看见的脸上却渐渐的浮上笑意，闷声道：“如果我想听你亲口说呢？”
　　“呃？”
　　“我为你受了两年的苦，差点就彻底绝望了，听你亲口说一句话不为过吧？”
　　她再次叹气，叹气他再次利用她的心疼——他真的是那个诡谲难辩的男子吗？
　　“我早就亲口说过了啊，人间有你，我才想回来。狄凤辰，我只说这一遍了好不好？我回来就是为了你啊，我想留在你身边。”她也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啊，说完了怎么脸上烫烫的呢？
　　他呼的转过脸来，把她一把抱在怀里，那瘦小的身躯似乎不盈一握，却聚满了让他满足的感动。
　　天下垂涎他的女子男子何其多，他却只爱她一个人。
　　“那就嫁给我。”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真正拥有她。
　　感觉她的身子在他的怀里僵硬了下，寒霜布满了他的脸。
　　“还是不愿意吗？”他的声音又轻又柔。
　　她知道他真的生气了，赶紧环住他的腰，怕他舍下她离去。
　　“我不是不想啊，是不能啊……我不能再让你更痛苦了！”她低喊道，含泪望向狄凤辰铁青的脸。
　　“我们既然能超越生死的界限在一起，你还怕什么？”他倏的眯起眼，冷然道，“莫不是你对我的感情，本就是歉疚高于一切？”
　　这一句话让本来愁苦的木烟萝分心飞了个白眼给他，“你还真会猜。”
　　狄凤辰却郑重的凝神道，“你真的搞清楚自己的感情了吗？对我的感情只能是真正的爱，别的我可不接受！”
　　“开始可能是有一点歉疚，可是后来就不是了……你堂堂武林盟主不是很聪明吗？怎么变这么笨了？我会为了愧疚对你做那么多事吗？”
　　“会！”他没好气的道，“你这个女人善良的过分，什么事做不出来？我不担心才有鬼！”
　　“那——”她在他的身上划着圆圈，从睫毛下悄悄的瞅着他，“你不觉得现在再担心这些太迟了吗？我都被你吻了，亲了……”
　　哼，对哦，他本来就担心她是因为对他下咒的愧疚心理才爱上他，还信誓旦旦的要她的最真最纯的感情，可惜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加上她的死，他早就忘了一切，现在想这些确实太迟。
　　木烟萝这个小女子可以不要命，可是决不会为了什么鬼愧疚而献上自己的人，他被她的拒绝冲昏了头脑，真的变了回大傻瓜。
　　哼！傻瓜可不是白当的。
　　他一言不发的先把她的下巴抬高，然后结结实实的吻了一通，怀里的她一如往常的柔顺，那柔软的嘴唇散发着青草的芬芳，是通往缥缈仙界的入口，他很快就沉迷其中。
　　半晌，他带着胜利的微笑离开她的芳唇，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像品尝到人间美味般陶醉得眯了眼睛，“你果然是爱我的！”
　　“跟你在一起时间长了，我也有变笨的倾向了。”他毫不客气的补充。
　　从来不知道自己患得患失的症状这么严重，恐怕除了这个女人，连段星魂和他那疯癫的师傅都治不好。
　　“呃……”她轻抚自己湿润的唇，那上面还有他的味道，可是她的眼睛却被他深吻后越发红艳的唇吸引，那红在他白皙的皮肤的映衬下，显得诱人而性感。
　　唉……她怎么会爱上这么个让女人自卑的男人，看见他，饶是平淡不喜攀比的她，也总是有照镜一览的冲动，为什么他的唇会红得那么好看？
　　“说吧？”
　　“恩？”她盯着他的唇，好半天才恋恋不舍的从那鲜艳的一抹红中剥离开视线，看见他双手抱胸，似乎在等待她说什么。
　　“你的理由，既然不是不爱我，不愿意嫁给我的理由是什么？”他一副她不说出个一二三来就不罢休的样子。
　　显然，话题把她从七彩的绮丽幻梦中彻底拔离，想到自从她回到他身边就一直忧愁的事情，她的心情就再也飞不起来了。
　　想了下，她决定还是回到小娇儿的话题——即使狄凤辰并不喜欢听，因为小娇儿代表冥界，代表不好的回忆。
　　“你知道，我梦见小娇儿在受苦。”她小心翼翼的措辞，怕再次惹毛他。
　　“然后……”双眉一轩，他并不赞成她的话，可是还是决定把她的真实想法问出来。
　　除了平日跟她浓情蜜意，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心里有藏不尽的心事，他不一次挖干净决不罢休。
　　“小娇儿是孟婆，没理由受到这样的惩罚，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为了我……”
　　“再然后？”久不在她面前显现的讥诮笑容出现了，“你想不自量力的回去救她？”
　　他难道还没有小娇儿重要？何况梦那种虚无之物，可信度有几分还待商榷。
　　“你还是不明白吗？我担心的不只是小娇儿，而是——”她悲伤的望着他，“我是从黄泉回来的啊？我为你用尽了自己的阳寿，我根本就是死了的啊！老天慈悲，也是小娇儿和牛哥的帮忙，让我重新见了你，不过我有未来吗？我的寿命从何而来？生死簿和姻缘簿上均没有我木烟萝的名字。我不知道自己何时要死，阎王爷何时要把我的魂拘回去，这样的我怎么能安心做你的新娘啊？”这样的她，能多呆在他身边一天，也就是多捡了一天。
　　别的，她不敢奢想。
　　“不会的，你不会回去的，我不允许！”他终于明白她眉梢始终残留的哀愁所为何来了，她凄苦的话语也深深的打击到了他的心上。他等了两年才把她等回来，再不能经受那种痛苦！
　　“没有阳寿，我找给你，没有红线，我们自己牵，除了你，我谁都不在乎！”
　　“别说傻话了，怎么可能……”她连连摇头。
　　狄凤辰霸道的冷笑，“总之我说了就算，就算是阎王也休想把你抢了去！”他握紧了木烟萝的手，那温热的感觉是他最大的安慰，“实在不行，你也别想丢下我，我可不是你能随便丢弃的人，就算是黄泉，我也跟定了你。”正好去跟阎王算账！
　　“凤辰……”她感动的低语，知道他从不说甜言蜜语，开口说的都是心里所想，就是因此，她才感动，“你不必……”
　　“很感动吧？愿意嫁给我了吗？”他优美的红唇顺势上弯，还没有忘记最大的企图，不趁这个机会催促她下决心，难道真的要等到一切都来不及的时候？“人生得意须尽欢，今日不知明日事，你难道不想做我的妻子？”他记得她很想的吧？
　　“可是……”
　　“还有可是？”他一听她的转折词就生气。
　　木烟萝欲言又止的望着他，转了头，忽然大叫一声，“哎呀，药好了！”
　　“你别管，先回答我的问……很烫的，我来！”狄凤辰接过她颤巍巍的捧着的热药罐，飞快的往旁边一搁，也不在乎到底洒了多少，着急的拉过木烟萝烫红的手问道，“烫着了吗？”
　　木烟萝摇头，她又不是第一次给他煎药，“反倒是你，手没伤吗？”要不是他接过去，她会做得很顺利。
　　可是这个男子，一味的以保护者自居，根本忘了自己也不是万能，这样对他其实很不公平。
　　冥间的事情也是，那件事也是……
　　她沉默的察看他红了一片的手背，习惯性的给他呼呼。
　　“你还有心事。”他欣赏她对着他的手宝贝的直呼气的模样，一种优越感缓缓的升起，他就知道在她的心里，他是很重要的，这就让他很满足了。
　　当初爱上她，也不是因为如此？
　　同时，太在乎她就敏感的察觉她的隐瞒。
　　“没……”
　　他也沉默，眸中精光一闪，立即深沉的问道，“你是否听说了什么？”
　　“恩？”她不解的抬头。
　　“没有……”他飞快的转了话题，“烟萝，你知道我不喜欢猜东西，不要让我一再的问你。”
　　从实招来吗？木烟萝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下，然后，试探的问道，“最近江湖上很平静吗？”
　　“什么意思？”他的神色丝毫未变。
　　她的眼中迷离的光芒掠过，有些凄楚的道，“我不知道你瞒了我多少，不过以前的事情我还记得，江湖上的人都知道了我的身份，肯定不容我吧？你又替我挡掉了多少的攻击？”
　　不愿嫁给他，这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若是说冥间的一切是虚幻的存在，那么江湖上的纷争将是最现实的羁绊。
　　“若是我嫁了你，连你，连整个琼花山庄都会成为众矢之的，难道你要因为我拖全庄的人下黄泉？”她的存在只会害了大家，“你要娶我，难道要为了我跟全江湖作战一辈子？”
　　她左思右想，就是不能放任自己的自私，这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了，还关系到很多人。
　　“你太多虑了，根本没什么人挑衅，这些日子太平的很。”他面不改色心不跳的道。
　　她也不反驳，微微一笑。
　　“别说是没有，纵是有我们也不怕，你当琼花山庄的人是饭桶？”他不悦她不信的笑容，声音高高的扬起。
　　“该喝药了。”她仍是什么都不答，信与不信，已经不重要了，她本就是没有明天的女子，厄运真要来临，她也不会躲避，只因她从不相信自己能得到永远的幸福。
　　在狄凤辰有点心虚的情况下，木烟萝适时转变话题，他求之不得，虽然话题转到他并不喜欢的地方……
　　苦了脸，他厌恶的皱鼻子，转眼一瞥顺手带来的食篮，眼睛一亮，连忙拿过来，“这是天疯子让他儿子带来的新糕点，叫什么芍药神仙的……让你尝尝。”汗，应该是这么名字没错吧？
　　“芍药神仙？”她小心的拿起一块看来颇为精致的粉红色小点心，闻了闻，展了笑颜道，“好香的味道，天疯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哼，也不知道吃了会不会拉肚子，他为何不找他的儿子试吃？”他不满的哼。
　　“花蝴蝶吗？听说他不爱吃甜食。听说以前帮天疯子试吃的‘影子火’姑娘现在一见他就逃，说不跟天疯子一起疯。天疯子就来找我了，说是对于上次玉扶摇袭击庄里，他对我的请求袖手旁观的补偿……”想起那个老人，她就不觉莞尔。对于两年前她以为狄凤辰被玉扶摇困死，请求天疯子的帮忙的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谁想天疯子再见她竟然怕羞，老脸都红了。
　　不过他请她试吃，很明显是找借口罢了，因为没人愿意陪他玩……
　　“那件事虽然不是我特意请求他的，但是我深知他的性格，我再遇上10次危险，他也不会插手江湖事。”他只是顺应他的本性而已。
　　“你吃一口嘛，他这次做的味道很纯正，真的很好吃。”她咬了一口，香盈满颊，立即将剩下的半口送到狄凤辰的嘴边。
　　“看在是你咬过的，我就勉强吃了……”他瞪了那块糕点半晌，以壮士断腕的神情一口吞了下去，皱了的眉头很久才舒展开，喃喃的道，“幸好没有稻草味，也没有树叶味……”说完才又叮嘱木烟萝，“现下虽然无事，一会就难说，还是少吃为妙。马上用膳了，你留着点肚子，我让人买了新鲜的淮白鱼，‘淮浦霜鳞更腴美，谁鳞按酒敌庖羊？’天疯子自己发明的菜不敢说，做白鱼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那个，我要的……”他的诗句她可一点没听懂，只念着她曾经想要的。
　　“蜂糖糕吗？”他接下去道，望了眼她瞬间发亮的眼睛，“你喜欢吃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忘记？给你买回来了。”唉，女子都是爱吃甜的，木烟萝也不例外，尤其爱这糕
　　“你可别让天疯子知道我吃从外面买回来的糕点，否则他又要不给我好脸色了。”
　　“好啦，好啦！”他忍耐的道，不认为天疯子的脸色对她有多么重要，他的才重要好不好？
　　“恩，那就只剩最后一件事情了，把你的补药喝了。”过了好一会，药应该不会烫了，她倒出一碗，笑眯眯的端给狄凤辰，不意外的看见他一副要夺门而逃的姿势。
　　“我没病，你竟然给本庄主喝药？”她怎么还记得啊？要命！
　　“你的身体被两个情咒折腾得很差了你知道吗？这都是我的错，难道你想让我内疚？”木烟萝想起刚见面时他羸弱的身子骨，眼圈不觉的红了。
　　两年内他的思念有多少，吐的血就有多少，她虽然没看见，却在得知他的傻举动时感动得更痛。
　　他虽然不说，可是从段星魂的口中，她知道狄凤辰的身子大不如以前，已经衰弱得十分严重了。可以说，这个药方是他偷偷开的。
　　能不能让他定时服用，就是她的本事和魅力了。
　　“本庄主生龙活虎，又没死没伤，你别哭好不好？”唉，她怎么也变成爱哭的小女人了，每次他一抗拒这苦死人的药，她就哭给他看，眼泪不要钱的吗？
　　“那你喝药？”
　　“不要！”他直觉的凭本能抗议。
　　“这样吧，如果你喝了药，我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不太感兴趣的问道：“什么地方？”
　　她含糊其词的道：“我很想去的地方。”
　　“那就是我不想去的地方喽？”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当下眼睛一眯，问到了重点。
　　“你难道不好奇？”她浅浅的笑着引诱他。
　　他不回答，接过碗，厌恶的盯着碗里黑不溜秋的水，“每次一看见就觉得是洗抹布的水，你确定这是药吗？”
　　“我希望你快些好。”她好笑的研究他孩子式的表情，只有让他喝药时看得见了，很经典的非狄凤辰式的表情，呵呵！
　　他状似不满的的嘟哝，“咱们庄里有山庄暴力，现在人人都知道你虐待我，我给你吃好的，吃甜的，你只知道每天给我喝苦水，我这个庄主比普通的仆人还可怜……”
　　不等他说完，木烟萝飞快的翘起脚尖，在他光洁的额头闪电般的啄了一下，“行了吗？”
　　他指指嘴巴。
　　“喝完。”她坚持的道。
　　他捏住鼻子，碗一仰，一口气把药灌进嘴里，然后整个脸皱成一个包子，眼睛里似乎泪光盈盈，真的很像受虐待的小孩。
　　真的很好笑！呵呵呵！
　　“都是你害的，不许看！”他气极的捂她的眼，却捂不住她的笑容。若不是知道她关心他，他都会怀疑木烟萝是为了每天欣赏他出糗而设的圈套。
　　越是这样，木烟萝就越发觉得好笑，明知道他不高兴，笑咧开的嘴巴就是合不拢。
　　“你还笑！”他拿她没办法。
　　“呵呵，对不住……呵呵……”
　　他忽然住了手，贪婪的望着她嘴边越来越大的微笑，刹那间芙蓉花开的灿烂耀满了他的眼，她在他的眼里是越来越美了。
　　昔日苍白无助的她惹他怜惜，眼前浅浅淡淡的恬静的她更让他珍惜。
　　如何才能保留住那朵笑容啊？
　　他捂她嘴巴的手改而移向她的肩部，将笑意未歇的她搂抱入怀。
　　只是抱着，满足就填满了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不管谁都不能夺走她的笑容她的美丽，否则他就让那个人付出代价！
　　这是他抱住她时，没有说出口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