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千年纪》蚕月

2、起因

　　进入殿内，华虚四处打量了一番，发现不过近千年的时光，自己对这地方竟是陌生了许多，不过，这金晃晃的装潢还是晃得自己眼睛生疼，于是便收回目光，停在了面前的天帝身上。

　　天帝坐在龙椅上眉头紧锁，见两人一前一后的进来才稍缓了脸色。

　　“拜见天帝。”两人同时行了礼。“二位仙家不用多礼。”天帝开口道。随后，两人便直起了身子。

　　“华虚上仙，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可好？”天帝带着笑意开口道，他本想先客套一下再切入正题，哪知华虚却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些客套话天帝就莫要说了，您今日找小仙来也不是为了拉家常的吧。”言外之意就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扯犊子。

　　天帝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心中掀起一阵狂澜：喂喂，别以为你长得好看我就不打你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天帝哈。

　　天帝不断告诉自己要克制，好不容易压制住揍华虚的欲望，重新扯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优雅的笑容，却被华虚嫌弃笑容极其虚伪，气得他额头青筋暴起，忍不住站起身来，哆嗦着手，指着华虚，准备破口大骂，然而就在他准备开口的时候又被打断了。

　　南极真君抢在天帝大骂之前开了口，“天帝，您传召华虚上仙是有要事商议吧，还是快些商议正事，莫要因为小事而耽误时间，坏了大事。”

　　天帝看了看华虚又看了看南极真君，觉得南极真君说的委实在理，便咬着牙忍住了心里的怒火坐回龙椅上。

　　看见天帝吃瘪的样子，华虚心情大好，嘴角浮现出了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在华虚得意时，南极真君又接了一句：“华虚上仙也不是有意顶撞天帝，他只是……”

　　说到这里他低下头略微沉吟了片刻，然后便恍然大悟似的用折扇在手心里轻敲了一下，说了一句让人气结的话。

　　“他只是心情不好罢了，天帝就莫要追究了。”

　　听到这话，华虚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嘴角抽了一抽，用余光睨了一眼南极真君，心里腹诽着：就算你是想要为我辩解，但也得找个好理由吧喂，你这样说我会被揍的啊！

　　天帝听到这句话嘴角抽了两抽：哟呵，这么护着他啊，不过也得找个好理由啊！

　　不过，马上天帝和华虚都明白了，他就是想让华虚挨揍。

　　天帝与华虚再次抽了抽嘴角，不约而同地想到：这南极真君真可怕。

　　思毕，又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冷颤。

　　华虚再次用余光睨了一眼南极真君，发觉他的嘴角隐隐带着笑意，不禁有些恼火，正想发作，却被天帝给打断了，天帝故意说到：“既然华虚上仙近来心情不好，那顶撞本帝一事就不予追究了。”

　　南极真君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他，华虚没来由的冒出一把火，正想呛他一下，但又考虑到他刚刚也算是帮了自己，如果这时候呛他，不就显得自己忘恩负义了。于是只得把怒气硬生生憋了回去。

　　其实天帝是很乐意看他俩打起来的，不过考虑到现在还不是看戏的时候，所以只得违背自己的本心。

　　“今日召上仙来却是有一要事要交付。”

　　“哦？何事。”华虚答道。

　　见天帝切入正题，华虚终于也有了个正形。

　　“上仙近千年来隐居岱舆山，想必也不知道这千年间发生的事情。”

　　华虚没有接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天帝。

　　“人间现任皇帝封熠昏庸无道，整日沉迷女色，不顾子民死活。百姓们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整日叫苦连天。”天帝用一种痛心疾首的语气说完了这句话。

　　华虚抿了抿薄唇，“所以呢？”

　　“梁王封珩战功累累，深受百姓爱戴，奈何只是庶出，所以未能继承皇位。新皇继位后忧心封珩会威胁到自己的皇位，便夺了他的兵权，只让他当了一个闲散王爷。”

　　天帝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可最近这封珩正在四处游走，暗中重组军队。”

　　说完定定地看着他，华虚抚了一下额头，用无奈的口气说到：“所以您是想让小仙去人间助他夺位？”

　　天帝用肯定的眼神望着他，重重地点头。

　　华虚轻笑到：“且不说您从来不插手人间事，可是这历代的帝王不都是您亲自挑选出来的吗，怎的，这次选错了？”

　　听到这话，天帝气得青筋暴起，怒火将要喷之而出，但一想到这次确实是自己的差错，还得靠华虚收拾残局，便压下了心里的怒火。

　　“本帝这次看走眼了不行啊。”

　　哎，华虚也很无奈啊，您看走眼了，却要我给您擦屁股。这人间多远啊，夺位什么的多麻烦啊，又要思考又要打架，我只想待在山上和我的好徒弟愉快地玩耍啊！

　　华虚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指，“三个问题。”

　　天帝默许。

　　“第一个。”华虚用手指比了个一，“您不觉得这样太麻烦了吗，直接让雷神劈杀那昏君，如何？”

　　稍作停顿后，华虚继续道：“反正劈杀追击之事，雷神最为拿手了。”

　　说完，笑眯眯的望着天帝，期待他肯定自己的“好办法”。

　　天帝扶了扶额，不禁冷汗直流，心里直道：他果然还在计较那日飞升时发生的事，虽然他口中说着早就不计较了。真为雷神捏把汗啊。

　　“怎么说他也是人间的王，怎可轻易劈杀，再说，本帝心地如此善良，断然不会做出此等残忍之事。”天帝摆摆手开口道。

　　“嘁”华虚翻了个白眼。

　　“那么第二个问题，胜任这份差事，要么拥有无上的智慧，要么拥有至高的武力。”华虚定定地望着天帝。

　　天帝听他说的着实在理，便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后，华虚继续道：“出谋划策有文曲星君，打架斗殴有二郎神君，为何不派他们去呢？”

　　“这……”天帝想了想。

　　“文曲星君下凡历劫了，二郎神君家的哮天犬患了一种罕见的病，他去蓬莱仙岛寻药了。”

　　“就算如此，这差事也落不到小仙头上啊。”华虚摊开手无奈地看着他，“这两样小仙都只是半吊子，并不精通。”

　　“上仙过谦了，再说，你法力高深，天宫中能与你媲美的少之又少啊！”天帝诚恳的说到。
　　这番夸奖让华虚一时语塞，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不去吗？”

　　看着他诚恳的眼神，天帝也以诚恳的语气回了他两个字：“不行。”

　　早就料到结果的华虚在脑海里不断思索着，企图摆脱这份差事，果然皇天不负有心神，他的脑海中闪现出一个绝妙的点子。

　　华虚向天帝做了个揖，“竟然天帝如此信任小仙，那小仙就不推辞了。听闻人间的女子温柔美丽又听话，人间的酒馥郁、甘醇。正好，小仙就趁着此次机会去好好享受一番。”

　　南极真君的眼皮跳了一跳，脸上带着的笑容终于消失，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心里想的是一定要阻止他去人间。

　　“依小神之见，派遣华虚上仙去人间着实不妥，天帝重新考虑为好。”

　　听南极真君说完这句话，华虚的嘴角换上了一抹邪笑。计划通。

　　眼看就要成功了，这南极真君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然跳出来反对他，天帝的头隐隐痛了起来，这两个怎么这么麻烦，没完没了啊。

　　拿手按住头，天帝开口道：“为何不妥，哪里不妥，那你说，怎样才算妥当？”

　　南极真君略微思考了片刻，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近来天宫人手稀缺，我们为何还要动用修为高深的仙家呢，这点小事不如交给后辈去做。一来，减少了人手流失，二来，还可以锻炼后辈，让他们借此机会修为圆满，为天宫新增人丁。”

　　就这番话，天帝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不无道理，便点了头，问：“那你可有合适人选？”

　　沉吟了一番，正准备开口，不想却被身旁之人把话抢了过去。

　　“说好让小仙去的，怎可出尔反尔？”

　　天帝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到：“本帝觉得真君说得委实在理，所以改变主意，决定采纳真君的意见，上仙有意见？”

　　华虚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做出一副失落的模样，“不敢，不敢。只是小仙原想去人间逍遥一番的，既然您有了更好的人选，小仙就只得放弃了。”说完还遗憾地叹了口气。

　　“本帝何时说过有合适人的选了？”天帝笑眯眯地看着他说。

　　“诶？”

　　“本帝只是觉得这个主意好，这人选嘛，还需上仙多费心。”

　　华虚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天帝打断了，他摆了摆手，“今天就到这儿吧。上仙找到合适的人之后也不用上报本帝了，选个吉日下凡就是了，不过……”说到这里天帝加重了语气，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夺位必须成功！好了，本帝乏了，两位请回吧。”

　　听及，华虚和南极真君向天帝行了退礼，然后便双双向殿外走去。

　　出了凌霄殿，华虚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于是便慢慢地踱着步子，欣赏着路旁的美景。不时给路旁的仙女抛一个媚眼，引得一声声尖叫。

　　就这样走着，不知不觉便到了瑶池，望着比自家池塘里还开得明媚的莲花，他不禁驻足欣赏。

　　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他蹙了下眉头，原以为出了凌霄殿他便可以摆脱他了，谁知他一直跟到了瑶池，真是阴魂不散。

　　本想继续无视他，可身子却被他强制地扳了过去，偏过头不去看他，却被捏住下颌，迫使自己面对他。知道自己摆脱不了他的钳制，华虚直接放弃了挣扎，任凭自己被他抓着。

　　南极真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他被盯的不舒服，眼神便四处躲闪。

　　见他老实下来了，便松开抓着他的手，眼神慢慢的柔和了下来，无奈的说到：“我知道你讨厌我，也知道你更不想见到我，但我真的有要事要与你说。”

　　见他眉头紧锁，神情凝重，华虚知道他确实有重要的事。

　　“此次凡间之行，你可有合适的人选？”南极真君开了口。

　　“若真君是在为此事烦恼，那您大可放心，小仙心中已有人选。”

　　“谁？”

　　华虚轻嗤一声，“真君未免也管的太宽了点吧，是谁小仙就没必要告诉您了吧。”

　　说完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才刚踏出一步，就被南极真君接下来所说的话震住了。

　　只听他说：“你可知道，四大凶兽已于不久前逃出神渊，藏匿在人间了吗？”

　　华虚愣在当地，嘴里喃喃地说到：“四大凶兽……逃了？”说完却突然大笑起来，“我就说天帝为何会突然传召我，原是因出了这档子事啊，难怪这天宫清冷异常啊。”语气里尽是嘲讽。

　　南极真君看着他，眼神写满了担忧，有些后悔将此事告诉了他，本是想好心提醒，让他有个对策，哪知他的反应却如此之大。

　　笑够了，也就消停了，华虚转身对他拱了拱手，道：“多谢真君好意提醒，若真君没有别的吩咐，华虚便先告辞了。”

　　“等下，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南极真君面色纠结，欲言又止。

　　瞅见南极真君这副模样，华虚轻笑，一脸无所谓的开口：“既然真君如此为难，那便不说罢。”
　　听见这话，南极真君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华虚对他露出一个礼节性的笑容，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望着华虚离去的背影，南极真君想唤住他，可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发出声音。

　　南极真君不知道自己望着他消失的地方站了多久，只知道离开时云层已经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