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TSD vs 斯德哥尔摩》那日良辰

4、第 4 章

　　灯光亮起。

　　甘净下意识的转身，却看见严镇已经背对着她。

　　过分瘦削的身体，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像极了某个人打靶时的背影。

　　她心头剧痛，忽然涌上一种难以形容的酸涩和难以抑制的冲动。

　　甘净没有动。

　　因为那个人是严镇，不是他。

　　“你走吧，走的远远地，不要再回来。”甘净说道。

　　严镇诧异的转过神来，“你什么意思，你愿意放我走吗？”

　　连声音都很像，甘净默默的想。

　　严镇说台词的时候，会有偶尔几个字字正腔圆，像极了某个人说着不常用的普通话的时候，熟悉的生涩。

　　甘净看着严镇如释重负一样的轻松表情，却忽然似乎明白了那个人在那个时候的心情。

　　“因为我知道，即便是这样被我爱着，对你来说，也像捆着入地狱的锁链，所以我除了放你走之外，又能做什么呢？就算我不顾一切的得到你，可你，真的就是我的了吗？”甘净看着严镇，轻声的说道，“不会的，我永远都不会得到你，我在你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不择手段的白玉，同样都得不到你，我希望至少在这一瞬间，我能给你留下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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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执行导演手中的剧本重重的拍在桌子上。

　　“是让你这么演的？难道没有人告诉你，这场戏是白玉挽留男主角的吗？”执行导演的手指几乎快要指到了我的鼻子上，“别以为云景给剧组投了钱，你一个代言人就了不起了。你一个没演过戏的三流小明星到处都是！”

　　旁边大概是制作人的一个工作人员赶紧拉住执行导演，端水倒茶的让他消气。

　　“你能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到这种剧情设置的吗？”坐在执行导演旁边的一个胖老头忽然插话。

　　甘净苦笑，“我挽留他，他就会留下吗？就算我跪在他面前，保住他的大腿，他就能爱我吗？不会的，所以，不如让他走，白玉的一生都卑贱的活着，可是最后的时候，如果我是白玉，我就想要成全他，也像给自己留下最后的尊严。可是我却不会停止爱着他，即便我肮脏丑陋，可是我对他的心意去却不比任何人肮脏丑陋。”

　　“好！”胖老头忽然抚掌大笑，“我觉得演的不错。我就选你了。演员嘛，对角色要有自己的见解，不然更演木偶戏似的，太没意思了。”

　　太没意思了是什么意思？

　　甘净呆呆的站在那里，菲姐忽然跑过来抱住我，“你听到张导说了吗？他选你当女二号了？”

　　甘净看了看那个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胖老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张导演？

　　她看着底下女演员们嫉恨的眼神，心中无奈。

　　这算不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回去的路上，陈姐很兴奋，一直炫耀着自己的明智之举，认为自己费尽心力给甘净开辟了娱乐圈的新道路，从此之后甘净就再也不是一个只会拍杂志的小模特了。

　　但是谭深似乎一直闷闷不乐的，甘净拿指头戳他。

　　谭深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着甘净，忽然问道：

　　“甘净，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还想着他？”

　　让谭深失望的是，甘净没有回答。

　　当局刚刚下达了最新的命令。

　　从东南边界传来消息，沉寂已久的东部地区最近忽然有大批的人员流动。这个一直不声不响的寂静之林忽然热闹，必然有大动作。上面知道邵厉珩在军校的时候曾经在十万大山里做过野外生存训练，对那里的情况相对熟悉，便打算再让他过去。

　　邵厉珩虽然在那里受过伤，心里也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好活儿，几年的时间，陆陆续续派过去好几个高级侦查员，全都无功而返，这次他还顶着一个“有经验”的帽子，估计不少人都在等着看他笑话。看看邵家川的儿子，是怎么栽倒在十万大山里的。

　　然而军令如山，明天一早的飞机耽误不得，领导放了他一天假，赶回家收拾装备，顺便也跟家里打个招呼。

　　邵夫人本想问邵厉珩去哪里，但是看邵厉珩一脸严肃，便知道不能多问，只是需要确认一下。

　　“任务危险吗？”

　　“还好。”邵厉珩模棱两可。

　　“走之前跟司瑶也打个招呼，怎么说也是你的女朋友，你这一声不响的走了也不像回事儿。”邵夫人不放心，叮嘱道。

　　邵厉珩觉得没有这么必要，他经常出外勤，也不是每一次都告诉司瑶，“司瑶他爸早年不也经常出外勤吗，这种事情她应该早就习惯了。没事儿……”

　　“怎么没事儿，你们这些在外面闯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我们这些在家的人到底有多担心。每次你出任务，我和你爸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都担心你，担心的要死，只是怕耽误你的工作才不敢表现出来，就连你爸当年……”邵夫人又唠唠叨叨的说起那些她已经重复了八百遍的几十年前的老故事。

　　邵厉珩坳不过她，只能给司瑶打了个电话。

　　“怎么能只打电话呢？哪有你们这样谈恋爱的，本来我和你爸都商量着准备年底的时候给你们订婚，明年夏天就结婚，这样，后年过年的时候，说不定我和你爸就能抱上孙子了！”

　　订婚？邵厉珩一愣，他不知道他们居然有这个打算。“这也太早了点儿，我和司瑶才谈了不到一年而已？”

　　“怎么太早了，当年我和你爸才见了几面就结婚了，到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你都会跑了，再说了，司瑶这丫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她当我们邵家的儿媳妇，我和你爸都放心。”

　　邵厉珩烦不胜烦，只能遵太后老佛爷的懿旨行动。

　　邵厉珩在影视基地打听了半天，才找到司瑶的临时化妆间。要说这影视基地也是怪瘆人的，一会儿出来一个民国青年，一会儿钻出来一个旗头少女，要不就是邋邋遢遢的大肚子大叔蹲在地上抽烟或者吃盒饭，总之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就像一个打破时空的小世界一样。

　　“你一个设计师，怎么跑影视基地来了？”

　　司瑶把手里的项链耳环收拾到保险箱里，“这个戏是云景珠宝出资的，民国戏，里面的珠宝首饰清一色的真货，我怎么敢让下面的实习生和助理来拿。喏……”她拎起手里刚刚收拾好的保险箱，说道：“就这一箱子，少说几十万，丢了可不是小事儿。”

　　邵厉珩挑眉看了看那个封得密实的保险箱，女人的东西可真是贵的莫名其妙。

　　“你什么时候走？”司瑶问。

　　“明天。”邵厉珩隐去了具体时间，保密工作到谁那里都一样。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邵厉珩想了想即使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多少估摸了大概，“少的话几天，多的话几个月吧。”

　　“几天到几个月，你跟我爸可真是一模一样。一点儿都不露出来。”司瑶不置可否。

　　邵厉珩笑了笑，“中午一起去吃个饭？”估计太早回去的话，又会被邵夫人念个不停。

　　“行啊，反正我这边要等演员来了，才能继续。”

　　两人正准备往外走，一个助理进来，说是女一号旗袍上的一个挂饰有问题，估计也是名贵的珠宝，普通的工作人员不敢上手，只能把司瑶叫过去。

　　司瑶有些为难。

　　“你先去吧，我在附近溜达溜达。”

　　“最多半个小时就OK，等我。”司瑶拎起保险箱匆匆的就跟助理往东边走。

　　邵厉珩在片场外面闲逛，没想到，居然碰上正往慢慢悠悠走的甘净。邵厉珩想起那天宴会最后，甘净留下的那个眼神，忽然想打个招呼。

　　“你好，我是邵厉珩。”

　　甘净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你是哥哥？”

　　哪个哥哥？估计她认错了人了吧。邵厉珩心里想。

　　没想到被称为警界男神的男人有一天背会被认错，“不是。”邵厉珩解释道：“我是你们公司珠宝设计师司瑶的男朋友，上次在云景周年庆典的时候，我们见过。”

　　邵厉珩伸手，作出握手的邀请状，如果是平时的话，他是做不出这样失礼的举动，但是如果那个人是甘净的话，似乎就不是失礼，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切。

　　她从口袋里一伸手，轻轻握住。

　　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有点儿，

　　黏糊糊的感觉。

　　她大概是也感觉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从口袋里掏出两块大白兔奶糖，

　　“我下午要穿旗袍，所以中午不能吃饭。”她把手心摊开，“你要是不嫌弃的话，也吃一块儿吧，这个时候，恐怕你也没吃午饭。”

　　邵厉珩心里一动。

　　虽然甘净给他的感觉不是像司瑶说的那个冰山，但绝对是盆冷水，她忽然的热络让他的职业敏感立刻警觉，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一些事情。

　　想起司瑶说她年纪轻轻能拿到云景的代言必然手段非凡，想起那个所谓的王部长家的公子的调笑。

　　更重要的是，几年前，在东南边境做野外生存训练，因为碰上了百年难遇的山体滑坡，邵厉珩重伤留下了后遗症，失去了味觉，或者说，脑部的淤血严重影响了味觉神经，他只能尝到位于舌尖的最敏感的味道，甜。

　　而这种奶糖，却是邵厉珩小时候最喜欢的零食。

　　但是邵厉珩失去味觉的这个秘密除了邵家父母和医院的主治医生，连司瑶都不知道。

　　邵厉珩从善如流的接过奶糖，放进嘴里，熟悉的甜蜜味道席卷整个口腔，他轻轻的舒了一口气，不仅仅是“甜”这种滋味带给人的愉悦感，更重要的是，能感受到味道本身，就让他觉得，自己像个正常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