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此》柃杪

2、不寻常的同学会

　　晨起，我和岚岫一同在她家楼下吃早点，不得不说还是故乡的美食多，酸辣粉、米粉、凉面、红油抄手……不胜枚举，令人闻之欲醉。
　　“岚岫，你是不知道我在国外有多念着这口味儿。”
　　“那是，我们四川的美食国外怎么能比呢。”
　　“话说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要不去逛逛菜市场吧，我听祝远致说咱晚上吃火锅，去买点食材吧。”
　　“哦了。等我再吃一碗凉面，这些年在国外过的太清苦啊。”
　　我和岚岫驱车到达别墅时，门口已停了几辆车，门也大敞开着。
　　“估计大家都到了，看来咱们来得有些晚。”
　　“估计是，进去吧。”我俩扛着大包小包踉踉跄跄地向里走。
　　刚走两步便看见屋里有一人朝我们这边瞥了一眼，然后火急火燎地冲了出来。
　　“哎呀，我来提我来提，两位美女，受累了，快屋里请。”
　　“我这不重，你去帮岚岫提吧。”
　　“周大公子，许久未见，风采依旧啊，还是那么帅气。”岚岫说着便把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程大美女才是光亮如初，魅力丝毫不减当年，还是那么可人。听说你还单着呢，我也是，要不咱俩将就一下得了？”
　　我拍了拍周柏淮的肩膀：“还惦记着呢，看不出你周大帅哥还是个痴情种呢！程大美女那么抢手，追她的人可多了去了，其中不乏翘楚，你怕是没机会了。我也单着，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得了？”
　　“你，还是算了吧，我怕陈显跟我拼命。”
　　我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欲言又止，岚岫估计也看出我有些尴尬，便一把揽住我的脖子，然后转头对周柏淮说：“安然可是我的，谁也不能抢了去。”
　　“是你的，是你的，我们都是你的，特别是我。”周柏淮一脸坏笑道。
　　“快进来吧，别老臭贫了。安然，岚岫，柏淮的嘴功是不是更胜从前，更招人烦了？”
　　“此话深得我心啊，猪哥哥。”看见祝远致，岚岫一把扑了上去，“猪哥哥，三年不见可想死我了。”听到岚岫唤了声猪哥哥，我愣了一下，许久没听到这称呼了，还有些想念，便也跟着唤了一声。
　　“嗨，猪哥哥，好久不见。”我对着祝远致笑了笑，阔别三年再次见到他，竟没有什么陌生感，甚至还有些许亲切，这种亲切夹杂着兴奋让我有种莫名的开心。
　　祝远致，大学时我们班的班长，四年里我们班大大小小的一应事宜全是他操持的，无论是安排节日活动，还是组织外出游玩，凡事亲力亲为，一切都打理得紧紧有条。岚岫有次笑称他是我们班的老大哥，祝远致反驳道：“我比你们略年长些，大哥勉强算是了，但也不至于老吧？”
　　岚岫转念一想说：“那就叫哥哥吧，祝哥哥有点拗口，不如叫猪哥哥吧，是不是很贴切？”
　　还没等他反应，大家便一呼百应地拍手称赞，“猪哥哥”就这样叫了下来。说起来祝远致以前真是帮过我不少忙。大学时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不过这差事不是我自愿的。当时刚刚步入大学，大家都还是懵懵懂懂的小疙瘩豆儿，不谙世事，不知是谁先说的大学可不比高中，都是散养状态，老师们都不太管事儿，都是班委管，特别是班长跟学委，这俩差事老苦了，后来这话便在班里传开了。到了竞选班委时，竟无人上去竞选班长与学委这两个职位，老师在台上反复言说，大家也无动于衷。见状，李老师便也有些生气了，他瞟了一眼名单说道：“既然没有人毛遂自荐，那学委和班长就由我指定吧。名单上的第一位同学，我看看是谁啊，安然，请起立。”
　　我顿感大事不妙啊，但也无可奈何便站起来大喊了一声：“到。”
　　“那就由你来担任学委一职吧，好好表现啊。”
　　“下面一个，我看看是谁啊，祝远致，是哪位同学，请起立。”说罢李老师环视了班级一周。
　　然后便看见祝远致“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到。”
　　“恩，祝远致同学，你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位，便由你来担任班长一职吧。”
　　就这样，我和祝远致成了一对难兄难弟，班长和学委的差事儿还真是很多，琐屑又繁琐。祝远致倒还好，他生性开朗活泼，办事利落细心，人又是个实心肠，一个礼拜便把各处的人都混得熟络了。我以前是个老是丢三落四，啥事儿都不上心的人，干的虽都是与学习相关的活儿，但零零碎碎的，总也会浑忘些什么。而且，我自小方向感便不是很好，有些路痴，我一直觉着这是致使我地理学不好的罪魁祸首，以至于一直勤勤恳恳结果高考地理只考了五十二分。我们学校的教学楼修的也是十分古怪，从外观看大致是个椭圆形，可里面却又处处不相通，为此开会、拿作业、看考试日程什么的我老是迟到或走错，老师对我也很无语，每次我不敢去挨骂时都是祝远致替得我。现下想来，即觉着搞笑又很感激。
　　“安然，岚岫，他们都在二楼，你们也先上去吧。我和柏淮先在下面收拾收拾。”
　　“好的，猪哥哥，收拾完早点上来。”
　　“岚岫，那我呢？你怎么也不想想我嘛？”周柏淮故作可怜状“娇滴滴”地说，瞪着双大眼睛期待岚岫回应。
　　“你话太多了，还是留在下面干活吧。”
　　听到这话，周柏淮“嗷呜”一嗓子就开始唱：你快回来，我一人承受不来……岚岫拉着我赶紧上楼了。
　　二楼比一楼房间要多些，k房，电影放映，桌球室，电脑房等等应有尽有，一应俱全。外观看着不太大的二层小楼还真是麻雀虽小 ，五脏俱全。
　　“唉，这房子还真是舒服啊，我以后也要买一栋这样的，然后咱俩可以天天在里面疯，你不是想养狗嘛，到时候你可以可劲儿养，地儿保够，”岚岫一屁股跌在沙发里。
　　“那咱俩可得努力赚钱，到时候我要养四只阿拉斯加，两只长毛的，两只短毛的。”
　　听到我俩的声音，一个脑袋从房间里冒了出来，吴煜对着我俩招了招手：“岚岫，安然，等你们半天了，快来唱歌儿。”
　　“来啦来啦。”一听到唱歌，岚岫自是抑制不住了，飞也似的奔了过去。
　　走进房间便看见丁谦在扯着嗓子嘶吼，我顿时就想堵上耳朵，要命嘞，这音也飙得太高了。岚岫拿起一只话筒，又递了一只给我，正当我犹豫唱不唱时，吴煜也加入了进来，和于谦开始一高一低的二重奏。我果断拒绝了岚岫并借口想去卫生间退了出来。
　　里面还有几间屋子，我有些好奇便朝里走去。这间没人，这间也没人，最里面那间好似有人，我敲了下门便轻轻推门而入。里头的人好似没听见敲门声，这背影，我识得，是刘默。
　　“刘默默。”
　　“安，安然”，她似乎有些惊讶，“你吓了我一跳。”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儿声音就被吓着。三年没见，我还以为你胆儿变大些了呢。”
　　“谁，谁说的？我现在胆儿可比以前大多了。这要是搁在以前，你在背后冷不丁地叫我一声，我能吓个半死，现在最多心悸一下。”
　　“哈哈哈哈哈，你胆儿没变大，话倒是比原来多些了，也不似从前那般寡言少语，更平添了几分幽默。不错不错，有长进，默妹妹。”我还开玩笑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笑了，说正经的，我有事儿想问问你。”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你问吧。”
　　“三年前你为什么突然就出国了，连一声招呼也没打。”
　　“呃…那个，是因为我报了孔院的志愿者就出去了。”
　　“我听他们说你是因为陈显的妈妈病了，需要花好多钱，你怕被她拖累就急忙和陈显分了手然后远走他乡…”
　　“是吗？”
　　“不不，我相信你不会这样的，是他们闲的没事儿干瞎猜的。”
　　“猜也是有依据的，不是吗？总有人传出来的吧。”我见她有些不好意思，脸都快埋到地下了，便和缓了些，“没事儿啦，都是些陈年往事儿，过去就过去了，别往心里去。”
　　“下边准备差不多了，下来吃饭吧。”正巧这时楼下了传来祝远致的声音，我们这场尴尬的谈话才得以终止。
　　“走吧，叫吃饭了。”
　　刘默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淡淡地说了句：“恩。”
　　路过k房时，我听里面还唱得正欢，想着岚岫他们怕是没听见就推门进去了。
　　“岚岫，你猪哥哥叫吃饭了，走，下去吧。”
　　我们一行人刚下楼，苏湘杞挽着陈显就进来了。
　　“猪哥哥，我们来啦。”苏湘杞也扑上去抱了抱祝远致。
　　听到外面的动静，周柏淮也从厨房走了出来：“陈显，湘，湘杞，你们来啦。”他走上前和陈显寒暄了几句，扭头看向苏湘杞貌似想与她絮叨絮叨，苏湘杞却故意避开他的目光，向我们走来。
　　我看着气氛不太对，便转头对岚岫说：“岚岫，你不是说要做甜品让我们尝尝你的手艺吗？快点儿吧。”然后拉着苏湘杞、刘默进了厨房，留他们几个男生在客厅里。
　　“做什么好呢？要不做杨枝甘露吧，我记得你挺喜欢的。”岚岫看向我。
　　“我是挺爱吃的，但还是看大家吧。”
　　“挺好的，就这个吧。”苏湘杞打开冰箱瞅了瞅，“材料也挺齐全。”
　　“我，我也觉着不错。”刘默顿了顿，“但我记得周柏淮他好像，好像对芒果过敏。”她有些害羞，声音越来越小。
　　岚岫打趣她：“你说什么？大点音儿，我没听清楚。”
　　“我，我说周柏淮好像对芒果过敏。”
　　“呦，你记得可真清楚，”岚岫坏坏地笑着说。
　　“岚岫，你就别开她玩笑了，快做吧，一会儿晚了。”我看见桌上有榴莲，“要不，给周柏淮做个榴莲班戟吧，这儿正好有榴莲。”
　　“我，我记得湘杞最爱吃榴莲，岚岫，要不给她也做一个吧？”
　　“不用啦，我最近换口味儿了，就要杨枝甘露吧。”
　　我们把菜端上桌时，他们正在吧台喝酒聊天。 “陈显，开饭啦，你们快过来啦。”苏湘杞对着吧台那边叫道。
　　一楼房间不多，但空间挺大，一间厨房，一间储藏室，还有间卫生间，一进门过了玄关便是正厅，墙上挂着个大电视，客厅再往里走点便是餐厅，餐厅正对着厨房，后面是自助吧台。
　　“大家喝点儿什么吗？红的，白的，还是啤的？”祝远致站在吧台前问道。
　　“红的吧，红的喝点对身体好。”岚岫边说边往吧台走，“我看看有什么呀。”
　　“岚岫，帮我拿杯橙汁吧，我就不喝酒了。”
　　“恩？你不是从不喝果汁的吗？”
　　“我，我最近换口味，换口味。”苏湘杞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只我，在场还有人也注意到了。
　　“行，我给你拿一瓶。”
　　“今天我组织这场同学聚会呢，一是因为毕业后咱们都三年没见了，今天是咱们当年相遇的日子，也是咱们游泳社成立十周年的纪念日，大家再次聚聚，叙叙旧，二呢，是因为咱班的安然终于从国外回来了，咱们为她接个风，洗洗尘。来来来，酒杯举起来！”祝远致带头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干杯！”大家异口同声道。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点微醺，吴煜一喝酒就脸红，此刻脸已熟透大半，想必是醉了。他点了根烟，猛吸一口说道：“安然，你当初为何不辞而别，是不是和陈显…”
　　“说什么呢？你喝醉了吧。”岚岫一把将他打断，“安然是被孔院选上，出国当国际汉语教师了。对吧？”说完，她一脸傲娇地看向我。
　　我只得忙点头答是。
　　没想到吴煜还不住口，继续说道：“也对，你和陈显那么般配，当年感情也那么好…”
　　“我吃好了，身子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休息会。陈显，走的时候叫我。”苏湘杞一下子站了起来，走时还白了吴煜一眼。
　　“好了，吴煜，别说了，”周柏淮出来打圆场。
　　祝远致也接着周柏淮的话说：“对对对，咱们来聊点儿别的。”
　　陈显看了眼周柏淮说：“柏淮，你现在在哪儿高就呢？每次想约你一起打打篮球，你都没时间。”
　　“嗨，我还能在哪儿呢，就在我爸公司里混混呗，谈不上忙。我听说你现在是你们律所的大红人，你才是忙得不可开交吧。”
　　“我，还行吧，前几天刚刚处理完一个案子，最近休息几天，还打算去哪儿玩玩。你们有啥推荐没有？”
　　“要不，大家一起去吧，咱们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以前咱们不是经常一起去露营的嘛，正好明天是周末。”周柏淮看向我们，“怎么样？”
　　“我都可以，反正周末学校放假。安然也没啥事儿，我俩都行。”见我没回应她，便在桌子下“用力地”捏了捏我的手。
　　“啊，对对对，我们俩都能去。”我赶忙附和道。
　　“那你们呢？”周柏淮又问道。
　　这时，电视里正在播一条广告：夏日炎炎，如何犒劳自己疲惫的身心？不如找个风景优美，环境清幽的地方给自己来个身体与心灵并重的SPA，天台山西禅寺，休闲养生胜地，即将开业，敬请期待。
　　这广告播完，我看见于谦对吴煜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听到他说：“我和吴煜可能不去了了，”于谦面露难色，“他医院有事儿，我明天约了顾客谈生意。”
　　“对，对，我俩明天都有事儿。”
　　“一起去吧！好不容易大家才聚在一起，要不咱们就去天台山？那儿好像挺漂亮的，有西禅寺，还有个湖。”岚岫突然冒了这么一句出来，我感到有些奇怪，她平时不是最讨厌闻那些香烛味儿了吗？今日怎会提议去寺庙。
　　看到岚岫兴致这么高，我也不忍扫她的兴，便也说道：“难得聚在一起，一起去吧。”
　　祝远致他们也在旁边一个劲儿地起哄，于谦和吴煜终于勉强答应，在周柏淮的反复唠叨下，刘默也向公司请了假。最终我们大家决定明天一同去天台山露营。虽然结局还不错，可此次同学会我总觉着有些不寻常，仿佛大家都在隐瞒些什么，平静之下波涛暗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