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珞璃果果

2、第一章

　　凌晨五点林朝雨背着相机和司机两人一辆车向菱西水库疾驰而去，距离下午六点接到的线索，一个八岁男生跌入河里，已经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临下班的时候突然接到市民来电，身为记者的敏感性，促使她甚至都忘了自己是个害怕血腥的人，用冲的速度赶到事故现场时，周围已经挤满了人群，有维持秩序的警察，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看热闹议论不停的群众。林朝雨先拿着相机先把周围环境拍了一下，然后走向一边执勤的警察，询问一下时间发生的具体时间和当事人详情。本子上的字还没有写完，就看到人群中一声声的叫喊，孩子的父亲用头不停的往石头上撞，鲜血顺着额头一直流，嘴里呢喃着，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那对父母的激烈悲伤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却也同情不起来，如果父母再小心一点，怎么会看不住孩子，怎么会让一个快开学的孩子掉下了河里。
　　整理完思绪，林朝雨深呼吸一口气，推开了车门，已是深夜的水库大坝上，已经没有了围观的人群，只剩下河中站着的消防员和岸上的警察。医生们已经躲在救护车里，说话取暖，初秋的早晚还是凉的，更何况在这冰冷的湖边。
　　“捞上来了，再使劲，一……二……一……二……”这整齐的声音响彻在黎明初上的清晨，伴随着父母悲痛欲绝的哭声，看的身边的人也都揪心的盼着能有奇迹发生。为了近距离拍到打捞的湖面，林朝雨已经站在接近湖边的位置，一点点调着相机的对焦距离，拍摄者施救的第一手现场画面。
　　两个人四只手小心的托着孩子的身体，还未等救援人到岸边，孩子的父母已经跌跌撞撞的扑到了孩子身上。已经泡的发白的身体上还缠着水底的海草，两只眼睛紧紧的闭着，任凭父母亲人的呼唤，再也醒不过来。林朝雨的手颤抖的拿着相机，止不住的发抖，不忍心拍下这一幕。上学的时候，一位央视著名的主持人，到他们的学校做过一次演讲，他关于新闻的描述，至今为止成为了她行动的座右铭，衡量自己传播事实的尺度。不管怎样的新闻，还是要有底线，要有新闻自身的规律。也许爆出孩子不打马赛克的身体画面，更能成为网络头条；也许拍下来孩子父母痛苦的自虐行为更能博得读者的眼球……但是她做不到，做不到成为这样的刽子手，抹杀了自己的良心和同情。
　　“叶队来了，全体都有，立正，稍息，敬礼。”A市消防大队副队长穆晓诚带领一众参与救援的消防员们，向远处逐渐走来的一个军官站立敬礼。林朝雨垂头的目光也抬起头来向上望去，绿色的常服，衔是消防徽，肩章上两杠两星。，原本有些放空的眼光在看到来人的清晰模样时，止不住的发颤，出口的声音嘶哑的狠，像是才学会说话的人问到“叶队？……请问……请问你叶什么名字？”
　　叶崇西才从外地朝A市赶过来，未回总队，便来到了事故现场，也是一身的风程仆仆。临近学生开学，已经平稳度过一个暑假，才刚准备为今年夏天的零死亡率庆贺时，这个男孩的溺亡，无疑让他们的梦想破灭。舆论的沸沸扬扬也是指向了四面八方，有责怪水库管理不到位的，有责怪孩子父母的，更有指责消防官兵救援不及时，耽误孩子得救最佳时机的。这个时候本职工作必须要做好，但是更要有上级领导在现场及时调度，随时指挥，防止事态朝消极方向发展。
　　离他们五米的距离，他已经清楚的看到那个拿着相机傻傻站着的女人，跟那些消防员一样，熬红了眼睛，一个人斜挎着一个自己的包，肩上又累加着一个相机包，看着他的眼神从迷茫转向清醒，带着不敢相信的疑问句，问自己要一个答案。
　　“你好，我是叶崇西。”只有一霎的犹豫，叶崇西便给自己下了决断。“你好……你好。”林朝雨忙着回应，想着要敬礼又怕姿势不对，想着要握手，可是手上又脏兮兮的，就在她无比忙乱的当口，那个人已经转过身来，背对着她，不愿意再跟她说上第二句话了。
　　叶崇西听完穆晓诚的汇报，安排了几项后续的工作，便命令他们逐一点名后带回支队。“叶队！”A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朝他们消防官兵这边走来。叶崇西在公安消防系统这块的名号，他是有所听闻的，当年在部队无论是军事科目还是文化科目，都是个中翘楚。这个年轻人的未来不可估量啊。
　　“吴局，不好意思，刚才忙着整理军务！”叶崇西第一时间敬礼，向其解释。“客气，工作是第一要务。还好你们救援的及时，对可能的落水点、挣扎点判断的都较为准确，才不让孩子在水里泡的太久。同志们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吧”吴局对他们的工作能力还是很认可的说。“是，谢谢吴局。”叶崇西不卑不亢的回答。
　　林朝雨一直在旁边看着他，想上去跟他说话，却总有人抢在她前面去找他。听到他跟人说话的声音，一如当初那样的清朗，看着他笔直站立的身姿，控制不住的想哭。记忆中的那个人，终于站在了自己的前面，却连跟她正常的打一个招呼，都吝啬施舍给她，那么陌生，那么冷淡，仿佛他们之间是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那她这么多年的思恋又算什么。
　　就这么一路默默的哭着回到了单位，林朝雨想着自己的心事，一直重复的点着电脑里刚拷下来的照片，也没有选出来可以配稿件用的照片。
　　“哇塞，这位兵哥哥好帅呀。”沈佳激动的喊着。他们坐的格子间办公室，她一回头就看见林朝雨的鼠标点到的那张照片，一个穿墨绿色军装的英俊男人的侧脸，透光照片都能感受到他军人的威慑感，却有一张没有没有半点瑕疵的俊朗清秀相貌，在一众人群中那样的鹤立鸡群。
　　林朝雨回神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照片，不知怎么搞得，就这么一直点着，却停在了这个画面上。这张照片，她举起相机拍的时候，他已经全神贯注的站在队伍前说话了，那样认真专注的工作，没有发现有人在偷拍他。
　　“林姐，林姐。有没有问他要联系方式，这样的极品必须要知道他姓甚名谁，微信电话号码呀？”沈佳还沉浸在这惊鸿一瞥的帅哥中，没注意到林朝雨垂着头的沮丧神情。
　　“他就是叶崇西。我也是才知道他是我们A市消防总队战训处处长。我以为他们的成绩回会出国呢，怎么会想到他会去做一名军人呢。”林朝雨嗡嗡的说着话，没有半点故人重逢的喜悦，全身都透着哀伤。
　　“不是吧，林姐，他就是你一直说的叶帅哥啊。果然是帅啊，可是从你给的照片和信息中，真不能想象他能做军人诶。哎好吧这大神，就交给你这种一直傻等的人吧，我就不肖想了。”沈佳一听大神的名号，立刻打消了自己欣赏帅哥的念头，自从跟林朝雨熟了之后，知道她单相思这么多年的故事，一直都很佩服，她能一直等，连恋爱都不跟别人谈的勇气。
　　“小佳，可是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像不认识我似得，根本就不记得我是谁了。”林朝雨捂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得那么厉害。
　　“我靠，不是吧……这人……”沈佳立刻从座位上曝气，眉眼圆瞪的准备骂道。
　　“不是什么？一早上不上班，这是要去哪打架?”王主编等了半天，也没看到林朝雨给自己发来稿件初稿，不得不出来催促.才到编辑一部的门口，就看到沈佳这一副要打架的架势，立刻高声询问。这个90后小姑娘，每次的义愤填膺没少给他们现场采编的时候添麻烦，必须要及时制止。
　　“主编，是我不好，小佳是要说我没工作来着。可能昨晚采编的比较晚，早上我的情绪还没有整理好，小佳看到我这样，劝我来着。”林朝雨赶紧拿手擦掉脸上的眼泪，把小佳挡在身后站起来回王主编的问话。
　　王主编见这俩姐妹互相维护的情深模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催促一下尽快做出稿件，报给他，就去了编辑二部。
　　林朝语按住还想说话的沈佳，这暴脾气的小姑娘，别回头为了她再跟领导杠上，还是赶紧的先干活挣银子要紧。这年头一直喜欢着他是不假，但是不好好上班挣钱，怕是她想继续在这个他出生成长的城市生活下去，都是困难的。房租、物业费，交通费，一日三餐的费用，哪样不要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