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杏尚书出墙来》汇之

4、红杏枝头春意闹

　　晨鸡初唱，我担着食盒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出客栈，目力尽出，黄茅屋檐上方还斜挂着一轮残月，幽幽照人。
　　朗朗读书声不绝于耳。我从影壁绕过学堂步入书院，把食盒交由负责的书童，仗着范先生口头赦令，肆无忌惮开始在书院参观。
　　行过游廊，步上浓霜覆盖的板桥，桥下春塘乱流，扑朔翻腾的野鸭在此嬉戏闹春。
　　一青影团在水亭边上，一手执卷，一手喂鸭。
　　我转身就往回走，被那清亮的声音唤住：“来便来了，哪有不打招呼无声走开的道理。”
　　我站在板桥中央，特意将左手握右手的吉礼换为右手握左手的凶礼，温声道：“宋公子，早。”
　　一团青影晃晃悠悠的飘过来，看着我行揖的手，讶然的欣喜：“齐琳竟不以凶礼待选郎了，当真难得。”
　　不对呀，我特意将手倒过来的，难不成，这作揖男女有别，刚好相反......
　　我干笑一二，赔礼道：“齐琳一乡野鄙民，粗陋寡闻，冒犯之处，还望公子见谅。”你之前怎么不早说，要不是我今天使坏心眼，岂不是要一直对别人莫名其妙的行凶礼，丢人丢大发了。
　　“哦”小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礼节不礼节的，倒是我俗了。”
　　您大早上起来喂鸭子，不俗，一点也不俗。
　　“公子手里拿的是什么书？”我瞅着小宋手里一卷纸。
　　“啊，不是书是罚抄，前日策论课我杜撰了一典故，把范先生惹恼了，罚我摘抄儒家经书一卷。我昨夜熬到三更才将将抄完，累煞我也。”小宋顶着两大黑眼圈，一脸习以为常的表情，掩袖打了个呵欠。
　　这呵欠像是会传染，我也紧跟着打了大呵欠。
　　范公铁着脸找来的时候，我和小宋两个人倚着一塘春流，正哈欠连篇。
　　我坐在学堂外面，隔帘听课。从儒家经义听到时务策论，从朝阳初升听到寒灯荧荧，中途掌柜的来送了午饭，轮到我的时候，看着我翘首以待的样子，拍了拍脑瓜，忘了。
　　小宋不好好在饭堂吃饭，端着吃喝窜到我身边，跟着我一起坐台阶晒太阳。菜香扑鼻，勾着我肚子里的馋虫翻江倒海。小宋瞧着我干巴巴的眼神，执起一个翡翠水晶虾仁饺，一口送进嘴里，含含糊糊的说着：“掌柜的着实粗心，齐琳你身子弱，空着肚子晒太阳会不会晕过去啊。”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晕过去，血书一行字言明是因你所害呀，我恨恨埋下头，眼不见心不烦。
　　一天听下来，犹如上了一天作文课。试经义是以儒家经义为材料的材料作文，试论是名人典故为命题的命题作文，试策是以解决时政为中心的发散作文，总的来说，就是来来回回折腾议论文。
　　我虽然没有文才，但素来喜欢听些历史八卦。有小宋这一个活宝，课堂气氛总是不能如范公所愿的恭谨，我隔着帘子憋笑看着，台下小宋全不顾经文，论述新奇诡异，因着策论提倡自由阐发新见，台上范公再怎么皱眉噘嘴也只能不动声色、不发一言。
　　晚课已下，众学生收拾收拾，说说笑笑往外走，我揉了揉坐得麻木的身子，刚要转身，听见范公沉着音道：“宋祁，你留下。”
　　宋祁，我停下脚步去看，小宋规规矩矩的走到范公跟前。
　　宋祁，我瞧着垂下头的小宋，眼睛如慢镜头般缓缓睁大。
　　高中语文老师的声音适时响了起来：“‘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这之中的‘闹’字好在哪里？齐琳，你来回答。”
　　自己一本正经接过同桌递过来的答案，毫无感情的念道：“‘闹’字以动态写静态，表现出春天的勃勃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