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行者》六月丹丹

29、第二十九章

　　他以为短时间内不会再看到这个精神有些不正常的孩子了，可没成想不过几天他们又见面了。

　　那天肖磊下班后来到家附近的一条小吃街，买了点老头喜欢吃的卤鸡翅。路过一条小胡同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打斗的声。听声音是几个男的，应该是小痞子打架。肖磊不想多管闲事，不过随便往胡同里看了一眼，只一眼就愣住了。

　　他看到了那头醒目的长发被一个黑胖的男人拽在手里。五六个小子围住长发男人周围，一边叫好，一边吹口哨。
　　“我让你多管闲事。”
　　啪！黑胖男抬手就是一耳光，吴东强被拽住头发根本躲不开。
　　“我让你多管闲事。”
　　啪！又是一耳光。

　　肖磊有些郁闷，最近是怎么了，总能碰到他，自己跟这小子犯冲吧。他叹了口气，看到了不管不是他的作风。

　　肖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走进了小巷子。
　　他冲这群人吼了一嗓子：
　　“黑毛猪！”
　　所有人都转过了头，肖磊抡起胳膊，把石头掷了出去，嗖的一声，石头正打在黑胖男的脸上，他的鼻子瞬间开了花。

　　肖磊三两步冲了过去，如狼入羊群。

　　结果毫无悬念，肖磊收拾几个小痞子还是很轻松的。没几下子，人就跑光了。

　　吴东强斜靠在墙角里默默的看着他，长发挡住半边脸，露出满是淤青的另一半，显得特别可怜

　　肖磊不是个爱心泛滥的圣父，没心情同情他，他看着撒了一地的卤鸡翅，有点窝火。

　　“你怎么总是这么能惹事。”
　　“我！”
　　吴东强的嘴唇颤了颤，
　　“他们偷东西，我发现了就打我。”
　　肖磊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声音也放缓了一些，
　　“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这几个小子在超市偷东西，被理货员吴东强发现了开口制止。这几人直接把他拖了出去，并且威胁超市老板不让他管，还吓唬他敢报警就砸了他的店，这个老板还真被吓住了，居然连110都没打。

　　说完这些吴东强伤心的低下头。肖磊想起那晚老头求他回去念书的样子，为老头不值，所以没给他好脸色，
　　“你不念书了？”
　　“嗯，我爸同意了，我在前边的超市打工呢！”
　　“活该，有书不念非要出来打工，你这种人被打死了也是自找的。”
　　说完这话，肖磊转身就要走，
　　吴东强快走两步挡在他的前面，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也不知道。”
　　吴东强似乎被刺激到了，情绪有些激动，冲他大吼。

　　肖磊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掼到墙上。
　　“我怎么不知道了，你爸希望你能好好读书，可你呢，自甘堕落。我他妈的就不该多管闲事，就该让那头肥猪把你打死？”

　　吴东强挣开他的手，用尽全身力气推了肖磊一把，眼睛通红通红的，似乎难过到了极点。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

　　吴东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刚才被人拽着头发扇耳光他都没哭，可这会被眼前的人看不起却让他特别难过，难过的想死。

　　“我爸有糖尿病，脚都烂了。我奶奶是食道癌晚期，我还有个妹妹念初三，我念什么书啊，你说我拿什么念，拿什么念？”最后一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肖磊没想到他家是这种情况，一时间愣住了。
　　“我五岁时我妈跟人跑了，我爸白天捡废品、晚上在造纸厂打更。靠这点钱供我和妹妹念书。去年奶奶查出食道癌，做手术家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一家人挤在30平的阁楼里。”说到这吴东强的整个人都在抖，
　　“为了让我读书奶奶把药都停了在家等死，我他妈的还想着念书，我还是人吗？”

　　他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脑袋埋进膝盖里。露出后脑勺。头发已经纠成了一团，上面沾了血迹和污垢。
　　“你可以勤工俭学啊，申请助学贷款什么的，”
　　说到一半肖磊说不下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家的情况。”

　　看着缩成一团的人，肖磊心里也不好受，对刚才的嘲讽微微有些愧疚，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尴尬的站在那，不知如何安慰眼前的人。

　　过了好一会，吴东强拿袖子摸了一把脸。袖口上立刻粘上了水迹。他慢慢抬起了头。挑起嘴角扯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脸，
　　“不用跟我说这样的话，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我还要感谢你救了我。”
　　肖磊蹲在他面前，一脸诚恳的问他，
　　“你真的不回学校念书了，我可以帮你。”

　　肖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帮他，是一时冲动么？或许吧。或许是那一晚吴老爹说的话，和若干年前父亲对自己说过的话竟然意外的重合，他不忍心让这位父亲失望。

　　吴东强睁大了了眼睛，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讶和感动。轻轻的笑了，然后慢慢的摇头。

　　“谢谢你，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帮我，但我肯定是不会再回学校了。”他习惯性的撂了一下头发，把它别在耳后，虽然立刻又垂了下来。

　　“以我的成绩多说考个2本，毕业后找个几千块工作，依旧是买不起房，娶不起老婆，还不如把读书的机会留给妹妹，我赚钱养家，我爸也不用这么辛苦了，我奶奶还能多活两年。”

　　“你的乐队呢，你怎么不唱了。”
　　“省城有个酒吧邀请他们去那唱，我得照顾家里，不能跟他们走。”
　　肖磊忽然明白了吴东强的苦楚。为了怕父亲伤心自责，于是骗他说为了唱歌才不念书。

　　“我现在白天送外卖，晚上在超市打工，一个月能赚5000多块呢，比刚毕业的大学生赚的都多。”说到这吴东强笑了，笑容里还带着一丝骄傲。

　　肖磊撇了撇嘴角，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行啊，小瞧你了。”
　　“你是在夸我么？”
　　肖磊没有回答，从地上跳了起来，对他伸出了右手，

　　“起来，带你去上药。”
　　吴东强眼睛一亮，把手搭在了肖磊的手上，被他拉了起来。
　　肖磊把他带到一个小诊所，上完药以后要带他去吃晚饭，
　　吴东强说不用了，要马上回超市，免费的不吃白不吃。

　　“别在这家干了，你不怕那几个小子回来报复你么？”
　　“不会的，他们再来，我就告诉他们我大哥是肖磊。”

　　肖磊并不知道，自从上次用酒瓶砸伤大健，他在道上就出了名，后来跟着沈进戏耍了省城一哥张闯，他的名气更是响彻全省。被一干街头小流氓奉若神明。

　　肖磊若有所思的看了吴东强一眼，这小子心机挺深啊，差点被他骗了，以为他是感激、崇拜自己才拜自己当老大，原来不过想找个靠山。想到这，一向自认个人魅力无敌的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吴东强看到肖磊面露不快之色，立刻就慌了。
　　“你别生气，我不说你是我老大了，我不乱说话了还不行吗。”

　　肖磊看到他那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发火的模样，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自己也太小气了，居然跟一个刚满18岁的孩子斤斤计较，实在不够爷们。
　　肖磊啧了一声，拖着下巴打量他，
　　“你最好把头发剪了，我不想让人家说我收个不男不女的人妖当小弟。”

　　“哦！”吴东强无精打采的吱唔了一声，刚走出两步就站住了。
　　“不是，你刚才说什么。”
　　肖磊白了他一眼，
　　“好话不说二遍，没听明白拉倒。”
　　吴东强高兴的跳了起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喜悦。
　　“你不能骗我，我这辈子认定你做大哥了。”
　　“随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