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怎么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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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齐音捧着一盒硕大无比的爆米花猫着腰走进影厅，此时电影似乎正放到一个小高~潮，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站在人潮拥挤的街上，隔了两三米的距离，不停地有人穿梭而过，二人的目光却定定地望着对方的方向，天空的烟花将他们脸上的诧异、悲伤、还有难掩的深情照得清清楚楚。然而从齐音走进影厅到找到位置这约莫一分钟里，背景乐铺天盖地地放，屏幕里的二人却始终沉默着。
“喂，他俩怎么了？”齐音一面戴上3D眼镜，一面戳了戳身边的张凡。等了几秒见他没说话，她又把爆米花伸到他面前，“看得这么专注，喏，你要的爆米花。”
“他们是不同时代的人，在偶然扭曲的时空空间里相爱，时空恢复后他们以为再也不能见面了，”张凡接过爆米花，转过头在她耳旁轻声说道，“这是第一次重逢，但是只能感知到对方，却不能看到彼此，不能触摸，也不能对话。”声音出乎她意料的好听。
“原来如此，”齐音点了点头，“怪不得半天没句台词。”说着又把爪子伸进刚放在张凡面前的爆米花桶里，边吃边投入到了这场自己迟到半小时的电影里去。
电影里，男女主为能感知到对方而欣喜若狂，想尽方法，通过书信、在石头上刻字等等无数种方法试图和对方交流，但最终发现无论如何都不行，他们坐在寂静的湖边，分明依偎在一起，却没办法看见和触摸到对方，两个人都在掉眼泪。看到这里齐音也忍不住抹了把纵横的老泪，湿哒哒的手还不忘往张凡外套上蹭了蹭，全然没有感受到张凡手臂僵硬了一下。
但后来的剧情发展有些出乎齐音的意料。深情的女主发誓此生不嫁，而男主却在岁月蹉跎中逐渐放弃了这段不可能的爱情，另娶她人。二人最后一次感知到对方，是女主去旅行，在一座海岛上感知到男主在附近，欣喜若狂，但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男主正轻轻吻着另一个女子的嘴唇，身旁证婚人说着“愿这对新婚夫妻美满长久”。
齐音愣神望着隔着时空的二人，男女主脸上都是她刚进影厅时看到的幸福表情，但其中的一个人却是因另一个人而笑，即便他感知到女主时也有微不可查的怔忡，但他叛变得如此彻底，随即淹没在新娘温柔的拥抱里。
“太，太惨了，呜呜呜”看着暗下来的屏幕，齐音忍不住哭出声来，摘下3D眼镜使劲抹了抹眼睛，转头说道，“那个男人怎么能这么狠……”心字还未说出口，她看着身边这张脸，就愣住了。
“你……怎么是你！”她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着面前这张自己曾经日思夜想了无数遍的脸。
方弋看着她瞪大眼睛，眼角还婉转着几滴泪，勾起嘴角浅笑着，温柔道：“谢谢你的爆米花。”
齐音还没缓过神来，就见方弋身后探出个脑袋：“齐磨蹭，你啥时候到的？我等爆米花等得好苦！”
齐音看看张凡，又看看方弋，终于明白怎么回事，她想自己总不能承认是认错人了吧，于是满脸尴尬地大手一挥，将吃了个底朝天的爆米花桶朝张凡甩过去，道：“谁让你不把靠里的位置让给我，一点都不绅士！”
张凡嘿嘿一笑，拍了拍方弋的肩，说：“这就是齐音，之前和你介绍过，出了名大磨蹭。”没等齐音辩解，张凡就转头对她说：“这是方弋，也是咱们高中的，3班数学很好的那个记得不，就是他，正好在附近，就把他叫来了。”
她怎么会不记得呢，高一那年第一次在数学组办公室里被训，老师甩在她面前的本子就是方弋的，那时她对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觉得能把那么难的数学题写得不涂不改标准工整像教辅一样的，八成是从哪里找到答案抄来的，她看了看自己龙飞凤舞的字和不知所云的解答过程，低着头狠狠对方弋的本子翻了八个白眼。
一直到一学期后的年级大会上，她才反应过来方弋大概真的是自己做的，就凭出了名狠手的年级组长徐老出的那张让众人考得口吐白沫的数学卷，方弋居然可以考满分。
“下面就由方弋同学和大家分享一下学习经验。”徐老对着话筒说道，坐在礼堂地上将鞋带系了解、解了系第四十五次的齐音顺着坐在前面女生齐刷刷的目光和咋舌声回头，望见一个身影从3班后排站起来，当时约莫下午五点半，正值黄昏，夕阳顺着礼堂的落地窗洒在他身后，仿佛给方弋镶了一层透亮的金边，画出一副小说里才可能存在的图画，他身形挺拔，容貌俊俏，面容沉静地一步步走向礼台，每个脚步都像鼓槌，用力地击打在齐音的心上。
她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方弋的演讲，一边惊叹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好看的声音和脸庞，一边不舍得错过每个字、每句话。那天晚上她躺在床上，摸着心口，满脑子夕阳下少年的身影。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齐音想，自己好像是，心动了……
“走，吃火锅去。”张凡将齐音的神思拉回来，她望着前方走出影厅的方弋，回想起刚才方弋在自己耳边说剧情的情景，不禁红了脸颊，这是不是传说中的，耳鬓厮磨呢？她拼命忍住了想要跳起来转三圈的冲动，却没收住嘴角那抹小猫偷腥般的窃喜。
火锅店里，方弋坐在斜对角，和他这么同坐在一张桌子上，是齐音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啊，如今终于有机会好好看看他。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副悠然和煦的表情，与高中时候的深沉全然不同，目光却比从前深邃了许多。那时候他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如今瘦削起来，脸上的线条变得硬朗了，微微扬起的嘴角带动脖颈处的肌肉一道变得紧致，而身形似乎……齐音假装往他脖子下方扫了一眼，隔着衬衫仍能看出底下起伏的肌肉，真是令人，浮想联翩啊……
方弋瞥了一眼脸颊微红而不自知的齐音，一边将勺子中涮好的羊肉分到三人的盘中，一边微笑地抬头看向她，目光在与她相触时霎时变得柔和：“其实我高中见过你。”
齐音猛地从联翩浮想中惊醒：“是，是么，我怎么，不记得……”
“有好几次，在数学组办公室。”方弋将肉最多的那盘递给齐音，依旧是一脸和蔼可亲的微笑。
“数学办公室？那是齐音被老王拉去训话了吧！”张凡嚼着羊肉一脸满足地说。
“嘿嘿，我高中，有点偏科。”齐音瞪了张凡一眼，干干地笑了几声。
“啊，这样么？你们班王老师挺喜欢把我的考卷和作业本拿去的。”方弋一脸淡定地回道。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高中那几年，数学组简直就是她的噩梦之地，每次过去都被骂得屁滚尿流。其实齐音并不是不学无术，而偏偏是她其他几门课都学得很好，唯独数学徘徊在挂与不挂的边缘，才叫数学老师特别来气，觉得齐音是有意和他怼。
齐音涨红着小脸，恨不得让自己在火锅吞吐的蒸汽直接消失，心里哀鸣，为什么高中三年，男神对我唯一的印象是在数学组办公室啊，那会儿自己都是在挨训吧，我明明有那么多优点，我语文考过年级前十，体育课爬树全班第一，做过三次好人好事，这些辉煌事迹怎么没人提起，就不能让男神记点好的吗，老天不公啊！
如果此时齐音没有将脸埋在碗里，她或许可以看到方弋在她低头时，望着她的眼神闪过一丝严肃。
晚上方弋开车欲送二人回去，张凡住的近，说自己走回去就行。齐音刚想说自己也近，却不及张凡嘴快：“齐磨蹭住在城市另一头，要自己回去指不定几点到家，你送她就好。”
齐音一脸矜持地坐进副驾，边扣安全带边在心里画着小九九，盘算着，不枉费白天自己坐了两个小时公交过来，看来是天意要方弋送我，那我就尊敬不如从命了，回家这一路少说也有半小时，该和男神聊些什么，让他迅速发现我身上的闪光点？
想想这次重逢，如果可以像偶像剧里一样……和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人在同学聚会上遇见，对方单独送自己回家，聊着聊着就发现无话不谈，男主终于发现女主原来是这么可爱有趣幽默的人，暗生情愫，你来我往、半推半就的……想到这里，齐音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方弋设置好导航，转过头说道，眸子注视着身边的女孩。
“想怎么发展啊……”齐音说道，话一出口就发觉不对劲，撞上方弋疑惑的眼神，她赶忙给自己圆场，“就是，就是那个电影，我在想，他们明明那么相爱，怎么会发展到这个结局。”言毕还故作镇定地哀叹了一声。
“很正常，为什么要为了一段根本不可能的感情去浪费时间。”方弋回道。
“你是这样想的啊……对了，你能不能和我讲讲，他们是怎么相爱的？”齐音问道，眼睛扑闪地看着开车的方弋。
“唔，时空差错，他们一起跌落在一个荒野里面，二人一起沿着蛛丝马迹，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在这个过程中朝夕相处，是彼此唯一的信念，逐渐就爱上了。”
“也就是说，他们可以不回去？”齐音惋惜地说道，“那当初就该选择在一起啊，何必回去承受相思之苦。”
方弋想了一会儿，说：“其实你刚才问我他们怎么相爱的时候，我就在想，你其实看到了他们最相爱的部分，在那之前，充其量是把对方当做绝望里抓住稻草产生的依赖而已。”
齐音有些不解：“你是说，他们是在见不到之后，才真正相爱的？”
方弋悠然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怎么就变心了呢！”齐音有些生气，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小问号，踌躇地问出口，“那……如果换了你，你会怎么选择呢？会，坚持这段感情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一开口就和男神谈论情感问题，会不会意图太明显……
身边的人沉默了，就在齐音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的时候，方弋低沉好听的声音传来：“换了我，在知道我们不可能再见面的时候，就会劝她放弃了。”他打了把方向盘，轻声道，“这样两个人都好受些。”
齐音怔怔地望着方弋，窗外霓虹流转，划过他的面庞，笑意仿佛收敛进沉静中去。她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念头，如果方弋知道自己暗恋他那么多年，会不会也劝自己放弃呢。转念又觉得自己好笑，今日这般机缘，以后也不一定能继续，喜欢他这件事，那么多年了他也不知道，以后，他大概也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曾经被一个数学差的要死的女生那么深刻地喜欢过吧。
曾经有那么多次和他擦肩而过，有那么多次鼓起勇气想要叫一声他的名字，却在开口的瞬间变得比老鼠还胆怯。那时候流行台湾偶像剧，她和闺蜜窝在房间里看了一整部的《恶作剧之吻》，看见里面袁湘琴那么大胆的和江直树告白，又那么百战不挠地终于得到直树的爱，她再感动，也只是在心里惨淡地告诉自己，我齐音，只是年级里喜欢方弋那么多女生里最普通的一个而已，即便他是江直树，我大概也不会是袁湘琴吧。
“到了。”方弋稳稳地停下车。
“啊，谢谢你送我回家。”齐音正要开车门，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齐音的心突然漏了一拍，刚才那些气馁的想法一扫而空，脑海中瞬间浮现过无数个男主在女主要下车时拉住她，回身就是一个吻的场景……
“好。”齐音收回手，期待地望着方弋。
“你安全带忘了解。”方弋一脸认真道。
“……”
齐音耐着一颗想要立刻落荒而逃的心，生生微笑着看着方弋的车离开视线，内心已经将自己数落了一万遍了。好？！她刚才居然说好？还用那么期待的表情……脑子进水了吗！
齐音正要走进楼道的时候，瞥见转弯口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似乎看到那个身影好几次了……应该是下楼散步的吧，齐音没多想便上楼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怎么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