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祸人间》沐雪时节

37、天界与上天

　　宋照渊直接笑出了声。

　　松了一只手将书拿开，垂眸一看，这小妖将头抵在他胸膛上不说话。有进步了，知道害羞了，宋照渊心想。

　　饭得一口一口吃，粥也得一口一口喝，宋照渊不急，时间长着呢，他们还有千年万年的时间能在一起。

　　将那本《风花雪月》摊开来放在桌上，宋照渊依旧搂着白舟将她转过来对着面前的书案，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幅准备传道受业的表情：“我记得你问过我，孩子是如何出生的，这就是方法。”

　　白舟大惊：“我只知道母亲是要孕育后代的，但两个人光着身子在一起磨蹭，就能生出孩子来？”

　　“万物都是要生长的，我身为主管天下木灵的仙君，血肉之躯的生长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但天地源法皆是一般，一草一木，一花一树，每一株木灵传播后代的方式大抵都是依靠种子，而后种子扎根泥土，取天地间的灵气与养分供给自身，随着时间的推移一寸一寸的长大。你可知道花也是有雌雄之分的？”

　　白舟摇头。

　　宋照渊指着画上的某一处，说道：“花分雌雄，人有男女，都是要相互交融阴阳结合才能结种，这是自然繁衍，你无需害羞。”

　　白舟果然就不害羞了，她何止不害羞，还听得津津有味，说到这白舟问道：“那你有父母吗？”

　　“这便是下面我要和你说的事情了。”宋照渊微笑道：“你要修仙道，且迟早是要同我一起进入天界的，现在告诉你不算早。天地初开，最早的一批仙人是天地灵气自然孕育出来的，莫约万年时间，天界才诞生了百余位仙人，闫焕的父王母后是最早的那批。最早的那批仙人有的已经将修道之法传入人间，有的已经结合诞下子嗣，我诞生的较晚，所以算起来和闫焕是同一辈的。

　　“万年内，天界经历过多次动荡和重建，最终趋于稳定的时候，天界加上像闫焕那样的神仙也才九十余位，渐渐的便有一些得道的生灵功德圆满足以位列仙班，这之间又过了近万年的时间，整个天界才算有了秩序。其中有一位生长在我仙殿院内的树灵，我看他天赋极佳，便着重培养了他，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树灵果真不到三百年就成功升仙，取名沉枝，在我手下做了一个小仙。沉枝天赋虽好，但修炼太快过于年轻是他的弊端，爱去捉弄其他木灵，我便罚他自过。谁知这沉枝不在天界作乱，竟然跑到下届去毫无节制地掠夺其他木灵的精气，第一次被我发现后心中不忿，嚷嚷着他一个上界木灵凭什么不能让下等木灵给他供奉，我便知这自出生就在天界的树灵心性不正饶不得了。但天下之大何处无草木，我能罚他散去功力在凡间磨砺心性，他却以为我废他仙籍，偷抓下届还未化形的木灵精怪，拼着魂飞魄散的危险用灵魂之火烤炼取精气，等我发现时，沉枝早已似妖非妖似仙非仙。派了一个小仙抓他未果，让他受伤逃了，等我亲自出马的时候，沉枝竟然用霸道的手法直接要了好几座山林全部植物的生机，方圆百里的农作物也因他而死，这已经危害到正常的凡间秩序了。”

　　说道这，宋照渊叹了一口气，是他看错了，是他没有好好教导手下小仙，才使得一个天赋极佳的树灵落得这么个结果。

　　白舟静静的听着，听他叹了口气，伸手一下一下抚摸着宋照渊的胸口，安慰道：“这小孩胃口也太大了点，你且告诉他，若上界生灵能随意杀生，那你这个天地孕育的神仙将他砍了烧柴火是不是也是理所当然的。”

　　宋照渊被她逗笑了，将下巴垫在白舟的肩窝里，继续道：“就是小孩心性，见我罚他就以为是厌恶他，将我记恨上了，恨我将他从天界仙人贬为下界凡人，一门心思要变强，要来报复我，从此走上了邪门歪道。万般无奈，我只能杀了他，本意是希望他重入轮回，下一世当一个乖孩子。”

　　“做错事就得惩罚，但你只让他死了，却没罚他呀。”

　　“当然是要罚的，可他仗着灵魂法器在地府小闹了一场，被关押到第一层地狱去思过受罚。但沉枝不认，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觉得自己有错，便一层一层罚下去，直到第十八层地狱，终于低了头。唉，如此坚韧的性格，要是能走上正道该有多好，可只可惜观念不改就永远回不了头，上了奈何桥一跃跳进忘川水底，竟是拖着残魂偷溜到凡间来了。”

　　白舟恍然大悟：“沉枝是他们的大首领？”

　　宋照渊哭笑不得：“不然你以为我说这么多干嘛。”

　　“你不是在和我说阴阳结合自然繁衍吗？这样的孩子要不得，要生至少得生小白枸那样的，他要是敢变坏，我天天揪着耳朵给他念古圣人的话。”

　　宋照渊的心情瞬间被她从沉重里带出来，对着这张会说话的嘴亲了好久，又舔又咬的半晌才放过她：“好，生个比小白枸还可爱的。”

　　白舟和宋照渊腻歪了好几日，终于到了约定好要重返天界的日子了。

　　这期间闫焕一直没有来过，姬淡竟也耐心的等了半个月，终于在今天将他等到了，但，云端上站在他前面的两个少年少女是怎么一回事？七彩祥云和五色光华又是怎么一会事？姬淡忽然就想起宋照渊要回天界的事情了，这些人难不成是来接他的？

　　做戏要做全套，姬淡叫身边的麻雀去帮个忙，在空中排成两行多添一副神奇光景，接着十分配合的替宋照渊嚷嚷了起来：“大家快出来看啊！有神仙来接宋照渊啦！”

　　一时间宋府上下轰动起来闹哄哄的聚到院子里。望着天上的祥瑞之景和站在祥云上的那对小神仙，原本不信奉鬼神的人一时间全都跪了下来，条件反射的要行跪拜大礼。忽而一阵清风，宋家下人只觉得身子一轻，膝盖像是被什么抬起来一样渐渐的站了起来。抬头一看，只见那位年轻的女仙子拂袖的姿势还未收回，众人又是一阵惊叹，双手合十对着两个小仙子默念参拜。

　　青桐站在云上看着月语装模作样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一边用上了最大的努力憋住笑容，一边焦急地在心里默念：回渊仙君怎么还不出来。

　　宋照渊是和宋氏夫妻一起出来的，白舟进了院子便找到姬淡同她站在了一起。姬淡拉过姐姐悄声说道：“你看站在上面的是有闫焕没错吧，怎么其他人都看不见他一样。”

　　白舟道：“你又不是人，闫焕也不是人，你们的看到的东西不一样，那有什么稀奇的。”

　　“他不让人看见他和那两个小仙一起来做什么？”

　　白舟敲了一下姬淡的脑袋：“平时整天念叨着怎么闫焕还没来接你，今日他来了你又说不知道为什么，你这逻辑连我都看不明白了。”

　　“谁让他不下来找我。”姬淡小声嘀咕着，眼神飘呀飘呀又往那云端之上板着脸的那位身上看去了。

　　同样看着天上的还有宋氏夫妇，即使知道自家儿子将来也是要当神仙的，但第一次见了仙人，还伴随着漫天的祥瑞之气，宋夫人双膝一曲忍不住就要朝拜，被宋照渊托着没能跪下去。

　　宽慰的话不知说过几回，宋照渊只能拍拍宋夫人的手，又看向宋越山。宋越山是武林中人，他能理解儿子对天道的追求，就像武林豪杰对武道极致的追求一样，心里也是自豪的。他隐隐觉得自己的儿子本就是那云端之上的人，但到底当了他二十年父亲，儿子幼时的天真可爱，少年时的聪慧勤勉，长大后的稳重孝顺，一点一滴如云烟飘过，却终究要扶摇直上。

　　相对无言，青桐和月语在上面等得尴尬，他们是说话好呢还是不说话好呢？对外依旧维持着端庄的模样，青桐不敢回头，偷偷给后面的闫焕传音:“殿下，我现在出声打扰是不是不太好啊。”

　　“找你们来就是做样子的，再不说话，本君回去便将你送给百花当差去。”

　　接话茬的却是宋照渊，青桐一听见自己仙君的声音，脸都要青了，百花仙子那儿全都是可怕的仙女姐姐，一个个总爱耍着他玩儿，他绝对不要去百花仙子殿中当差！

　　这般威胁之下，青桐哪儿敢继续沉默下去，当即清了清嗓子，清脆的声音从空中毫无衰减的传到地面：“修士宋照渊，因修三世功德，而今功德圆满足以位列仙班，天界帝君命我等前来相迎。还请速速随我们回天界听封，之后尚有一劫需在凡间渡过，切莫延误时机。”

　　宋照渊作揖道：“多谢两位仙人。”

　　随后，宋照渊正式拜别宋氏夫妇，月语弹指一挥，一道祥云托着宋照渊缓缓升上天空。白舟看着他朝自己眨眼睛，掩唇偷偷一笑，便目送着宋照渊越升越高，最后不见了踪影。

　　热闹散去，宋家下人都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干活去了，宋氏夫妇望了一会儿，也就回了自己的院子，这会儿留着原地不动的也只剩下白舟和姬淡，以及一个离她们愈来愈近的闫焕。

　　脚跟落地，踩在没有阴影的地面上，闫焕看着姬淡也不说废话，单刀直入主题：“想好了要修鬼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