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言祸人间》沐雪时节

19、弃权、弃权、弃权

　　傍晚归来，姬淡发现姬夭的心情格外的好，艳丽的眼角上挂着一丝狡黠和得意。反观江同魂不守舍的样子，先是暴躁不堪失手砸了一只花瓶被白舟迎脑门拍一巴掌，再又在众人吃饭的时候唉声叹气，弄得姬淡完全没胃口不得不将人赶了出去。

　　姬夭故作神秘，只道：“若是有缘自会相见。”又问了白舟和姬淡参加武林大会的情况，姬淡和白舟显然对武林大会更有兴趣，兴致勃勃地将她们怎么打败众人怎么进入下一轮的经过说了个精细。

　　姬夭丝毫不疑惑为什么白舟和姬淡会对比武感兴趣，也从来不怀疑她俩会输掉，或许所有妖族的血脉中都附上了好胜因子，就如同她自己一样，见人家有架打而她没有，便心痒的不行。

　　翌日夜里，安天湖畔的工匠们在忙碌着，原先的两个擂台已经被拆得差不多了，而在两个擂台之间的位置，一个更大更坚固的擂台正在搭建，而这就是明日最终比试的场地。

　　宋照渊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练功，虽说人间的灵气远不如天界浓厚，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在人间积累的时间久了也未必会比在天上修炼的慢。

　　盘坐在床上的宋照渊突然睁开了眼睛，下一刻敲门声响起，自屋外传来小厮的声音：“宋公子，您的父亲宋老爷让你过去一趟。”

　　“知道了，多谢小哥。”

　　小厮将话传到便回去复命，门外突然安静下来。

　　宋照渊下了床纵身跃上房梁，从上面抽出来一封信，这是今日丐帮帮主孬头子见他不在放在这儿的。宋照渊拆了信快速地扫视完内容，眉头微皱。手指摩擦着纸上的字，宋照渊又将信上内容仔细端详一番，方才将信纸放入袖中。此刻他的脸上已看不出神情，想起刚刚的小厮，宋照渊推开门朝宋越山的房间走去。

　　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终是到来，可惜了天公不作美，自半夜里下起的小雨缠绵流连至清晨，却仍不见离去的迹象，仅仅是将雨滴拉得稀疏些了，让人肉眼还能见到，淋着却没那么快湿透衣裳。

　　这等小雨在这些高手眼中完全算不上阻碍，于是最终的比武照常进行。看热闹的自然还有，但比前几日少了许多。孩子们被娘亲看在家里不许出门，怕感染了风寒又要受难一阵子，余下的除了少数实在是感兴趣的男子，便是仗着常年习武体魄更强健些的武林人士。

　　十名无派的胜出者与十名世家门派子弟分立在擂台两边，白舟仔细瞧着对面十人，微微诧异：怎么胜出的全是年轻人。

　　白舟是第一个，站在她对面的正是宋照渊，往后看去，白舟听着张家的人依次念道：“丐帮晓不得、武当派方业升、星月阁宋朝瑶、藏风门杨川、安家安定山、张家张耀文、空山门钱跃、火云派江灵书、林家林瑾一。”

　　趁着张家的人介绍自己这一边时，白舟更仔细地研究起对面的人。

　　哪怕白舟再不了解江湖门派，丐帮的人从服饰上也能一眼瞧出来，破破烂烂歪歪扭扭，但从外形上和巷子里真正的乞丐没什么区别。对面还有两位女子，这几天姬淡四处收集信息说给白舟听，倒也让她知道星月阁只收女弟子，而且皆是外表出众的美人。最后一位红白袍子的林瑾一却是让白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长得精致漂亮有灵气，此时又皱着眉头嘟着嘴——怎么看都不适合拿着长枪站在比武场上。她却不知道，在其他人眼里，她和姬淡两个手无寸铁的姑娘，才是站在台上最维和的人。

　　余下的男子除了宋照渊，其他人白舟实在是分辨不出来，觉着长得差不多没什么可打量的，一扫而过便直勾勾地盯着宋照渊研究起来。

　　经过姬夭上次那么一闹，白舟算是彻底想起来这人了。

　　比起十年前见到的那次，首先，面前这人多了一层衣服，其次，身高比原来高出了许多。十年前初露少年英气的宋小公子，如今长开了更是俊朗不凡，白舟仔细观察了，眼珠还是黑的，嘴唇还是红的，皮肤还是白的。

　　视线沿着十年前走过的路线自下往上一寸寸攀爬着，双腿隐藏在袍子里面看不见轮廓，但记忆中是修长笔直的；往上，白舟的视线顿了顿，努力对比回忆着：嗯，这里有一个她没有的东西；从腰腹慢慢游移到胸膛，再到双肩颈脖，末了白舟才发现她盯着的人也在盯着她看。

　　白舟直勾勾地盯了回去，两人对视了片刻，白舟先移开目光暗自嘀咕：“忘了他现在是看得见我的。”

　　其实自白舟和姬淡出现起，宋照渊就分了一分意念出来暗中观察她们，当白舟的目光聚焦在他脸上时，宋照渊立刻提高了警惕提防着，只是这女子的视线却开始在他身上游走起来。意念不由自主地加强，带着仙人神力的意念感受到来自白舟的视线，灵敏的宛如一双实质的手在触碰他。在某个时刻，宋照渊终于忍不住撤了意念亲自观察这小妖到底有何目的，当目光对上时却没发现对方眼眸中有任何不安，一片平和坦荡，宋照渊瞬间感觉自己仅仅被当成一个物件欣赏了一回，莫名的有些郁闷。

　　从眼前的小妖身上没有发现危险，宋照渊将目光移向旁边那位黄衣服的小妖，另一位正盯着林家小女儿“嘿嘿”的偷笑。

　　宋照渊将这解释为姐妹俩拥有相同的爱好——打量别人，虽然仍留有怪异的感觉，但在心里默默地给二人的撕掉了“祸害”的标签。

　　一阵微风吹过，站在台下顺风的姬夭第一个停止了调戏江同的动作，拉着他往人群外面走。姬淡收起笑意扯了一下白舟的袖子低声叫道：“姐姐。”白舟神色严肃地点了头，示意姬淡看看再说。

　　二女的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宋照渊的目光，宋照渊更加确定这两个小妖不是来蓄意作乱的。

　　台上二十人皆已介绍完毕，各大武林门派的掌门和世家家主相互寒暄，对台上的后辈说了一通鼓舞的话便退了下去，竟是不打算观看比武。

　　宋越山同样也在观察儿子的反应，见宋照渊食指轻微地朝下一点，后又在空中横划一道，宋越山眯着眼点了点头，同丐帮帮主孬头子一起也离开此地。

　　张万阳留了下来，掀开红布盖住的胜者奖品笑道：“诸位英雄，各派掌门还有要事商议，故不能留在此处观看比赛。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咱们习武之人要争就一定要争最强者，在场的大多都是年轻人，我相信年轻人一定会有年轻的拼劲，拿出自己的实力去拼这个第一！我张某人能力有限，但为了武林力量的发展，决定拿出一千两白银，一本武功秘籍，再加上一柄寒冰宝剑作为彩头送给前三名！我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张万阳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盯着奖品发出欢呼声。一千两白银算不了什么，能拿出武功秘籍和寒冰宝剑，张家此次可谓是下了血本，这两样的东西就是花钱也不一定能买得到。当然，在白舟和姬淡眼里，一千两白银才是最吸引人的。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议论：“抱歉张叔叔，我可能要退出比赛了。”

　　张万阳看着宋照渊，眼中完全不像他人那般充斥着诧异，未作思考便回道：“贤侄若是有事便去吧，以你的本事也不需要留在这里证明些什么。”

　　宋照渊微微一笑，抱拳道了谢又道了歉，才在议论中走下台，离开前还看了白舟一眼，瞳孔闪动像是在传递着什么讯息。

　　白舟愣神略作思忖，张家的弟子喊着她的名字请她进行第一场比赛。

　　“等一下，我们也退出比赛。”白舟拉着姬淡的胳膊突然喊道，在姬淡疑惑的注视下连解释也不给，直接扯着人追着宋照渊的方向去了，留下现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其他人。

　　张家的弟子为难地向家主求主，张万阳径自上前开口道：“没料到居然一下子退出三名英雄，如此一来便只剩下十七位。张某人有个提议，就由林瑾一姑娘做这位轮空者直接进入决赛，不知众位贤侄有没有意见？”

　　张万阳目光看向门派弟子，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皆表示非常公平，另一边见状，原想提出异议的都闭了嘴。事出反常必有阴谋，这年头年轻小姑娘可不能小瞧，他们可没忘自己这边退出的那俩姑娘，一个赛一个的凶残，说不定对面那个也是一样。于是唯一不满的林瑾一碍于张万阳的面子，也只能同意。

　　小雨稀疏，但湖边的泥土却早已润湿彻底，白舟和姬淡的裙摆上沾满了泥点，但他们丝毫没有在意，只是一味的往前走，寻着宋照渊的脚印，同时也是循着妖气的源头。

　　他们停了下来，因为不远处宋照渊独自站在那里也停下了等她们，一身白衣在小雨之中孑然独立纤尘不染。

　　此时此刻，即将落到宋照渊身上的雨全部失去了踪迹，仿佛散发着一层柔光，洁白的衣袍始终保持干爽，微风吹来，发丝飘逸。

　　“你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