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过》莉莉子ririko

4、chapter4

　　活生生的Raggie站在我的面前，比我高了一个头还要多，微微低头，一边嘴角微微翘起，标志性的表情。
　　岁月并没有在你身上留下什么痕迹，是我失言，你不到20岁的年纪，这时候的时间是一把把为你开启更多宝藏的钥匙，而非磨蚀你青春的风沙，怎么可能会有痕迹。
　　倒是我，人到30，经过一夜的表演和前一晚的通宵，形象实在是有点挂不住了。
　　我的心里微微地窘迫，但此时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后台灯光如白昼，你我之间的这几秒静默，足够你用你的洞察力阅读完我这七年的人生。
　　“Eleanor，我知道附近的街区有一家很不错的中国餐厅，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试试？”
　　什么？？？？？？
　　等我完全醒过神来，我已经坐在餐厅的窗边，等待侍者将菜端上来了。
　　“最近我经常来这家餐厅，提供全素食，并且大厨的手艺也相当不错。“Raggie丝毫没有与我阔别多年的生分，似乎连公式化的相见叙旧都不需要，他对我的态度就像是我刚刚完成了一段短途旅行一样。
　　相较之下，我的局促不安倒像是刻意矫情了。
　　索性也放开了吃东西，一夜的表演耗尽了我所剩无几的体力。
　　我现在也终于明白我演奏时的那种温柔氛围来自何处，原来是他坐在观众席之中。
　　七年前我第一次接Raggie放学回家，我也是同样坐在学校礼堂的观众席，听他在台上与乐团的成员合奏，他拉大提琴。台上的孩子都很有天分，但他尤为不同。
　　孤独的人最易在脆弱之时找寻到自己的知音，因为人在本质上是社会动物，抱团取暖是人性不可抗拒的本能。我听出了你的孤独，虽然你似乎并不在乎这些。
　　彼时我在台下想起我由于经济问题被迫放弃的不堪一击的梦想，心中波澜起伏。
　　如今我勉强能归入中产行列，坐在Raggie面前，波澜起伏的情绪倒是一点都没有减少，只是这个情绪的来源，我还没有想清楚。
　　“我知道你很想问我为什么会突然出现，”Raggie放下手中的筷子，深蓝的眼珠像一眼清泉。眼神最能泄漏人的阅历，你虽早慧多思，眼神却依然是少年的样子，可见生活对你从来都是优待的。
　　“不，我不奇怪，不如说你做出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吃惊。”
　　“即使是杀人放火？”
　　“你怎么会做出那种愚蠢又浪费生命的事情，”我吃完了盘中的食物，模仿着他过去的语气说道。
　　Raggie执筷子的手突然一顿，原本低头专心解决盘中餐的眼神似乎飘忽了一下。
　　停顿半秒，他又问：“那之后你的男朋友，不，不如说是前男友，还有再去骚扰你吗？”
　　“没有，我从家离开以后就去了爱达荷州的滑雪场，那么冷，他哪有追去的决心。”我冷笑，Dennis，我的前男友，不知名乐队的成员，若非Raggie提醒，我真的已经淡忘了这个人。
　　“如果是我的话就有。”Raggie突然小声地接过我的话。
　　“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那你的父亲呢？”
　　“去世了，三年前，肝硬化恶化成了肝癌。”我的声音很平静，酗酒的结局最坏也不过如此，我早在多年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真对不起，不应该提这些。”
　　Raggie永远都是礼貌妥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