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一季》半夙浅然

381、意外命悬 瑶寒畅谈

　　张子卿此前腿上伤得颇重，尖锐的发钗从大腿一直划到膝盖，伤口入肉最深约有寸许，现在虽然包扎起来休养一阵好了一些，但伤口还没愈合，走不了几步便疼得厉害。张子卿坚持要去看望李慕瑶，秦祐桓拗不过她，只好让人安排轿辇，陪着她往秀女院去。
　　张子卿这边还没出门，却听从龙卫来报，李慕瑶在宫后苑意外坠落性命堪忧。
　　宫后苑没有特别高的建筑，只有一处建在假山上的凉亭位置颇高，不过凉亭四周都有很高的护栏，那里张子卿也是去过的，若是正常在上面赏景走动，绝对不可能坠落，唯有她自己翻出护栏，跳了下来这一种可能。
　　“不是说肖寒看着了吗？怎么还会出事的？”张子卿急得直跺脚，扯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连连龇牙。秦祐桓皱着眉把她按在椅子上坐好：“你先别急，伤口再裂开又要流血了。我先去看看，你回去休息一会。”“我哪能休息得下来，我这着急！”张子卿本就是急性子，这边听说李慕瑶出事再也坐不住，秦祐桓没办法，只好带着她一起去看看情况。
　　肖寒确实一直跟着李慕瑶，她身份特殊以前常在宫中走动，自从到了秀女院偶尔会被万贵妃招去说话，在秀女院外偶尔走动，宫人们也见怪不怪，客气地向她问好也不会多过问，李慕瑶便一路走进了宫后苑，踏上了高处的凉亭。
　　最近宫中因为“闹刺客”的事，各宫主子们都闭门不出，临近黄昏时分，宫后苑中空无一人。李慕瑶慢慢地走着，表情淡漠苍白，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跟着她的肖寒自然也猜不出。
　　“别藏着了，出来与我说说话吧。”李慕瑶眺望着如血的残阳，渐渐冥灭的暮光中，她仿若看到了生命的落幕。肖寒从暗处走出来，四下无人，李慕瑶显然已经发现了他，他也没必要藏头露尾。李慕瑶转回头看着台阶上的肖寒，如同雪亮的剑锋般的男子，冷峻的面容上没有被发现的窘迫，只是从容笔直地站在暮色中，仿佛已立了千年。
　　李慕瑶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仿若百花绽放，她的美貌已是上天绝妙的恩赐，她的笑容更是超脱世俗的绝艳。只是此时李慕瑶的笑却让人不由自主想到诀别，那种释怀的，如苍穹般苍凉的笑意，让人忍不住心疼，肖寒也不例外，他古井无波的眼神里第一次染上了不忍和疼惜。
　　“你是太子殿下的暗卫吧！”李慕瑶依旧笑着，肖寒却觉得那笑容刺得人心疼。“是！”肖寒不善表达，甚至在李慕瑶面前有点惊慌失措。李慕瑶却似没看到肖寒的慌乱，只是微笑颔首道：“上来坐吧，陪我说说话，夕阳很美，心事很多，却不知道该对谁说。可以陪我说说话吗？”面对这样哀求的带着淡淡哀伤的李慕瑶，任何人都不忍拒绝。“好！”肖寒阔步走过去，站在李慕瑶对面的位置，认真地看着她。
　　李慕瑶福身行礼，淡然地坐在凉亭里，然后邀请肖寒入座，肖寒便在她对面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下来。
　　“暗卫应该很辛苦吧？”李慕瑶抬眸仔细地看着肖寒，他的皮肤是被常年日晒染上的健康的麦色，身材高大壮实可见是常年习武之人，其实肖寒长得很好看棱角分明，只是他总是冷着脸不苟言笑，给人一种凶险危险的感觉让人害怕，不过李慕瑶却是不怕的。肖寒被李慕瑶盯着更加紧张，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好磕磕顿顿地回答：“还……还行吧，习惯了……也没有觉得辛苦……”
　　李慕瑶掩唇轻笑出声，肖寒这样显然是没有和女孩子说过什么话，若是细看还能发现他脸上已偷偷染上了红晕。“能和我说说你们江湖中人的生活吗？会不会和朋友一起仗剑行侠或快意把酒？在山顶上看着星星彻夜高歌？”李慕瑶的语气中难掩兴奋，或许这就是她所向往的生活。
　　“我……我不会唱歌……”肖寒难得表现出憨厚愚钝的一面，笨拙地挠了挠头说，“我以前……跟着父亲习武，后来……跟着主子，很少行走江湖……我喝酒还行，不过喝不过主子，被他放倒了几次，就……就不和他喝了……我武功还算……还算可以吧，打不过张小姐的哥哥，但那也不丢人，江湖上大概没人能打过他，别的人应该都能打个……差不多吧……”
　　肖寒大概是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反正想到什么说什么，也没个头绪，李慕瑶却听得很认真，听到有趣处会开怀而笑，好奇的问题不断，肖寒便给她耐心解释。
　　李慕瑶觉得或许这样就很好，有一个人陪着她，只是陪着她，没有算计没有利用。可惜这样的美好不会长久，她永远都是李家的凤星之女，不能只是李慕瑶。
　　可悲，若让李慕瑶对自己的一生做个总结，大概，只有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