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落一季》半夙浅然

372、帝王妥协 正面交锋

　　面对秦见濬突然的暴怒，秦祐桓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只是淡淡地看了秦见濬一眼，弯腰捡起地上散落的笔墨和奏章，稍稍收拾摆上了御案的一角，然后微笑着问秦见濬：“父皇，从什么时候开始，您需要用愤怒和威胁来维持自己的权威与至尊了呢？”
　　只因这一句话，秦见濬仿佛泄了气，颓然地跌坐在椅子里，抬手颤抖地指向秦祐桓。“你……你……”秦见濬不知自己是该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情绪，面前的是他的儿子，也是未来的帝王，而他显然比现在的自己，更有天子之势。
　　秦见濬也不过才四十岁，但不知为何，秦祐桓在他身上看到了风烛残年。这个曾经自己仰望的崇拜的父亲，如今已是垂垂老矣，曾经以雷霆手段博大胸襟治理天下的豪迈帝王，如今只能以色厉内荏的愤怒与咆哮，维系他日渐衰微的统治。
　　他老了，而他，成长了。
　　“父皇喜怒，”秦祐桓的语气依旧是温润的，“以儿臣之见，行刺之事既然发生必当严查，为了父皇的安危也为了后宫安宁考虑，儿臣愿领命彻查此事。请父皇准许锦衣卫和禁军协同配合。”秦见濬盯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培养了多年、信任了多年，却也忌惮了多年的儿子。
　　他已经看不懂他了。
　　秦祐桓有的是耐心，他任由秦见濬盯着，始终保持恰到好处的微笑，等待着来自父亲来自帝王的妥协。
　　“你去办吧……”秦见濬终究松了口，这个儿子，他管不了，也不能管了。秦祐桓优雅地躬身行礼：“那儿臣就去办了，一定会给父皇一个交待，若没什么别的事，儿臣就先告退了。还有，待太子妃的伤势好些，儿臣会请皇祖母和母后开始着手准备册封的事，儿臣会商议礼部酌情办理。”“你问太后的意思就是……”秦见濬终究只能选择了妥协。
　　秦祐桓对于这样的谈判结果甚是满意，步履从容地出了武英殿，他没有回文华殿，而是往永宁宫走了一趟。
　　如非必要，秦祐桓是不会踏入永宁宫半步的，万贵妃不想看到他，而他也不想看到万贵妃。可是这一趟，秦祐桓觉得非走不可，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步履维艰，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的孩童了。
　　“太子殿下，稀客啊！”万贵妃似笑非笑地看着秦祐桓，她知道，能让他屈尊而来的，只有那件事。秦祐桓行了晚辈礼，然后淡定地在殿内落座，微笑着问道:“许久未曾给贵妃娘娘请安了，不知娘娘近来身子可是大好了？”“有什么好与不好，还不就是老样子，不敢劳烦太子殿下挂念。”万贵妃勉强维持着脸上的情绪，可秦祐桓却听出了一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我倒是觉得贵妃娘娘比前阵子好了许多。”秦祐桓笑吟吟地看着万贵妃，万贵妃只觉得这眼神让人心里发毛。
　　“哦？太子这是何意？”万贵妃瞪向秦祐桓，仿佛他若敢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她就会扑上去把他撕碎。
　　看着万贵妃如此模样，秦祐桓的笑容反而更大了几分，挑了挑眉反问:“难道不是吗？若不是贵妃娘娘身体大好了，怎么还有精神算计安乐堂的事？”
　　“放肆！”万贵妃的表情寸寸崩裂，拍着身下的软榻一手指着秦祐桓怒骂，“你放肆！你是要造反呐！敢这么跟本宫说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只是太子而已，你……”“哦？我怎样？”秦祐桓站起身来，直接打断了万贵妃歇斯底里的咆哮，“贵妃娘娘该不是想说，本宫这太子之位能不能坐稳，还要看您给不给，是吗？”
　　万贵妃一口气堵在胸口，只觉得心头气血翻涌，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脸色渐渐变得狰狞。苏钰赶忙上前扶着万贵妃给她拍背顺气，过了好一会万贵妃才推开苏钰瞪向秦祐桓狠狠地开口：“太子现在是翅膀硬了！”
　　秦祐桓背着手站在万贵妃面前，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信且骄傲的姿态向万贵妃宣告：“本宫的翅膀硬不硬，贵妃娘娘今后自然知道，今天只是来告诉贵妃娘娘，您费尽心机筹谋的事，本宫心里一清二楚。本宫敬重娘娘是父皇一生的知己挚爱，本宫看在父皇面子上不会为难你，算是成全了你与父皇一生的情谊。但本宫也有挚爱也有逆鳞，这次的事本宫会让娘娘付出适当的代价，若有下次，那代价，娘娘或者万家以及所有依附你们的人，都承受不起！”
　　万贵妃死死地盯着秦祐桓，恨不得在他脸上瞪出一个洞来，可秦祐桓只是镇定自若地在殿内环视了一圈，然后将目光落在了苏钰身上，吓得苏钰浑身一个哆嗦。
　　“差点忘了说，”秦祐桓恢复了温和的笑意，“父皇已将此次安乐堂行刺的事交由本宫全权处理，本宫怀疑这个宫女勾结刺客意图不轨。来人！将其拿下！”
　　苏钰惊得瞪大了眼睛，只是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侍卫拿下拖出了殿外。
　　“好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吧！贵妃娘娘好自为之，本宫今后得空再来看望娘娘！”秦祐桓阔步出了永宁宫正殿，还能听到背后万贵妃声嘶力竭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