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寒凉》徐徐牧之

10、双子游园

　　又是新的一天，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心里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昨夜的事努力了又努力 ，心中告诉了自己一万遍， 赶紧忘记赶紧忘记， 说好听了那是奇遇 ，说不好了， 那就是鸡鸣狗盗， 在这凤鸣苑 ，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我暗暗静下心神 ， 刻意忽略昨天的种种 ， 在嬷嬷的训斥声中， 起床， 走向花房， 还是去给金娇姑娘送腊梅过去。
　　“哑巴妹子，你可别怪我， 咱们当奴才的， 无一不是听主子话行事， 怀香是腾达了， 咱们心里似明镜似的， 咱们知道你可怜， 可是帮不了你 ， 你可不要怪罪咱们。”花房里 ，还是那日的那个小厮， 我微微一笑，知道他是为我好 ，可是苦与我说不出话，只能微笑示意 ，只道自己都明白， 默默的取了腊梅 ，朝麟角殿走去。
　　是啊， 又能怎样呢？是控诉怀香擅自做主之罪 ，还是为自己根本与此事无关而喊冤？ 事都过去了， 打也挨了 ，怨也忍了， 时至今日 ，又能怎样，只是自己太弱，又或是无力扭转，也就罢了。
　　今日又是一个明媚春日 ，做主子的， 谁都记不得昨日发生了什么，只道阳春短暂 ， 要尽情玩乐了。

　　远远的， 麟角殿人头攒动， 比往常不知热闹多少， 这凤鸣苑平日人虽不少 ，可大多分布在各个闺阁， 除了比较正式的节庆或邀请， 很少能有机会看到这么多人聚在一个地方，
　　我捧着花瓶， 在人群外张望了又张望， 远远的看见麟角殿外， 站着不少侍从。 “是呀 ，我们明玉主子早就过来了， 听说一大早大皇子就过来了， 亲自拜帖， 要邀凤鸣苑各位姑娘春游誉王府 ，这会子， 金娇主子正携众位主子拜谢呢。 ”身边不断地有侍从叽叽喳喳的说着， 怪不得， 今天就像过节一样。 我暗自笑着 ，心想一群达官贵人的莺莺燕燕，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也跟那些春楼里差不多少， 同样是见了男人笑，不见了又悲 ， 一生的喜怒哀乐， 无非是图一个回报 ，图一个男人对她好。可是往往不知这好到底究竟为何物 ，一丝喜欢变成一份爱恋，一片痴情化作一腔热血， 到最后，要的多了， 爱的深了 ，再也出不来时 ，又开始怨天尤人， 控诉上天的不公 ，痛斥对人生的不满 ，殊不知这人生的每一步 ，每一分毫厘，都是自己走下的 ， 这世上，每一分情感，只要够深， 都是一把刀子啊，可又有几人能察觉呢？
　　不知不觉已经挤到了殿外， 我回过神来，见平常接花的是侍女正在不远处站着，便走过去，嘴里啊啊啊的示意着， 又举了举手中的腊梅， 想要告诉她 ，花到了。
　　“哦，哑巴啊 ， 在这跪一会吧， 昨天姑娘因为这发脾气，今天这花得她看了才行 ，这会子正见贵客呢 ，你在这跪一会一会叫你了在捧进来。”那侍女不住的抬头张望着向殿内看去 眼睛里尽是藏不住的欣喜，根本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 。 “怎么了？赶紧跪着！ 我还说不动你是可是？”那侍女眉眼一立，显然没有打算让我站着等 ，转念一想，呵呵昨日的罪奴， 惹了全苑上下最不能惹的人， 还能有什么好呢？她能让你在这里等 ，已经很不错了。
　　我默默的跪了下来 ，上等人在殿内嬉笑欢乐， 下等人在殿外欢欣等待，似乎只有我， 跪在这里的我 ，即使是穿越了千万年的时光 ，却还是融不进这个时代。
　　“太子殿下到！”还没跪稳，只见前方突然骚乱了起来 ，人潮纷纷向后退去， 我抬起头 ，就看见远处 ，一个穿着龙纹华服 ，身材欣长的男子，被人前簇后拥的朝这边走来。 近了， 我竟愣住了，这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庞 ，竟然是昨夜，号称夜游流觞山 ，又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美男子！
　　竟然是太子！ 震惊之余 ，我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个色迷迷的货竟然是太子......”
　　我惊讶的无以复加， 心中又悲又喜，喜的是昨夜竟然让我相遇了这个国度最有权势的人 ，只要他一句话 ，我现在的生活就从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悲的是，上天太会捉弄 ，不能说话 ，任谁， 又会睁眼看一个哑巴， 哪怕现在的我冲上去 ， 也只能被认作是鲁莽冲撞 ，讨一顿打罢了。
　　我只能眼看着他从远到近， 被众人簇拥着， 走进殿内。
　　“今天可真是大日子啊 ，不单单是大皇子亲自登门 ，连太子殿下都过来了，咱们姑娘真是抢手啊！ 我看这架势啊，肯定还不到凤鸣歌舞，咱们姑娘 ，就能如愿了呢 ！” 眼前的侍女们唧唧喳喳的议论着 ，我跪在那里，听不见 ，也看不见 ，店里究竟在发生什么，也不知他们为何而来， 只能举着花瓶，跪在那里，任心绪有万千潮涌，也只能跪在哪里。
　　时间毫不吝啬的流逝着 ， 殿内的欢笑声似有似无的传出来， 似乎甚是欢乐， 可是没过多久， 就听见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有人出来了。
　　“那妹妹们谢过誉王殿下。”我不敢抬头 ，便偷偷地从花瓶一侧望去， 只见一众花花草草似是欢天喜地的， 各个脸上都是洋溢的喜色 ， “春日游园，妹妹们定准时相去。
　　“那就有劳姑娘了，”为首的大皇子没有转头，语气里分不出是喜事怒， 慵懒中充斥着寡淡。 “太子殿下，可要早些到， 为兄给你背下好酒 。”
　　“放心吧大哥，好久没去你府中一醉了，肯定少不了。 ”说着，只见人群又簇拥着太子走了出来， 似乎他们已经说完事情 ，准备走了 。
　　“嗯。 ”誉王没有再多说话 ，便已经离开， 今天的他穿着一席深色贵服 ，包裹着的皮肤显得更为苍白， 虽然没带几个随从 ，可他站在那里，就如遗世的仙鹤般，显得那么独特与出众 ，众人捧月似的围在他身边，似乎在他眼里就是过眼的浮萍，连一丝表情，都不愿有。
　　“哎呀哎呀，大哥终于走啦，我也要办正事啦”不远处，依旧处在人群中心的太子，远远望着誉王离去的身影，不停地左右踱步，似乎特别的迫不及待：“来人啊，给我招凤鸣苑管事，我有要事要问。”终于，远处终于再也看不见大皇子誉王的身影时， 太子转身重新走进了麟角殿，身边的莹燕不明所以，以为又有好事临门，欢天喜地的又将太子迎了进去。
　　不论我在怎么张望 ，再怎么侧耳，都再也听不见看不见殿内的动静，心中小小的声音一再忽略，忽略告诉自己不要自作多情的声音，他不是来找你他不是来找你，可是怎么的现在的我都深深觉得，他的到访，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