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虚实二一 ...
-
客厅里。
刘敬云眉头紧皱着看向对面的青年。
秦楚穿着宽松的毛衣，双腿并拢端坐在沙发上，双手也平放在膝盖上，整个人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呼吸声。但就是这种拧着的、极其不自然、紧张僵硬的姿势，让刘敬云莫名有种小学生认错的即时感。
两人面对面无声地对峙了半晌，刘敬云终于打破宁静，开口问道：“宋湛呢？”
听到宋湛的声音的时候，刘敬云大脑有了一瞬间的空白，之后他立马反应过来这是有人恶作剧，但宋湛的声音如此清晰，完全是他熟悉的声线和语调，做不得假，有一秒钟，像是时空错置了一般，他仿佛回到了以前两人彻夜探讨案件的时候。
话筒里宋湛清冷的声音通过信号传了过来。
“老刘，明天你来秦楚这里一趟，顺便带上模拟画像师，我见到过——”
刘敬云瞬间打断了他的话：“宋湛！你在哪儿？！”
那边沉默了一下，接着声音平静地回道：“抱歉，老刘，我在秦楚这里，自从我……死了之后，我一直待在他身边。”
刘敬云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诞了，宋湛已死，他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而他昨天刚从蒋红那里知道秦楚有幻觉的事，今天就收到了宋湛的电话，这让他不得不开始相信秦楚确实能够看到鬼这种离奇的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一点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死后，一直被困在那个厕所，是秦楚把我带走的，之后我只能跟在他的身边。”
“你一直是……灵魂状态？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清楚，现在我有了身体，但我不确定这种状态能够维持多久，所以我立刻联系你，我需要你手头的相关信息，这案子大概什么情况，我已经有了头绪。”
话题一转回案子上，刘敬云立刻警醒过来：“什么情况？”
那边却再也没有回答。
而这边，宋湛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话筒失去支撑，“哐当”一声掉到地上，里面传出刘敬云焦急的喊声。
“宋湛？宋湛？”
第二天一早，刘敬云就带着一堆资料，敲开了秦楚家的大门。
两人在客厅面对面无声静坐了许久，刘敬云终于问出了那句话。
被问话的秦楚脸色有了一瞬间的变化，有些尴尬，有些别扭，他抬头朝旁边看了一眼，接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大腿。
他能怎么说？
说宋湛坐在他旁边，手还放在他的大腿根部？
说宋湛当着刘敬云的面，堂而皇之地吃他豆腐？
今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跟以往完全不一样，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和满足让他忍不住想笑。他转过头，仔仔细细地、如饥似渴地看着宋湛那张俊美的脸。清晨的阳光一缕缕照下来，像是宋湛脸上发出的金色光芒，让他一瞬间失神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宋湛的脸，但却是他第一次对这张脸感到亲密和依赖，忍不住想要亲近。
秦楚放轻了呼吸，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在宋湛那张跟小时候相比硬朗许多的脸上碰了碰，嘴角也不自觉地咧开了。金色的光芒穿过他的指间，漏在宋湛的脸上，他能够清晰地见到宋湛脸上那些细密的绒毛。
两个人，像世界上任何情侣一样，在清晨互相拥抱着醒过来，然后交换一个早安吻。
接着度过平平淡淡的一天。
这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事情。
虽然不知道昨晚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秦楚很肯定，宋湛当时确实有了实体。
他能够触摸到宋湛的身体，能够接触到宋湛的体温。
这比任何事情都要让他开心雀跃。
甚至于宋湛恢复灵魂状态这件事都冲淡不了他的喜悦。
而宋湛醒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秦楚双眼闪烁着星星点点，眨也不眨盯着自己的模样。见到自己醒过来，那双漂亮的眼睛霎时亮了亮，右手也不自觉地戳了戳自己的脸——虽然戳到的是空气。
“阿楚？”宋湛下意识地往后挪了挪。
没反应。
下一秒，宋湛才发现一件事，满头黑线地摸了摸秦楚的脸：“宝贝儿，呼吸。”
像是接收到指令，秦楚这才呼出了气，漆黑明亮的双眼却依旧死死盯着宋湛，仿佛要把他看到眼底去。
宋湛被这热情似火的视线撩得心下一动，忍不住上前想要噙住秦楚的嘴唇。
后者却往后退开了。
“怎么？”
两人默默对视着。
秦楚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视线落在宋湛的胸膛，脸色绯红慢吞吞说道：“我想、你、真的、亲我……”
宋湛瞬间明白了。
不是用灵魂状态，而是以人的状态真正地亲他。
于是大清早，宋湛一直在灵魂状态和实体状态中来来回回不停切换。
但是在达到最高点的前一秒，门铃响了。
宋湛简直一口老血吐出来。
秦楚慌慌张张地穿好衣服，下楼开门，宋湛却憋着内伤下楼，只不过还没见到刘敬云，他便再次恢复了灵魂状态。
阿楚这个人形显形剂续航能力不行啊。
而刘敬云虽说是自己叫过来的，但来得也太不是时候。
宋湛黑着一张脸，坐在衣冠楚楚的秦楚旁边，对面坐着刘敬云，眉头紧皱，一脸严肃地打量着秦楚。
“阿楚，老刘的事情可以一会儿再说，我忍不了。”宋湛看着全身紧绷端坐在沙发上的秦楚，一本正经地说道。
接着他抬手指了指自己裆部。
“你看，他没满足。”
听到这话的秦楚身体更加僵硬了，努力目不斜视地向前看。
然后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伸到自己大腿根部的那只手。
对上对面刘敬云苦大仇深、正气凛然又不容侵犯的脸，秦楚硬生生打了个哆嗦。
与此同时——
“宋湛呢？”
然后秦楚转过头，认真地看向身边的宋湛：“刘警官、叫你。”
刚把手罩到关键部位的宋湛：“……”
“他在？”刘敬云双目如炬，同样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宋湛那只手像是碰到火苗一样立刻收了回来，接着握拳抵在唇边清咳了一声。
被老刘看到明目张胆耍流氓什么的……
秦楚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笑意。
“他能，嗯，现形吗？”
秦楚一愣，接着摇了摇头。
刘敬云：“虽然这样不太礼貌，但是我想问个问题，确认一下宋湛确实在这里。”
秦楚点头。
“大丫五岁生日的时候，你抢大丫的巧克力糖吃，之后发生了什么？”
秦楚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刘敬云。
刘敬云依旧一脸正气凛然。
半晌，秦楚眼中慢慢浮现出笑意，慢吞吞回道：“宋湛说、他、拒绝、回答……”
刘敬云眉头皱得更紧了。
“那换一个问题，你尿床的毛病几岁才好？”
客厅内一片死寂。
半晌，秦楚隐藏不住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拒绝、回答……”
刘敬云眉心简直拧成了一个疙瘩，作势要起身：“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有我知道，你不回答我怎么知道你就在这里？你要么回答这两个问题，要么我这就离开。”
依旧一片死寂。
五秒后，秦楚抬眼看了刘敬云一眼，说道：“他说、回答、上一个、问题。”
“说。”
三秒后，秦楚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他尽力压下嘴角的弧度，佯装平静地说道：“他说，抢了、之后、被嫂子、削了、一顿、还被、骂了、整整、一个、小时……”
刘敬云下意识地接道：“就是，你说你一个大人了，抢大丫的巧克力糖吃算什么——咳咳——”见到秦楚脸上忍笑忍得辛苦的表情，他很快回过神来，清咳一声，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正色道：“回归正题，好了，宋湛，这是你昨晚托我带的东西——”
刘敬云将几张照片和文件一一摊开。
“模拟画像师一会儿过来，这是监控的照片——”
“这栋房子周围的监控在案发的时候已经被破坏，没能找到任何线索，而寄给你照片的那次——”刘敬云将几张照片抽出，放到了最上层，“你新住处周围的监控只拍到了一个背影。”
几张照片中全是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的男人，男人似乎熟知这周围的监控系统，暴露在监视器下的全是不甚清晰的侧面和背面。
抬头看了秦楚一眼，刘敬云发现秦楚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也没有说什么话，知道宋湛让他继续，于是继续抽出几份文件。
“有秦楚这栋房子钥匙的，除了秦楚本人、秦枫、家政胡晓梅外，没有其他人，秦枫和胡晓梅都有不在场证明，没有作案嫌疑，咖啡店店长何今也没有作案嫌疑。另外，我们还排查了定期过来检查的物业和维修人员，专门负责周围这几栋房子的是一个叫毕军的中年男人，他也有不在场证明，排除嫌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进来这间房子。你说你见过犯罪嫌疑人？”
秦楚慢慢点了点头：“宋湛说、是，嫌疑人、会不会、跟、十五、年前的、事情、相关？”接着他顿了顿，有些失神地重复着宋湛的话，“我……妈妈……喜欢、桔梗、她的、床头、雕有、桔梗花……”
刘敬云点了点头，抽出几张当年的报道：“我也怀疑过。当年秦汉出轨，要跟刘瑶离婚——”说到这里，刘敬云抬头看了秦楚一眼，有些不忍心说下去，“刘瑶多次以自杀威胁……最后……割腕自杀。秦汉跟情人在一起没几个月，就在一次车祸中去世了……他跟他的情人没有孩子，情人那边的家属也已经拿到赔偿，没什么可疑的人。”
“如果凶手跟这件事情无关，那么他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又为什么要给秦楚送桔梗花？”
沉默间，秦楚迟疑的声音慢慢响起。
“我的、笔记本、曾经、被人、翻过……”
刘敬云一凛：“什么笔记本？”
宋湛脑中顿时浮现出那本秦枫带给秦楚的黑色封皮笔记本。
“什么时候？”
“九月、五号。”
那是案发前一个星期。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虚实二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