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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序 ...

  •   刀只有一刃,指着前方,哪怕刃卷了,梁断了,也只得向前砍去,否则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我挥刀斩下,便似一场赌博,胜了,赢回荣光;输了,一败涂地。

      而我早就输过,却不想又要输一次,这次没了怨天尤人的退路,成败是无人记载的功过是非,刻在残存于世的形骸之上。

      我握着手中刀,刀柄的生铁凉的刺骨,握在手中的荣耀终于成了千斤重的担子,心中居然荒谬的忆起多年前被人执手的情景,那些人的手,又是以怎样的力度抓在着寒似冰的刀上呢。

      逝去和入睡是一样的,没有轰轰烈烈的过程,没有热血沸腾的话本英雄,没有相思断肠的细碎回忆,有的只有潮水般的黑暗,我怕是幸运,才勉强在万籁俱寂之前意识到,自己即将陷入长眠。

      我的血已经凉了,心已经死了,刀断了刃,就不在是刀,而是铁,是那种长埋地下的粗陋的金属,担不起刀剑的名字,但我却依旧存在,寄身与这废铁之上,享着百年乃至千年的孤独,这大概就是懦弱者的结局吧,就如同以前的百年一般,本该如此。

      本该如此......却不想断刃饮血,被意外拾起,我不知这是个如何的人,却嗤笑对方是个可怜人,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却遭了强敌,落魄如丧家犬。

      很快我就发现,他是个疯子,不是疯子如何能提着随手拾起的断刃撞如敌人怀里,又如何能抵着那砍向脊梁的巨刃,割开对方的喉咙,如何能就这那喷涌的热血狂饮两口,如何能拔出背上还未来得及坎深的刀,抓了把黄土撒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如何能,扔了那长太刀,提了一把断刃昏死在一旁。

      本该是长眠时的插曲罢了,这人若是死了,我也好重回平静,若是没死......不过也是重回平静罢了,谁会对一堆烂铁上心。

      他怕是好运,很快就醒了,见他头上豆大的汗珠,我猜是疼醒的。

      怎样都无所谓,他既然醒了,也就死不了了,他试着把断刃别在腰间,但毕竟早就没了刀鞘,他那身衣服也破烂的衣不遮体,他想了想,撤了快布条把刀柄不伦不类的系在腰上,连滚带爬的出了门。

      沧海桑田,满地残垣断壁,草木倒是得了势的疯长,铺天盖地,这哪有半分像之前的庭院呢。

      但我很快没了怅然的心思,因为那人扑上去抓了把不知名的草叶塞进嘴里,我怀疑他真的是饿惨了,连草都吃,但又似乎不是,他把嚼碎的枝叶涂抹在伤口上,我不由想起了出征带伤回来时,面无表情的大夫把药抹在伤口上的情景,与冷兵器而言那是有些滑稽的情形,但若不去医治,伤口不会恢复,进而会影响以后的任务。

      那人扯下了背后的衣服,不是脱,因为那些破布已经没有了脱的必要,凝固在伤口上,像是硬生生扯下来的,他背后的伤口虽未伤及筋骨,但到底切开了皮肉,小臂长的伤口外翻,看上去无比骇人,那人硬生生把上面的土刮了下来,又把嚼碎的叶子涂抹在鲜血横流的伤口上,他刮的快而稳,似那血不是自己的,但表情却并不轻松,他解下了断刃,把刀柄狠狠咬在嘴里。

      他似是无聊,又一次在夜里惊醒时,也不再试图入睡,而是开始拿破布擦拭刀上被血模糊的纹路。见擦不干净他揪了几片摘好的叶子来擦,却只是越擦越乱罢了,他皱了皱眉,竟然把手指在刀刃上一抹,就这指尖的血擦来擦血,大有擦不干净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倒也是个痴人,他就这血奋斗了大半夜,拿血来擦血仿佛拿酒来醒酒,根本毫无作用,那人居然不死心,哈了口气在刀上,然后一点点擦起来。这进度极慢,那人却见有了些作用就乐此不疲。

      等到刀擦干净了,他的伤似乎也好了大半,开始在庭院里四处摸索,我倒也借此把这物是人非的院子结结实实的看了一遍。

      他摸索到水井,又找到了厨房,却对做饭完全不得要领,只是把不知名的叶子通通扔进水里一通乱煮,然后吃得不亦乐乎。

      一切都没有什么波澜,直到他推开了铸剑房的门,其实根本不用推,门已经掉了半扇,满地是刺眼的血迹,和认不出名字的断刃,而那铸剑台上,分明放着把剑胚,似是工匠前一刻还将它持在手中一般,然而突如其来涌入的敌军把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刻——或许又不是一切,至少植物还在疯长。

      那人对满地的狼藉不甚在意,毕竟这几天见得也不少了,我见他缓步的走进去,发现他的注意力在那刀胚上,他试探着摸了摸刀胚,又举起来细细打量,他似毫无知觉,但他握住剑胚的那瞬间,这庭院里早就静止的空气开始流转,一阵满含悲凉的低鸣自刀胚响起,此刻那人也终于意识到了些什么,毕竟他没聋。

      之后的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他摸了摸刀胚,燃起了铸剑台的火焰。

      我没见过这里的工匠铸剑,但我能明显察觉到他与那些人的不同,如果那些工匠足以被称为人的话。

      那些行为机械的工匠只会按不同的比例一板一眼的捏造刀形,之后再根据刀与灵的微弱联系,进行复魂,而他却不同,在铸刀的时候,刀身上的灵气就愈加浓郁,一把短刀,他生生铸了一天一,折叠锻打上百次。

      刀成之时,冷光四溢,鸣声悦耳,竟然已经完成了附魂。

      刀光流转间,黑衣的少年接住了他颓然倒下的身影,低声道:“剩下的,就交给我吧......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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