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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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
几个礼拜前。
德国，柏林。
***
空旷的训练区域。
“Fred！Fred！”隔了个座位的Dexter突然叫道他，“她，她给我们的邮箱提交了一份应聘简历。”
明明这件事是他造成的，但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刹那，大脑还是空白了一下。
他暂停掉视频，摘掉耳塞，看似未听清地别头过去：“什么？她什么？”刚才正好放到直播录像因版权静音的部分，所以他其实对Dexter的话听得确切。
Dexter补充道：“就是Twitch上的，Twitch上的那个WhenARIB，你喜欢的那个女主播，她来应聘了。”
喜欢……
加入的这近半年以来，他不知道总共纠正了Dexter多少次，但Dexter还是不改口，还影响到了下路两个人。
如果下路那两人在，现在铁定又要跟Dexter唱三簧开他的玩笑了。
只是Pierre和Even还各自在法国和挪威的家里度假，再过一个月左右才会陆续回来。一个舍不得女朋友，一个机票订晚了。
幸好他们不在，一个还好，要是三个都说，他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他装傻般在游戏屋里张望道：“她在这里？”
“什么？不不不，她现在不在这里，不在游戏屋里，是在我们的邮箱里，她应聘那个替补打野和教练的帖子了。”Dexter咬文嚼字地解释道，听起来挺认真的，跟以往那种戏谑语气有别，脸上的轻佻样子截然无踪。
CS没有规定必须要有随队打野，只要有五人参赛就行。但LCS规定了一定要有，不然无法参赛。
心口忽起一阵澎湃。
为了不被Dexter看出破绽，他按捺下那阵莫名的情绪，故作平淡：“她应聘什么？打野还是教练？”
“打野。你不是看她直播的吗？”
在Dexter说出相同的答案前，他就马上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再明显不过——
她是NA王者打野，英雄池里大多是打野英雄，极少数其它位置的英雄，不应聘打野，难道还要应聘教练吗？
她在野区的指挥能力不错，但是教练？
他轻轻应了声。
下一秒，他表情绷得认真严肃，质问道：“你同意让她加入我们了？”
“还没有，我还没决定好。”Dexter摆了摆手。
他怔愣了一下，随后做了一个抉择：“你先别决定！过来看她的实际操作。”电脑屏幕里，闪烁的是她第一视角的游戏操作。
是Twitch的直播录像，因为她直播时间不定时和时差关系，他没法看她的直播，只能在翌日看她昨天的直播录像。
最近倒真的蹲到过一次，也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不好。
考虑到她现在这局正在玩盲僧，又是静音，他就把直播录像调到她之前一局操作挺出彩的酒桶局。
只有他和Dexter两个人，所以他把耳塞插头拔掉了，调高了音量。
一时间，《英雄联盟》的战斗音效激烈地扩散，填补了这片空旷。
***
几个礼拜后。
美国，加州。
***
乔薇一直觉得，乔柯然比她好一点，好一点点而已。
好在哪里她说不清楚，但就是觉得现在的他比现在的她好一点。
乔柯然从新生开始就知道他要打橄榄球，一直打到了代表队，申请到了橄榄球的体育奖学金，有个好朋友William陪他一起，能与任何人称兄道弟，每天日子似乎都过得很充实很充实，朝着目标一日日靠近。
而乔薇——
体育神经还行，算不上太出众，所以整个高中生涯并没有参加任何体育运动；
成绩还行，没有好到拿全额奖学金；
也没有认真去兼职打工，生活费全靠爸妈回国照顾外公前留下来的卡，而里面有对半是属于乔柯然的，并非全是她的。
乔薇觉得自己并不差劲，可一下子找不出什么优点来。
唯一算得上优点的，是个游戏，一个叫《英雄联盟》的网络游戏。
她挺习惯玩这个游戏的，除了读书就是在玩游戏，在这个游戏里算是最厉害的之一，北美整个服务器前30名，登过顶，还开始在Twitch这个大型游戏直播平台上直播了。
她大概是三年前开始玩《英雄联盟》的，但做Twitch主播是去年年底才开始的，人气不高，甚至算作低迷，连订阅按钮的固定人数都没达到，来自观众的捐款收入倒是能勉强支付一部分网费，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这不算是优点，是缺点。
虽然在高中期间修了不少AP课，AP Exams也勉勉强强过了，但其余剩下的还是在大学里上完。
凭她自己赚的钱，是绝对不够她读完大学的。别提课程和课本的费用了，单生活费可能都付不起。
乔薇并不是那么想贷款付学费，更不想成年后还啃老。
如果乔柯然能靠自己，那她也得靠自己。她原本就计划好了，毕业后暂时不上大学，当个全职主播或者去打职业凑学费。
现在——
【恭喜，你通过了我们的最终决定，详情请今明内电话联系，任何时间都行。我们的电话号码：49 4903 *** ***-*】
发送时间显示的是二十分钟前，不知道德国那边现在是什么时间。
乔薇在大庭广众下看到后，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说不清是更高兴，还是更不高兴，更多的是掌控之外的感觉。
但一下子，又忍不住开心得傻笑出来。
几个礼拜前的某天，她照时直播，可能是因为她直播间自动屏蔽这类广告式的链接，有人私信她给她发了一条链接，还附了句话。她出于好奇地点进去，现在想想，当时更多像是某种被牵引般的灵犀，而不是单纯的心血来潮。
链接是一个招聘帖，MRL战队的招聘贴，他们缺一个替补打野和教练。
她先去谷歌上搜了搜这个战队，关键词要很详细才能搜到。
他们刚刚晋级LCS，LCS的前缀词是EU，不是NA；在柏林，而不是在洛杉矶，离她现在居住已久的所在地很远很远。
但是她还是给他们的官方邮箱发了她的段位截图，她的个人信息，发了她在Twitch的直播间链接，里面有她的直播录像，第一视角操作的直播录像。她给他们发了她在互联网上的一切，但并没有告知她是女生的事实。有点想补充，又觉得没有补充的必要。
乔薇之前一直在等别人给她抛橄榄枝，但这次，是她第一次主动去应聘。
她应聘的位置是打野，替补打野。
他们对替补打野开出的条件很简单：主玩打野，在任意几个大服里打到王者，然后能用英文沟通交流就行了。
乔薇主玩打野；
在北美服固定王者前30名；
不仅能说英文，还能说中文、些许的法语和西班牙语。
她本来就会说中文，而法语或西班牙语任意一门学两年以上是高中毕业的必要条件。
她最终学了两年的西班牙语，因为美国很多墨西哥人，比较实用；但还上了一年法语，因为法语是门挺浪漫的语言。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MRL战队后来通过邮件联系了乔薇，只是还有其它人选，所以最终结果还没决定下来。
现在，决定下来了。
是她。
乔薇现在相信人有第三感了，因为在收到初选通知后，她就在网上订了张去柏林的机票。本来如果今天没收到这条消息的话，机票便会被她退掉。
今天却收到了，而那张机票的起飞时间是后天。
*
上课铃响，很响，盖过了某些声音。
乔薇灵魂回窍似地颤了颤，茫然扫视一遍周遭。乔柯然和William正看着她，好像之前在聊些什么，但是她没注意听。
乔柯然说：“走吧？”
乔薇左右看了看，“好的。”
脚步声很杂。人群都在撤离这里，其中有一部分是去小礼堂的，跟他们的走向一样。
毕业班的毕业典礼彩排在小礼堂内举行。
小礼堂并不小，跟学校体育馆差不多大，但是有空调。空调像无数乔薇过去的数学教室那样，温度调得很低。
乔薇搓了搓手臂皮肤，想：空调开得真特么冷，应该带件外套什么的，不该穿这该死的露脚拖鞋的。她真是个傻逼，总是学不到。
不过冷空调总好过没空调。比起冷，乔薇更怕热。
所以，乔薇每到夏天几乎在把冰淇淋当饭吃。巧克力味的，香草味的，尤其是有巧克力粒的香草冰淇淋。
乔柯然坐在她左边，因为C排在R前面。他侧过来，说：“你能把手机给我吗？我想跟William发些消息。”
“……好的。”
场内的十几排椅子快被坐满了，无数形容各异的人脸在不断翻动着，乔薇几乎不认识一个名字，但感觉都挺眼熟的。
耳边是谈话声，杂乱无章地叠在一起，吵得她有些头疼。
乔薇下意识转向乔柯然，发现他在低头看手机。朝右下方的William看去，那人也低着头。从背面来看，是很柔顺的淡棕色头发。
“安静点！”
校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讲台上了，第一遍吼不管用，第二遍扩大了好多音贝，才勉强压下场内其余的杂音。
这是个发际线还行，但似乎不久之后就要秃了，穿着一身没外套的短袖正装的中年男人。
“大家好，我是Mr. Adams，诸如你们所知。”
他面部带笑，跟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他边说边不忘往台下看：
“首先，恭喜在座的每一个人，因为你们有毕业资格。”听得出是在轻松氛围的语调，却仍不免凝重，“有一个很快的问题，你们还记得你们当初新生时参加的C2G中的人生选择吗？记得的，如果想就请举手。当然，不举手也没问题，呵呵。”
“好的，呵呵，你们中有不少还记得啊。”
“言归正传，我在这里，代表其他老师的份，感谢大家这四年来为成为2014年到2015年的毕业生，所辛勤刻苦地做过的全部努力。但记住，不是为了我们这些老师（除了校长以外，大部分教十二年级的老师们都在场，站在每一排椅子的最右或最左，表情庄重），是为了你们自己。是你们的人生，不是我们的。而那些努力肯定会有回报的。今天以后，你们不再只是Marina高中的十二年级学生，你们中的大多数将或已成年，将面临新的挑战，新的人生十字路口。你们也许会继续当初的C2G中选择的人生道路，也许不会，也许会选择另一条迥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尽大家所能去尝试吧，在外面的社会上，不要害怕失败。我在这里，祝各位最好的好运。”
“我知道，大家应该都听得快要睡着了？所以我就此暂停吧，留到晚上再说。”他自娱自乐地笑了几声，“总之，谢谢在场所有的、有耐心听我讲话的人，听我这冗长而无趣的说教。谢谢，我其实挺感激的。”
全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大家应该都听得挺认真的。所有的人，除了乔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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