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岛传说》安南思北

1、抓捕

　　初春时节，阳光和煦，积雪消融，一个年轻农妇正在院里晾晒衣服，旁边小板凳上还坐着一个两三岁的胖娃娃，白白嫩嫩的，手里拿着一个布老虎自己玩耍着。
　　阳光正好的天气，不知怎么突然起风了。农妇也觉奇怪，抬眼望去，忽然神色大惊，立即放下衣服，抱起孩子就要走。
　　匆忙之中，孩子的小老虎掉了，这是他最喜欢的小老虎，可娘亲却把它弄丢了，便忍不住哇哇哭了出来。“娘亲，娘亲，呜呜......我的老虎，娘亲，我的老虎........”
　　农妇脚步不停。“平儿别哭，我带你去找爹爹，回头娘亲再给你做个更好的。”
　　“我不要，我不要，我就要这个，呜呜......”平儿不明白，平时自己哭了娘亲都会好好的哄自己，要什么给什么，今天娘亲却根本不管，任由自己哭得喉咙嘶哑，仍旧飞奔往前。
　　奇怪的是，这农妇虽看似弱不禁风，脚程却快，抱着孩子不一会就到了田间，只见一个年轻汉子正在田里劳作。“云哥，云哥......”农妇刚喊出声，脸色却立即灰败下来，只见刚才还空旷的田中莫名出现了两个持剑男子，皆是蓝白相间的弟子服，只是图案却有所区别，那是两个家族不同的家徽。
　　一回头，自己面前也忽然出现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额头正中有一个淡蓝色的标记，形似水滴，这标记她认识，是水族圣女的标志。
　　年轻女子一脸震惊，随即反应过来，立即放下孩子。“不肖徒楚凝华拜见师傅。”说着按着孩子的头一同跪拜下去。
　　沈淑慧在看见孩子的第一眼神色就凝重起来。“这是你的孩子？”
　　“是，不肖徒三年前已经嫁予邵氏云渊，再嫁不得妖族，求师傅高抬贵手，放过徒儿。”
　　“你的灵根呢？”
　　“毁了。”
　　“谁毁的？”
　　“怕族人动用寻灵术，徒儿自己毁的。”
　　沈淑慧怒极反笑。“为了他你倒真是能下得了狠手啊。”
　　“徒儿与云渊乃是真心，别说是区区灵根，纵是魂飞魄散徒儿也绝不后悔。”
　　“还真是情比金坚啊。那我问你，若是累了你至亲妹子、血缘家族，甚至整个族人，整个天下，也是值得？”
　　“师傅言重了。水族并非只有我一个女子，换人联姻不是一样？”
　　“可当年与那妖族定亲的是你，封了凝华公主的也是你，如今换人，你当那妖族会善罢甘休？”
　　“当年定亲时徒儿尚且年幼，不谙世事，全凭父母族人做主。可后来凝华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的人，难道还要嫁予那素未谋面的妖族太子？”
　　“死不悔改。来人，通通都给我带回去。”
　　言罢，凭空又出现四个女弟子，要来绑凝华。楚凝华望了一眼已被缚住的丈夫，懵懂哭泣的幼儿，心如刀绞。看来，这次是真的逃不掉了......

　　牛心镇南有一处宅院，被水族诸人临时租了去，做了他们现在的落脚之处。
　　楚清悦等在院中，甚是焦虑。
　　当年自己帮姐姐逃出无根岛，没料想这次出来抓姐姐师傅竟然点名要带自己来，原来是怕姐姐万一拼死顽抗，好让自己来个晓之以情劝说姐姐，谁知道姐姐竟然早已自毁灵根，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性了。现在，姐姐已经被抓了回来，正与师傅谈话，姐夫被师兄们关押着，外甥平儿由清雅师姐带着，自己想插手却被强令避嫌，估计是怕自己再放他们一次。不知道这次族长会怎么惩处姐姐？灵根已毁，又有了孩子，再嫁已经是不可能了，但这个娄子已经捅下，四大神族必须给妖族一个交代，水族作为神族之一，必须给其他神族一个交代，而她楚家必须给所有人一个交代。楚家虽然势大，可要与天下人为敌，父亲一来未必肯护，二来纵使想护怕也护不了了。所以，姐姐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正思考间，只听房门嘎吱一声，师傅终于出来了，大师姐清嘉和楚清悦立即围了上去。
　　沈淑慧一脸倦色。“今日大家先在此歇息。他们二人灵根皆毁，若用传送阵，怕会伤及性命。你去镇上买些马匹车驾，明日出发。”
　　“若用舟车，怕要两三个月才能回去。”
　　“只能如此了，族长那里我会传信说明情况的。”
　　“是。徒儿还有一事禀报。刚才师傅请凝华公主的时候，徒儿看到附近有一小妖鬼鬼祟祟。此地距妖族很近，徒儿怕他是妖族的探子，就自作主张将他绑了过来，听凭师傅发落。”
　　“妖族探子？此事事关重大，万不可传到妖族耳朵。你立即......”正想让清嘉去审他，转眼看见旁边欲言又止的楚清悦，心道若不给她找些事做，只怕又要来求情，便改口道：“清悦，你去审审他，若审不出什么便抹了他的记忆。为师累了，先去歇息了。”说罢不等回答，转身便回了屋。
　　清悦张了张嘴，想叫住师傅，却被师姐拉住，“摆明了师傅不想谈这件事。好在不用传送阵，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回去，你总有机会见到你姐姐的。莫急于一时。”
　　清悦无奈，却也知师姐所言有理。看来，只能徐徐图之了。

　　白石正在认真地研究绑着自己的捆妖绳，听到有人过来，立即又乖乖坐好。
　　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脸的不高兴。
　　小姑娘脾气挺大，进门二话不说先拔了剑，重重地放在桌上，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姓名？”小姑娘还是个急性子，多一句废话都没有。
　　白石脸上堆笑。“在下白石，敢问姑娘芳名？”
　　嫌弃地扫了白石一眼，清悦接着问道：“你是什么妖？为何来到此处？”
　　“在下本是一只白虎，因出生于石头山，便唤名白石。母亲说石性坚毅，取此名希望我能......”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我问你什么便答什么即可。”
　　“是。姑娘接着问。”
　　“你来此处作甚？”
　　“路过。”
　　“去哪里？”
　　“云游。”
　　“什么云游？”
　　“去世间游历。”
　　清悦总觉得此人有些油嘴滑舌，所说的未必是真的，问也白问。好在他修为不高，也构不成什么威胁，还是直接解决了算了。想到这，素手一挥，桌上便凭空多出一杯水来。
　　“喝了它。”
　　白石一脸惊恐。“我什么都没看见，姑娘为何要取我性命？”
　　清悦脸色微沉。什么都没看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嘛。“放心，我不会取你性命。此乃忘川之水，只会让你忘了十二个时辰里发生的事，喝了我便立即放你走。”
　　白石看了看水，又看了看清悦。“我怎知你不是骗我？”
　　“我乃神族后裔，水族楚家清悦，以我家徽起誓，此水无毒。可以喝了吧？”
　　“水族楚家？那你岂不是我们太子未来的小姨子？失敬失敬。”
　　清悦不愿与他再做纠缠。“你到底喝是不喝？”
　　白石怯懦地看了一眼清悦：“本来姑娘请我喝水，我是没道理拒绝的。只是，我们有规矩，不能喝别人给的水的。”
　　“这是什么规矩？”
　　“这是职业素养。不能喝别人给的水，万一水里放了吐真剂，那岂不是把什么都说出来了？当然，我不是说姑娘给我放了吐真剂，只是我们这行的规矩如此。”
　　“你们这行？你是哪行的？”
　　“我不是探子，我只是出门云游的。”
　　白石清楚地看见清悦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神族的女子，果真不好惹啊，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有这么明显的杀意。
　　清悦好整以暇地敲了敲桌面。“要么，喝了它；要么，死。你选哪样？”
　　“我......我都不选。”
　　“呵，那可由不得你了。”
　　眼看清悦要动手，“姑娘且慢，听我一言。”
　　清悦一挑眉，做了个洗耳恭听的姿态。
　　“姑娘不知，我们这行，还有个规矩。若是被敌人抓住，严刑拷打或威逼利诱之际，可自行了断。由于此前下过术，了断时心中所想的最后一句话，所见的最后一个人，都会在妖族乾坤镜中显现。姑娘猜猜，若你强行给我喝什么忘川之水，或是趁我被绑了捆妖绳来杀我，我会不会先自行了断？而到时我心中所想的最后一句话又是什么？所见的最后一个人，哦，这个不用猜，自然是姑娘你了。”
　　清悦脸上神色不定。此人所说是真是假，自己并不知道，但这个险，自己却无论如何都冒不起，神妖两族的联盟也绝对不能被打破。
　　“公子稍安勿躁。公子既不愿喝，我撤了便是。”说着，长袖一挥，那杯水便没了踪影。“此事如何处置，还要去请示家师。只是少不得要委屈公子，暂时在这里住上一晚。不过公子放心，神妖两族千年联盟，我们断不会为难公子的。公子且安心歇着便是。就不打扰公子了，小女告辞。”
　　白石目瞪口呆。先是蛮横，再要杀你，最后突然变成个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语笑嫣然地跟你告辞，这神族的女子，变脸之术果然是出神入化啊，佩服佩服！只是这中间切换地如此不自然，还是嫩了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