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杂想》轮回星空

10、牛郎篇

　　“牛儿还在山坡上吃草，放牛的却不知哪去了……”
　　后世没能记下他的名字，仅唤他作“牛郎”。

　　(一)
　　牛郎从小是个懂事的好孩子，但似乎懂事的孩子总是过的很苦。

　　放牛，砍柴，割稻子，烧火做饭。

　　邻居们都夸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只是这句话带给他的不过是越来越多的农活与家务。

　　七岁到十三岁，牛郎逐渐成了家里不可或缺的劳动力，父亲说“人老喽，不行喽”，于是牛郎干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家中的事物越做越多……

　　放牛，对于牛郎而言，简直是放松心情的最好方式，上山砍了柴，剩下的时间就能背靠大树好乘凉，能望着蓝天白云发呆，“真的舒服呀！”

　　“啊……”，牛郎慢慢长大了，他开始讨厌那套“乖孩子”的说辞，他渐渐的觉得，这其实是大人们想要偷懒，故意说给善良孩子听的，孩子怎能坐视不理呢，就傻乎乎的成为了拯救父母家庭的英雄，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接手了本不必承担的事物，而且一旦中了圈套，泥腿子想逃离沼泽，着实不易。“唉……”

　　风吹山岗白云飘，心里有太多不顺心的事，日子也得天天照常。

　　(二)
　　这个小山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河，季风带来丰润的水露，使得山坡上的青草鲜嫩，牛儿总能天天满足的啃着青草，只是这对于人而言，毫无价值。
　　人总是有着莫名其妙的幻想，山的外面是什么？
　　登上山顶，望着远处的城镇集市，年轻的人们总想着“我得去看看，就看看，就回来……”，然后回家收拾行囊，头也不回的奔向未知的远方，就再没了音讯。
　　所以村长决定，禁止村民上山顶，说那里有可怕的妖魔，会迷人心智，会摄人心魂……

　　孩子的好奇心也常常是无法阻挡的，牛郎去放牛时总喜欢偷偷溜上山顶看看，“哇！风景不错，哪有妖魔？”

　　其实妖魔藏在了孩子的心里，陪着他一起长大，等孩子变成了少年，妖魔就悄悄潜入他的梦中叨扰，惹人心烦，“我想出去看看……”

　　牛郎从七岁开始放牛，如今已是十三岁的少年，他渐渐的感受到了山顶的魅力。
　　那里是——未来。

　　(三)
　　虽然心里的妖魔每晚都来光顾牛郎的梦，让他时时渴望跑出去看看，那个未来。只是牛郎习惯了做个好孩子，他始终说服不了自己，做出一次野孩子的叛逃。

　　直到十三岁的某天，他遇见了织女。

　　织女，这个名字也是代称，毕竟这个小山村的故事入不了史书，民间传说也总是在茶余饭后被人胡乱改编，渐渐的，名字不再重要，毕竟连故事都有多个版本。于是，“织女”这个代称倒成了主流。

　　“嘿，你好。”

　　“你…好”牛郎显得有些不自在，很多年了，这山坡上只有他和这群埋头啃青草的牛。

　　那个女孩，想干嘛？

　　“你…愿意陪我看星星吗？”

　　看星星

　　大白天的哪来的星星？晚上哪有女孩一见面就约晚上的，难道…是妖魔？

　　可对于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来说，悸动的心总是不知道如何去拒绝，毕竟如果牛郎懂得拒绝，就不会有繁重的农活却推不掉的困扰了。
　　“嗯，那…晚上”

　　“嗯，晚上”，织女开心的又蹦又跳，真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孩。

　　(四)
　　不知道这算不算得上一次所谓“野孩子的叛逃”，毕竟对于牛郎这个“乖孩子”来说，日落西山之后，烧火做饭，就该早些休息，明日又是一日的劳作。

　　可这天晚上，他还是忍不住悸动的心，偷偷溜了出来。

　　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呢？仅仅是因为不太会拒绝吗？也许吧。可为什么心里会有种莫名的兴奋呢？那种感觉就像山外的城镇，像梦里的未来，诶，她难道真的是个妖魔？

　　那时候，牛郎还不懂，十三岁意味着什么。

　　“你来啦”织女坐在山坡绿地上，抬头仰望星空，微笑着，她的侧脸，好看。

　　“嗯”牛郎过来坐在她身旁，望着她的侧脸，有些入迷，恍惚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些许奇怪的片段。像是对未来的幻想，又像是前世发生的故事，有人说，“一眼千年”，也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谢谢你，其实我只是想找个人陪我，村子里，同龄人不多了。”

　　是的，尽管村长用山顶的“妖魔”吓唬孩子们，可当他们长大时，“好奇”就成了妖魔，十三岁以后，逐渐出走的年轻人一年比一年多。

　　“今晚，月光很温柔。”
　　织女转过头来看着牛郎，歪着头，眯眼一笑，称不了妩媚，却甚至迷人。
　　“你，真好。”

　　十三岁那年，牛郎遇见了织女，在那个青春懵懂的时期，称不上爱情，倒真是难忘。

　　织女给牛郎的感觉…说不出来，因为从未有过那种情感，想逃，又无法逃离，不想去思考，又忍不住思考。

　　她，究竟是什么？

　　“你的样子，好好看。”
　　那天，织女在月下起舞，四下无人，山坡上露水很重，月光映照出她的身姿绰约，牛郎看呆了，他不知道原来在这个小山村里还有这样的美景，这是他从未见过的……

　　织女停下舞步，笑了，开心的向他招手，牛郎跑了过去，依偎在大树下，牛郎突然喜欢上了这种感觉，一个“偷偷跑出来寻找月色与星空的野孩子”。

　　“我都忘了，现在，有你陪我了。”
　　织女喃喃自语，脸上有些笑意，又有些哀伤，牛郎看不懂那样的表情，怎会有人能将悲喜同时表现出来。

　　孤独，那时的牛郎还不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他还没能了解织女的故事，因为她从不说她的过往，她就像是个忽然出现的幽灵，每晚在那片山坡上望着月光。有时候，牛郎也胡思乱想，也许她只不过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妖魅……

　　“嘿，别发呆了，陪我聊聊天嘛。”

　　“嗯”，牛郎注视着她的眼眸，说皎洁如月光，却比月光婉约，说清明如镜湖，又比镜湖妩媚，说楚楚动人，也不曾柔弱一分，只觉得心中难以平静，又道不出一字来形容。

　　“未来很远，而你就在我眼前”
　　那晚，牛郎想好了，织女在的地方便是未来。

　　(五)
　　可命运就是那么爱捉弄人，后来的某一天，牛郎如往常那般来到山坡，却不见了织女，他等了一夜，又找了一天，跑遍了村子里的角角落落，“她，真的只是我的幻想吗？”

　　那天，牛郎明白了什么是“孤独”。

　　遇见织女之前，孤独是愤懑，因为没能会体谅懂事的孩子心里的委屈。
　　遇见织女之后，孤独是空洞，因为没人能填补那个心里的缺口，一个再也找不到的人，可偏偏记忆里留下了太多的痕迹，想忘还忘不了。

　　牛郎终于决定了，他收拾好了行囊，走上了山顶，“村长说的对，这里有妖魔。”

　　“未来，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