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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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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无缺在天远峰上待了二十三天。这二十三天,在他往后的回忆中始终是个禁地。天远峰上的玉簪花,开了又谢,往后数年,他再不敢踏足。
不过,这个时候,天远峰还是他和妻子的乐土。
直到花星奴,在天远峰下放出移花宫的通讯烟花。
她和江寄梅之前见过的萍姑不同。她看着花无缺的时候,就像他的长辈,而不是下属。花无缺对着她的时候,也比对着萍姑亲近。
花星奴说:“少主,大宫主让我接你回宫。”她看了眼妇人打扮的江寄梅:“夫人可以一起回去。”
花无缺道:“大师傅已经知道了?”
花星奴说:“大宫主只知道你和江姑娘来了天远峰。”
无缺沉吟了一会儿,对江寄梅说:“你先和师傅待在山上,我安排好以后会来接你。”
江寄梅问道:“你不是说要带我一起回移花宫?”
他摸摸她的脸:“我得先回去禀告大师傅,你在天远峰上等我。”
他的笑容温暖:“我们已经是夫妻,往后的日子那么长,不急在这一时。”
花无缺和花星奴骑上快马,他们二人均是一身白衣,背影飘渺出尘不似凡间人。
江寄梅身上穿的是无缺给她买的水红色的衣裳,今天早上还在给她描眉梳妆的人,已经绝尘而去。
……
江寄梅回到山上,只觉得心里恹恹。慧静师太叫她去,安慰她道:“他肯为你先回去安抚他师傅,是准备一人抗下责罚。”
“我知道。”江寄梅把桌上的茶杯捧在手里,“所以才担心他。”
慧静师太说:“你若不想待在山上,便下山去吧。”
“可是无缺让我在山上等他。”
“他不会这么快来找你的。何况移花宫情报神通广大,他会知道你在哪里的。”
江寄梅看着师傅:“师傅,你不想我留在山上陪着你吗?”
慧静师太道:“我知道你想去找你爹的尸骨。你留在山上,天天郁郁寡欢,师傅看了会很高兴吗?”
江寄梅有些不好意思,她替师太倒了一杯茶:“师傅,那我下山去了。我想先去金陵,看看我娘。”
“去吧。告诉你娘,你也成亲了。”
……
江寄梅牵出无影,白白咬着她的衣角,不让她走。她蹲下来,拍拍白白的脑袋:“白白,我走了。你要陪着师傅啊。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白白还是不松嘴,它的眼里居然流出了泪水。江寄梅看了,笑道:“傻白白,我很快就回来了。上次走,怎么不见你这样。”
白白呜咽了一声,它松开了嘴。
江寄梅骑上无影,下山去了。
白白蹲在原地,眼泪像珠子一样落了下来。它是不是已经梦见过,下次主人回山,已经是满身血迹,被人抱着回来的呢?
……
花了七天左右,江寄梅到了金陵。她下马,牵着无影在金陵河边慢慢地走。
当年她娘卖身的那户人家已经搬走。她曾经想过报仇,但是那户人家的主人已经死于急病。
慧静师太说,冤冤相报何时了。
江寄梅找到了当年师太为她们母女造的茅屋,她娘的尸骨,就葬在旁边。
她推开门,这里早就破败不堪。她简单地打扫了一下,里面的家具物什都是师太亲手做的,过了这么多年,已经不能用了。
她买了香烛元宝,跪在她娘的坟前。这么多年,她祭拜的都是天远峰上的灵牌,竟然没有勇气再回到金陵,再看看她娘。
她拂去木碑上的蛛丝,这碑上的字,还是师太教她亲手刻的。
她跪在木碑前,又哭又笑道:“娘,我知道我爹是谁了。”
“他很早就死了。娘,你别怪他。”
“江别鹤说他和另一个女人死在一起,娘,你听了一定很生气。可是他已经死了,你如果知道他死了,会原谅他吗?”
她伏在坟前,哭得不能自已:“对不起,娘。我知道你不会原谅他,我也不想原谅他。可我还是想去找他的尸骨。”
“他死了这么多年,如果没有人替他收殓,也不知他在九泉之下能不能瞑目。”
“娘,你当年为什么离开他?你要我去找他,他死了,我去找来他的尸骨,和你葬在一起,好不好?”
她抱着木碑哭了许久,才止住了眼泪:“娘,我成亲了。师傅为我们主持的婚礼。”
“他叫花无缺,是个很好的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心就砰砰跳个不停。”
“好在,他也喜欢我。我们在天远峰上成的亲,他还自己建了个木屋。”
“娘,他回师门了。不然,我会带他一起来看你的。你看到他,一定会替我高兴的。”
江寄梅在坟前烧完了那些元宝和纸钱。她拔掉坟前的杂草,在碑前跪了很久。
……
收拾好茅屋,她拿起寄情剑,出去买些吃的用的。她还想在金陵多待些日子,好好陪陪她娘。
她这么多年没来,娘一定很寂寞。
走到街上,贩夫走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她的心一下变得沉静。
突然,左边的客店里传来一阵喧哗声,江寄梅看去,见有一个女子似乎和掌柜起了争执。
她看起来是十八岁的年纪,长得不说多么国色天香,却让人感觉很舒服。她的声音本来也该让人感到舒服,只是这时多了三分怒气。
“我娘只是睡着了,你凭什么不让我们住在这里!何况我已经付过房钱了。”
“有哪个活人会一整天的睡着,姑娘啊,你还是把你娘葬了吧。我把房钱退给你,拜托你去找间别的客栈吧。”
那女子和掌柜理论了许久,掌柜越来越不耐烦,甚至叫店小二把她赶出去。
小二正要推搡那女子,忽然感觉脖子上冰凉凉的。他低头,看见一把剑的剑鞘抵在他的脖子上,顿时吓得两股战战。
江寄梅道:“把你的爪子收回去。”
小二赶紧收回了手。
江寄梅对掌柜道:“掌柜的,做生意的人,还是好好说话比较合适,何必出口伤人呢。”
掌柜哭丧着脸道:“女侠不知啊,这姑娘的娘是个死人啊,哪间客栈敢留一个死人啊。”
江寄梅收回了寄情剑,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你怎么好端端地咒别人的母亲?”
她说话时,那女子一直观察着她,也不说话。江寄梅问她:“你如果没有地方去,可以和我一起住。”
那女子笑道:“多谢姑娘好意,我叫苏樱,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江寄梅。”
“江姑娘,你我萍水相逢,为何开口相邀?”
“投缘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