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骄子》童话书

74、第七十四章

　　只是他话刚说完，就听见谢无名倒在地上的声音。他回头，就见谢无名呆愣地维持着原有的姿势，眼神震惊，瞳孔深处的还有不知名的恐惧在蔓延。

　　想到刚刚这个怪人说的“筋骨尽断”，乐云空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唯有抱住谢无名，眼泪止不住地留下来。

　　“我怎么了……”

　　乐云空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事实上，如今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他吗？如果不是他自大，不是他把一切想的太理所当然，不是他太轻率，不是他……谢无名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又拼死护着你身旁这个小子，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

　　怪人的一席话，引起了谢无名的注意。

　　他看着他，再次问道：“我怎么了！”

　　“筋骨全断，就算接好了，你这一身功夫也废掉了。”

　　谢无名沉默了。

　　倒是乐云空眼神一亮，他盯着怪人，神情急切道：“老前辈，谢无名的伤有救是吗？你能把他断掉的筋骨接好是吗？”

　　怪人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乐云空见状，想也不想地跪在他面前，道：“前辈，你和他父亲是好友。你一定会救他的，对吧！求求你了，救救他吧！”

　　谢无名死死攥着拳头，他想伸手拉住乐云空，让他不要求他，但刚把手伸出去，就顿住了。如今的他，已经没资格去碰他了。

　　乐云空之所以会选择他，就是因为他异于常人的筋骨。如今成了废人，就失去了站在他身边的理由。

　　他放下手，双眸暗淡。

　　乐云空背对着谢无名自然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倒是那个怪人，敏锐的觉察到了。

　　他开口对乐云空道：“我饿了。你出去找点东西。”

　　乐云空听罢，眼神一亮，知道这怪人是答应了。他连忙起身，抹去脸上的眼泪，道：“好，我现在就去。”转身握住谢无名的手，语气轻柔：“我去给你找吃的。你等我！”

　　等乐云空离开，怪人跃到谢无名身旁，道：“如果我有办法治好你的伤，也能让你恢复功夫……”话说道一半，谢无名猛然抬头，死死地盯着他。

　　不错的眼神。

　　怪人心中赞叹，继而眯起眼睛道：“但我有一个条件。”

　　谢无名道：“什么条件。”

　　“你身边那个小娃娃可是你杀父仇人的孩子。”

　　谢无名：“我不会伤害他。”

　　“哼，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乐茗伊虽死，但斩草要除根。”

　　“我不会伤害乐云空。”谢无名态度坚决。

　　“你不想恢复武功？”

　　谢无名闭上眼睛，眼前闪过的是乐云空的笑脸。他望着自己，说着要帮自己成为天下第一。

　　“想！”

　　“那就杀了乐云空。”

　　“不可能。”谢无名拒绝的彻底，他盯着怪人，“除非我死，谁也不能伤害他！”

　　怪人被他气笑了。他看着匍匐在地的谢无名，满眼嘲弄：“就凭你现在这副样子，杀你根本不需要我动一根手指头。”

　　谢无名没有回答，但他满是敌意的眼神已经充分说明了一切。

　　“连杀父之仇都不报，谢幸有你这儿子根本就是有辱家门！我今天要替他好好管教你！”

　　一股磅礴内力朝谢无名袭去，蕴含着浓烈到令人无法忽视的杀意。

　　闭上眼睛，谢无名心中最后的希望，就是乐云空不要回来。

　　他不怕死，可他害怕乐云空死。

　　等乐云空回到山洞时，怪人已经不见了。只有谢无名一个人倒在地上，昏死过去。乐云空放下果子，连忙去探他的鼻息。

　　只是昏睡过去了。乐云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哼，你以为我会杀了他吗！”

　　乐云空环顾四周，只是听到了怪人的声音，没见到他的人。

　　“不敢。”千里传音高深莫测，这个怪人又如此精通，想必也是高人。只是，为什么这么厉害的人，会在这种地方……

　　“我已经替他接好筋骨，在他左手五步处有个小瓶子，你每日替他涂抹三次，半个月后便可痊愈。”

　　乐云空瞪大眼睛，双眸满是抑制不住的惊喜。他走到怪人所说之处，果不其然看见一个小瓶子。紧握瓶身，他激动的手在抖，豆大的泪珠不停地落下。

　　“太好了……谢谢你，谢谢你……”

　　但他也再无收到任何回音。

　　崖底的半个月，过得漫长无比。乐云空每日悉心照顾谢无名，替他擦药，陪他一步步从走路开始适应。

　　怪人给的药是好药，但或许更是上天的垂怜。

　　半个月后，谢无名果真行走如初，除了无法使用内力，身体有些虚弱，和常人再无不同。

　　直到这时，乐云空望着他，隐忍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崩溃。

　　谢无名是否还会武功已经不重要了，他只想他平平安安的，像个正常人一样。

　　经历了这么多，他终于认清了一点。

　　那些武林第一的虚名，不如这个人重要。

　　他扑倒他怀里，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谢无名安静地搂着他，漆黑的瞳孔映衬出乐云空的身影，一言不发。

　　漆黑夜色，荒无人烟的崖地，阴风阵阵。

　　没了内力护体的谢无名，唇色惨白。他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双眸满是不甘。

　　曾经的他，挥出的每一拳，都不容小觑。

　　那是他的筹码，能够站在乐云空旁边的筹码。只是如今，徒有形，却再无往日威力。

　　一拳砸向身旁的树干，想起乐云空，想起他说起武林第一时熠熠生辉的模样，深色的眸子被痛苦所淹没。

　　“谢无名……”

　　乐云空早就知道了。

　　每次等他睡着，谢无名都会悄悄地离开，然后来到这个地方。一连几天都是如此。

　　没了内力，他自然无法觉察到他的存在。

　　所以，谢无名不知道，这几天，他所有的痛苦，乐云空都看到了。

　　心固然是疼的，可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憎恨。

　　谢无名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看中谢无名的天资，想把他从老药头身边带走的是他。

　　拍着胸脯，放下豪言壮志，说要帮助谢无名报仇，说要让他成为武林第一的人，也是他。

　　可……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完成，害得对方武功尽失不说，还差点成为一个废人。

　　师父师兄总说他聪明，如果他真的聪明，这一切就不会发生。

　　说到底，他不过是一个自以为是又自私的小人而已。

　　蓦然间，乐云空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乐家欠谢无名的那一笔笔血债，满嘴苦笑道：“如果你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对于谢无名，自己就是一场灾祸。

　　谢无名没有乐云空想的多，他并没有想到乐家和谢家恩怨纠葛。他只是盯着他，心口一阵绞痛，不知道是旧伤复发，还是因为乐云空这一番话。

　　“你后悔了？”

　　乐云空凝视着他。想说他后悔了。至少，如果他们没有遇见，谢无名不会弄成这幅模样。可如果真的这么说，他又觉得自己像个懦夫。

　　事情都发生了，一句后悔，不仅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将他们曾经美好的记忆全部否定。

　　这么一想，后悔两个字根本就说不出口。

　　见乐云空迟迟不回答，谢无名眼神黯淡：“你要丢下我了吗。”内力尽失的他，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

　　“才没有！”

　　乐云空朝他吼了一句，气鼓鼓地抱住他。自己才不是始乱终弃的人！

　　“我以为是你不想看到我了。”

　　谢无名诧异极了，不明白为何乐云空会这么说。

　　“我父亲害死你父亲。我现在又害的你变成这样。”

　　“与你无关。”谢无名轻轻搂着他，语气很轻。

　　乐云空眼眶一红，呢喃道：“怎么会与我无关。都是我不好，把你一次次卷入危险之中。”

　　谢无名：“是我不够强。让你陷入危险。”

　　听他这么说，乐云空终于忍不住，又哭了。虽然内心狠狠地鄙视着自己，可眼泪就是无法止住。

　　越是和谢无名在一起，就越觉得这人的珍贵。他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好事，才会遇上他。

　　“谢无名，我想通了。那些什么光阴碎片，什么武功秘籍，什么武林第一，谁爱要谁要。以后，让那些江湖破事都滚蛋！”抹掉唇边的泪，乐云空道：“我陪你逛遍名山大川，吃遍大江南北，你想去哪，我们就去哪。再也不理那些事情了！”

　　谢无名听得愣住了。

　　他没有想到，乐云空还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

　　一个内力尽失的废物。

　　“小娃娃，你真是……”

　　怪人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下意识地抬头，随后一道强力的掌风袭来。双方几乎想都不想的就护住彼此，但说到底，还是谢无名快了一步。他挡在乐云空面前，而这也正中怪人下怀。他拽住谢无名的胳膊，飞身而起。

　　乐云空正打算去追，空中飞来的一粒石子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右腿上。“谢无名！”倒在地上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个奇怪的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