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与雪花—关于拼图的故事》巴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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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陆原住的地方到他新的工作地点，开车需要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但是他并不打算搬到附近住。他每天顶着黎明的清雾出门，然后又披着入夜的星辰回家。偶尔和朋友在城市里小聚，喝些酒，聊聊天，说些无关痛痒的闲话，互通些可有可无的消息。有时候他会爬到果园附近的那棵老树上，望着远处凝神。他渐渐适应了，甚至有些喜欢上了这种生活。尽管他知道过不了多久他就得回去，重新面对陆珊，面对老爷子，面对那个冷酷的，需要时时刻刻计算的世界。

　　陆珊听着下属的报告，看着照片上陆原闲散的表情，十分不屑。下属问，
　　“还需要继续跟进吗？”
　　陆珊将照片装进资料袋，还给下属，说道，
　　“不用了，你去忙你的吧。”

　　维珍和丁辉在机场告别，她压抑着要留下来的眼泪，静静听着丁辉的“教诲”，
　　“到了那边记得按时吃药，定期到医院检查。”
　　“好。”
　　“唐棠的地址电话你留好了吧？”
　　“嗯，在包里呢。”
　　“到了那边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报个平安。”
　　“行，我知道。”
　　在检票口维珍最后转身冲丁辉挥挥手，大约一个小时后，维珍便登上了回国的飞机。在八千米的高空，透过机舱窗户，维珍望着外面湛蓝的天空，光线渐渐变暗，她闭上眼睛休息，不知过了多久，当她睁开眼睛，她已经跨越了好几个时区，重新又迎来了光明。

　　老爷子手术后，就带着李叔，一位看护，还有一位保姆阿姨搬到了近郊半山腰上的夕枫别苑。以前每到假期，陆夫人都会带着陆珊到这里住上一段日子。这里的枫叶很红，夕阳很美，陆珊第一次到这里来，牵着母亲的手，争吵着要她给这里取个名字的时候，陆夫人便脱口而出说出了这四个字。自从母亲走后，陆珊再也没来过，对于陆原，这里更是禁地。只有老爷子偶尔会回来看看，所以李叔派人尽力维护着。城里的大房子一下子空了，只有陆珊一个人住。他们三个人在这座城市的三个地方各安一隅，仅凭一条细细的血缘之线勉强维系着。

　　陆原从没正式介绍过自己，也没出席过任何例会。他随意寡言的行为让有些底层员工甚至都不认得他，他在卖场闲逛时，只把他当成普通顾客，就这样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总部从当地员工中选出一位刘姓的年轻人做他的助理，超市的一般运作都是小刘在负责维持。这天早会，陆原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小刘身后，在一众心不在焉的列队人群中引起一阵骚动。陆原依然如故的打扮，头发因为早起还有一路风尘显得有些凌乱，白色衬衫扎进黑色的工装裤里，袖子随意挽起。他从小刘手里拿过备忘，简单翻看了一下，他知道小刘已经把昨天的工作情况，今天的销售计划都交代过了。大家小声嘀咕，小刘诧异的望了他一眼。然后面向大家，微笑着说道，
　　“这位是总部新派来的陆经理，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和大家见面。”
　　小刘又看了眼陆原，对他说道，
　　“经理，您说两句？”
　　陆原看了看手表，说道，
　　“还剩三分钟，我就说一件事，希望从明天起，这个卖场的所有员工，所有货品都能整齐划一，所以各位的服装今天回去后都好好检查一下，该清洗的清洗，该熨烫的熨烫…”
　　队伍里有人撇撇嘴，陆原冲她笑笑，说道，
　　“李姐，您不用质疑我的着装。”
　　“你怎么知道我姓李？”
　　陆原指着她旁边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理货员说道，
　　“前天中午您跟这位大姐聊天时听到的。”
　　她们两位同时低下了头。陆原继续说，
　　“给大家一天时间调整，明天早会先检查各卖区负责人。好了，开门卸货吧。”
　　各路人紧张兮兮的四散开来，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陆原并不着急回办公室，而是像往常一样四处闲逛，小刘一路尾随，找准时机说道，
　　“经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没那么讲究，还有啊，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真这么较真起来，容易伤和气，所以…”
　　陆原一边整理货架上零散的物品，一边问，
　　“这个县城一共几家这种商场？”
　　“两三家吧。”
　　“大多千篇一律，是吧？”
　　“嗯，有点儿！”
　　“但是人们的购买力还可以是吧？”
　　“还行，柴米油盐的，人们总得过日子不是！”
　　“四楼是餐饮区吧？”
　　“是的。”
　　“怎么样？”
　　“哦，不太好，这里的姐姐阿姨们全职主妇的多，买完东西就回家了，在外面吃饭的不多。”
　　“租期快到了吧？”
　　“是的，还有不到两个月。”
　　“你告诉他们租期一到，不再续约，除了两家快餐店，让一楼的服装柜台搬上去。”
　　“那一楼空出来的地方怎么办？”
　　“你联系一下儿童早教机构和儿童游乐设备厂家，我要把一楼和超市门口的小广场变成儿童乐园。”
　　“明白。”
　　小刘在他黑色的记事本上飞快的记录着。等陆原走远了，躲在暗处的人影纷纷聚集在小刘周围。刚才被点名的李姐小声问，
　　“这就是你说的啥都不管，只知道玩的公子哥儿啊，这像吗？你怎么骗人呐？”
　　“我哪知道啊，别人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