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睫毛》韩羽茉

18、不能辜负的期望

　　我告诉纪竞航舒漫回来了,我以为他会迫不及待地来找她,可是他没有,舒漫已经来了一个多星期了,他都没出现过.在学校里,我也没见过他,他几乎就不怎么来上课,我就不明白了,他到底是怎样想的呢?他不是特想见到舒漫吗?
　　我都有一个星期没有看到他了,他住的房子已经换了人,我又断了他的消息.人与人之间的联系真的是纤细啊,我没有他的手机,我不知道他的家在那里,我只知道他算我的同学,可是他却不来上课.他仿佛是一个气球,而我只是那个想拼命抓住气球绳子的小孩,因为它好看,因我喜欢,所以就想要抓住它,却不知道那是不属于自己的气球.
　　我整天为这些事烦恼着,甚至连上课都没有精神了,脑子里整天都穿梭着纪竞航,舒漫这两个名字,来来回回,我几乎每天都要跑去对面楼上的计算机系1302教室探头探脑地看他有没有来,我敢发誓:他们教室里一定每个人都认得我了,因为只要我接近那个门,坐在门旁边的那个顶着一头螺丝卷发的女孩子就用超大嗓门嚷道:嘿,是你,又来找阿KEN了吧.然后她会很夸张地耸耸肩:不好意思,他没来.有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很搞笑,十九岁之前,我一直都是个默默无闻的人,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一举成名,可是现在我走在学校的路上,总会有人指着我说:那就是追计算机系阿KEN的那个女的.天知道,我现在居然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了.
　　本来还有个许亦乐会来教训我:许亦欢,我不准你接近那小子!现在许亦乐忙着顾舒漫还有顾雅,根本就没空来管我.我的状况连小彩都看不下去了.于是,在一天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晚上,她从上铺探出半个脑袋:亦欢,天气这么热,我们到操场走走吧.我有点意外,她独来独往惯了,很少主动邀我们出去.我点点头:好啊,正好我一点都睡不着.
　　我们沿着学校操场的800米跑道上慢慢地走着,满天的繁星缀在黑色的天空上.有细细的风吹过,其实已经是秋天了,天气凉凉爽爽的,并不热,我想小彩大概是有什么心事吧?难道是因为段飞扬?想到这里我就笑了起来,别看小彩平时一副很清高的样子,其实也早就芳心乱动了.
　　她停下来问我:笑什么呢?
　　我立马就不笑了,说:没笑什么.
　　她盯着我看了一会,昏黄色的路灯照得她的表情很凝重:亦欢,我怎么觉得你最近好奇怪呢!一点都不像我认识的那个许亦欢.
　　是吗?
　　是.我觉得你堕落了.你看你现在对什么都没兴趣,学习也不管了,整天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她居然用了堕落这个词,这让我听了很不爽:小彩,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事实.你不要觉得接受不了,你自己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看看别人怎么说你,你以前那么在乎别人的看法,怎么现在就变这样了呢?你不要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计算机系的纪竞航.
　　我知道她说这些是为我好,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见她说最后一句话让我很生气,我抬高声音:我不能喜欢他吗?他有什么不好?喜欢上他就堕落了吗?他又不是恶魔.你们又没有接触过他就不要妄加评论.好不好?
　　她没有说话,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走到旁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仰起头看着天上的星星,我也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亦欢,纪竞航不适合你的.我不是说他坏,我知道他也有他的可取之处,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可是他不是一个安于平淡的人,他是漂浮的,他的人生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可是你不一样,你是这么一个实心眼的女孩子,你要的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你要的他给不了你,你明白吗?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很坚定,她总是能那么一针见血地说出事情的本质,虽然残忍但却明了.这个女孩子,她的思维总是那么清晰,然而她是善良的,要不她不会跟我说这些话,我是感激她的.
　　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哦,小彩,你说的我都懂.在遇到纪竞航之前我也以为是这样的,我说我要找一个爱我胜过我爱的男孩子,享受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爱情.可是,为什么偏偏我就遇到纪竞航了呢?为什么现在除了他我谁都看不见了呢?我的理智也告诉我:亦欢,你赶快清醒吧,他不是你的那个半圆,可是我的心却总是不跟着它走,你叫我怎么办?小彩,你叫我怎么办?
　　你真是个傻女孩,你怎么就那么一根筋呢?爱情不是生活的唯一啊,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的家人呢?你的爸爸妈妈,他们对你的期望有多大啊?我还一直以为我们是一样的人，心底牢牢记着家人的期望,从来就循规蹈矩,不敢做出半点对不起家人的事.可是我错了,我是这样的人,但你不是,看来你还是比我自私.
　　小彩,你真的觉得我自私吗?我不过是忠于自己的感情啊,难道谈恋爱就是自私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谁都渴望美好的爱情,我也是一样.我是说要认清事实,不要在感情中迷失了自己,不要让太多的人失望.
　　那就委屈自己吗?小彩,你是这样的吗?所以,你才不对段飞扬表白,我知道你喜欢他.
　　是.他是个不错的男孩子,我承认我对他有好感.可是我知道他对我没那个意思,他喜欢的是你.所以我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麻烦之中,我对自己说:付小彩,你不是别人,你要认清自己,不能辜负了那些对你抱有期望的人.
　　我疑惑地看着她,是的,我不了解她,两年的大学生活,我只知道她一直很努力,很上进,她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她的私事.
　　她抬起头看着我,黑夜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我知道此时的她正在对我敞开着心扉:亦欢,你知道吗?我能上大学是多么的不容易,我家在很遥远的山区,那里的人们现在过的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典型农村生活,很贫穷也很善良.我第一年上大学的学费就是村子里的人们凑出来的,所以我特别地珍惜这个学习机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是怎样在大家期望的目光中走出来的,你说我能辜负他们么?
　　这是我听到的她的故事,我在电视中才看到的故事：一个山村女孩装载着许多人沉甸甸的希冀走向大学的故事.黑夜中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我握紧了她的手:小彩,我懂的,你很棒,他们会为你骄傲的.
　　呵呵,亦欢,我知道你懂的,虽然你并不贫穷.你知道吗?这些话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因为就算我说饿他们也不会懂,至多也只是会同情我,可是我一点也不需要这种同情.而你不一样,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总是单纯善良地看世界,从来不想让别人失望,宁可自己吃亏.以前看到你那么拼命地打工,我还以为你像我一样家里很穷呢,后来才知道我们学校的体育馆居然是你老爸投资建的,吓我一大跳呢!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呵呵,我也笑了起来:谁叫我老是拒绝不了别人呢!
　　所以,亦欢,好好地生活吧,我相信你以后一定会很好的.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