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起的睫毛》韩羽茉

12、许亦乐告诉我的故事

　　那天我终究是没有和纪竞航在一起的。
　　他拉着我的手在许亦乐面前大摇大摆地离开那个房子后，就甩开了我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那天晚上的考试我考得一塌糊涂，我在试卷上写满了纪竞航的名字，我的脑子里想的全是他手心里的冰凉，那冰冰凉的感觉从我的手掌一直延伸到我的心里，可是我竟然很喜欢那种感觉，就像在炎热的夏天里渴望着吃到亮晶晶的冰淇淋的小孩子一样。我想我真的是疯了。
　　考完试后，我给许亦乐发了一条短信息：晚上十点家里见，有重要的事情，一定要回家。姐。
　　是的，我要知道他和纪竞航之间发生的事。顾雅问不了，我一定要搞清楚，我迫切地想知道有关纪竞航的一切事情。为什么他会和许亦乐闹翻，许亦乐叫他要报复就冲着他来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报复许亦乐，还有舒漫，顾雅，她们到底和纪竞航有着怎样的过去，许亦乐不是他最好的朋友吗，他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这些疑问在我脑子里纠结成了一团麻，我想知道，真的很想。
　　许亦乐终于在快十一点的时候悠哉悠哉地回到了家，我知道他是趁老头子睡着了后才敢回来的。
　　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啊？今天晚上不是约会去了吗？第一次和男人单独相处的感觉怎么样啊？他一见到我就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可是我此时一点都不想计较，我只想弄清楚有关纪竞航的事，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亦乐，你认识舒漫吧？
　　我看到他的脸在听到舒漫两个字后立即变了颜色，我于是立马就知道了，他是认识她的，而且可能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他和这个叫舒漫的女孩子之间肯定也是发生过什么事的。
　　他看了我两秒，然后什么也没说，掉头就走了。我跑上去抓住他的衣角：你认识她的，对不对？
　　他甩掉我的手，凶恶地冲我喊道：你想知道什么？你知道这些东西对你有什么好处？许亦欢，你是不是疯掉了？我说过的，不要接近纪竞航，他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是那么乖的孩子，你是爸妈的骄傲，怎么越来越不懂事了呢，你别忘了爸妈对你的期望，我们家他们就指望你了呢！
　　他的话狠狠地敲着我心：我没有忘记他们的期望，我没有，可是纪竞航他不是坏人，我敢保证他不是坏人，我接近他不会变坏的，我保证。我感到我的眼泪流了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我拽着他衣服的那只手上，可是我还是紧紧地拉着：我求求你了，亦乐，你告诉我吧。
　　他看着我眼睛，痛心地说道：亦欢，你从来没有求过我呢！你的自尊心那么强，我真的从来没看到你求过什么人呢？姐姐，你为什么一定要知道他的事呢？你知不知道，提起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是对我的一种折磨呢？你知不知道，我曾经发过誓，永远都不要记得过去发生的那件事呢？
　　我惊愕地抬起头，看到他眼神涣散，可是脸上却铺满了了无边无际无处遁逃的忧伤。我突然发现我真的是自私极了，我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只想帮自己弄清楚纪竞航的事，却从来没想到过提及过去的事会对亦乐造成伤害。我应该早想到的，顾雅说过的，亦乐和纪竞航曾经是最好的朋友的，曾经那么要好的朋友现在反目成仇，中间肯定是发生了很不平常的事的，而这些事情肯定又是他们都不愿意提起的。
　　对不起，亦乐，你不要难过了，都是我不好，我怎么那么自私呢？你放心，我保证以后都不会问你有关你和纪竞航的事了。我保证。
　　呵，亦欢，你有没有发现你特别喜欢向别人保证呢？他转过头看着我说道：你真的很想知道我和纪竞航的事，对吧？那小子有那么好吗？你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亦乐，你知道吗？他其实一点都不坏。
　　我当然知道。我和他认识六年了，从高一开始。他靠着门，缓缓地向我道来，我房间不太明亮的台灯光照在他身上，这一刻我突然发现我的弟弟真的很高，可是越高却越发地显得他好落寞。我从来没看过这么落寞的他，这个只比我小几分钟的男孩子，从小到大，在别人的眼中，他都是一个咋咋呼呼的朝气蓬勃的大男孩。
　　那时候的我们成天在一起打打闹闹，关系好得不得了。你知道吗？我，阿Ken，还有舒漫，我们三个人还组成了一个乐队，叫“乐漫航”，那时候在我们高中可是红透半边天呢！尤其是舒漫，她是我们的主唱，不仅声音好听，而且人也特别的可爱，我们的粉丝其实大多数是冲着她去的。那时候的我们，日子过得快乐单纯，成天想着我们的音乐，想着怎样才能一举成名，就像FIR乐团那样。呵，傻吧？他突然冲我笑了一下，我有点措手不及，也只是傻傻地冲他笑了笑。回忆中的许亦乐是那样的安静而美好，我被他的诉说牵引着仿佛也走进了他的世界，快乐单纯充满了五彩斑斓的梦想的世界。
　　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后来我们都长大了啊。他又冲我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后来，我们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其实我真的不知道的，我不知道舒漫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我。可是，我知道阿Ken一直都喜欢着舒漫的。许亦乐说完这些之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你喜欢舒漫吗？我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我一直把她当兄弟的。而且我从来不想和阿Ken跟同一个女孩子扯上关系。
　　又在吹，那你还不是和顾雅扯上了关系，你和纪竞航就是因为这件事而反目的吗？
　　他摇了摇头：舒漫向我告白的那天，我拒绝了她，我说喜欢她的人一直是阿Ken，希望她能接受阿Ken。她以为我是顾及阿Ken才不肯接受她，所以她很生气，她说：许亦乐，兄弟之间什么都可以让，但是感情是不可以让的。我不知道后来她和阿Ken说了些什么，反正阿Ken很生气地找到了我，说他不需要我让他，要我们公平竞争。至此，我以为我们固若金汤的友情终于开始出现裂痕了。
　　后来呢？
　　后来。我听到他哽咽了一下，我知道我接下来听到的一定是他最不愿意提起的，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亦乐。
　　我不想我们的关系从此变得尴尬起来，我更不想让阿Ken难过。所以，那天舒漫约我见面时，我没有和她见面，但是亦欢，你知道吗？我去了，我真的是准时准点去了，但是我不想给她希望，然后那个傻傻的舒漫就在那里等了我整整两个小时，直到后来我打电话给阿Ken，让他去接她。然后，然后……
　　许亦乐讲不下去了，我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或许也就是这件事才让他和纪竞航彻底地闹翻。我抱住他的肩膀：亦乐，你不要讲了，你不要讲了。
　　然后，舒漫就被车撞了。就在我和阿Ken的眼前，被一辆小车撞得好远好远，血流了一地，我的眼睛里到处都是血。
　　我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原来这就是顾雅一直说的舒漫的故事，和纪竞航有关和许亦乐有关的舒漫的故事。
　　舒漫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我们都不知道，她昏迷了好多天，她醒来后我们就没看到过她，然后她就被她父母带到国外去了。阿Ken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决绝地对我说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的。我们的“乐漫航”从此就解散了。阿Ken在这件事情发生后就好象变了一个人，他放弃了他最喜欢音乐，成天就喜欢打架闹事，后来他在学校和一帮小混子打群架，被学校开除了，据说他家里人找关系给他转到了另一个学校，我们也就很少见面了，直到三年前我们又上了同一个大学，可是他再看到我就像见了仇人一样，老爱找我麻烦。可是，亦欢，你知道吗？我从来就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子的，如果时间会重来的话，我一定会去见舒漫，我会跟她说清楚，绝对不会逃避。舒漫，那个笑起来像向日葵一样的女孩子，三年多了，你现在究竟在哪里呢？你过得好吗？
　　舒漫就在这里啊，顾雅见过她了，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许亦乐嗖的一下拽住我的手，他的力气好大，拽得我生疼生疼的，他睁大着眼睛看着我，好象不认识我似的。
　　是真的。顾雅见过她。你还记得她上次去参加的那个选秀节目吗？她其实是去见舒漫的。她见到她了，她跟我说的。
　　我还没说完，他就腾地跑了出去。我看着被他握红的手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舒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