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单恋手记》苏忘书

27、第十一年（5）

　　九月的风微凉，打在人身上很是舒爽，准备开学报道的吴邪背着单肩书包，手插着裤兜，踢着人行道上的小石子，悠悠哉哉一路向前。
　　远远地，九门高中的大门呈现在眼前，牌匾有些古旧，可见年代久远。
　　穿过十字路口，经过一个小胡同，隐隐约约的叫喊声忽然传来。
　　他情不自禁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四五个年轻人围成了一圈，圈里站着一个女孩子，穿着粉色连衣裙，低着头，看不清模样。

　　他听见那几个人恍惚说道，“霍秀秀，王八邱的事儿不能这么算了！你今天必须给哥几个一个说法！要么你别想站着出去！”
　　霍秀秀？吴邪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一时没想起来。
　　那女孩子声音冷厉，“姑奶奶就是揍他了！你们能把我怎么招吧！再敢来招惹我，我废不死他！”
　　趁着她微微抬头，吴邪顿时瞧清了她的脸，瞬间大吃一惊，这这这，这不是秀秀吗！！
　　小时候小花他们三个经常在一起玩耍，可是自从秀秀五年级转学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下遇见了。

　　他热血上涌，冲上前，“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纷纷回头，吴邪心里打了个突，壮着胆子向前，“秀秀，你没事吧？”
　　霍秀秀闻声望向他，眼前一亮，“吴邪哥哥？”
　　吴邪点点头，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霍秀秀刚迈出腿，看起来像是头儿的年轻人忽然拦臂一横，“你小子又是谁？奉劝你别瞎参合，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吴邪大声道，“我是她哥，你们要干什么？！”
　　那人掂着手里的金属管，向他一步步走来，“你是她哥？那正好，王八邱还在医院里躺着，你们今天就一起去医院陪他吧！”
　　话落，手中的管子毫不留情的朝着吴邪的脑袋上砸去！
　　吴邪匆忙抬起胳膊护住头，坚硬的管子打在削瘦的手臂上，立时一道青紫。
　　他疼的仍不住呲牙，却趁机一把抓住秀秀往后退。

　　剩余几人纷纷围上来，吴邪把她护在后面，逞强道，“外面马路上可全是人，你们也不怕被人看见！”
　　领头人嗤笑，“看见又能怎么样，谁敢多管闲事？”

　　“我敢。”
　　一道清清冷冷的嗓音蓦然间传来，吴邪禁不住回头，穿着深蓝衬衫的少年映着漫天光彩向他走来，他的模样由光明隐入黑暗，待走近时又逐渐清晰。
　　白皙的脸庞，黢黑的眸子，削薄的唇，他听到自己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
　　少年转向他，上下打量几眼，淡然开口，“你很勇敢，虽然不自量力。”
　　吴邪一窒，刚刚的好感一扫而空，颇为不忿的瞪着他，好像他就很有能力似的？
　　少年没理睬他的挑衅，把他轻轻拨到一边，“交给我。”
　　话音方落，一声嘭的巨响几乎同时传来。
　　吴邪惊诧转头，刚刚嚣张的领头人此刻正软软的趴在地上，哀声呻吟，而那少年的一只腿，方缓缓收回。
　　吴邪倒吸口冷气，这少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也太深藏不露了吧！他到底什么时候出腿的！根本没看清好吗？！

　　少年又猛地冲向前，电光火石间，几道身影啪啪坠地，不过刹那间的功夫，刚刚还围成一圈的年轻人全军覆没。
　　吴邪看向他的目光立刻变了，“大神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哪个学校的，你也太厉害了吧！我简直太佩服你了！”
　　那少年酷酷的瞥了他一眼，潇洒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
　　远远地，他的声音随着风飘飘忽忽传过来，“张起灵。”

　　吴邪站在公寓楼前，蓦然间想起二人的初遇，忍不住笑了。
　　他一直以为记得的人只有他一个，原来并不是。
　　他掂了掂手中的钥匙，走入电梯，按下11，电梯运行平稳，几个呼吸间，停下。
　　他抬脚迈出，对准钥匙孔，左转三下，门锁应声而开。

　　他用两人的积蓄在市中心买了座小公寓，两室一厅，今天是装修公司交房的日子，他来验收。
　　一间卧室一间书房，客厅和厨房是敞开的，还有一个小阳台。
　　北欧简约风，蓝白为主，是张起灵喜欢的风格。
　　吴邪躺在两米的大床上，用力拍了拍，柔软有弹性，他表示很满意。

　　张起灵离开已满一年。

　　这一年里，张起灵从未联系过他。
　　他只是从断断续续的新闻上推测出他的举动。
　　张志星的原上司被判无期，张启山夫妇因涉嫌谋杀而被警方带走调查，某个名为K的集团一夜之间崛起。
　　这一年里，江晖徐晓离婚，阿宁添了宝宝，小花升职副处，而吴邪，被保送本校读博。
　　他终于从一个只能仰望的小学渣，变成了被人仰望的大学霸。

　　他坐在客厅的摇椅上，划开手机，翻出号码，按下通话键，电话很快接通，“花处，请你吃饭，恭喜我乔迁！”
　　听筒里有些嘈杂，汽车的鸣笛声不时响起，原来他在开车。
　　“没问题，晚上五点，老地方见！”

　　解语花刚放下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他看也不看接起，“怎么了吴邪？”
　　听筒那端犹疑了一会儿，半响，憨厚的嗓音响起，“是我。。。”
　　攥着话筒的手指不自觉一紧，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是江晖。

　　吴邪放下电话，拿起车钥匙，准备去附近的超市购置点生活用品。
　　公寓地段极好，离商圈近，离学校也近。
　　他推着车在超市里逛来逛去，看见什么都稀奇，想象着张起灵会喜欢什么样的款式，每样东西都买了两种。
　　张起灵临走之前给了他一张卡，足够他挥霍。
　　到最后他拎着四个大兜子，跑了两趟电梯才把东西倒腾干净。
　　又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收拾。
　　站在布置一新的新家面前，他成就感十足。
　　又微微有点失落。
　　新家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了一个人。

　　晚上洗完澡，躺在床上无聊的玩手机，无意中竟发现一条未读短信，他好奇点开，是昨天收到的。
　　来自九门高中教务处，邀请小花他们三个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参加六十周年校庆，时间就在本周五。
　　他翻开日程表，算了算时间，果断应了。

　　下了火车，故乡并没有太大变化。
　　他走出站台，径直打车，路过那个小胡同，心里一动，猛地喊停。
　　他在那个胡同口站了一会儿，想起往事，忍不住笑了笑。
　　摇摇头，慢悠悠向母校走去。
　　六十周年的校庆很热闹，来了很多人，见到了不少老同学。
　　吴邪笑着一一打过招呼，碰见熟识的便多聊几句，一路结伴而行到会场。
　　会场里黑压压一片人，他在接待的引导下走到第一排，找到自己的名牌，坐下。
　　目光不经意间瞥到邻座的人名，忍不住顿了一下，是张起灵。
　　座位是空的。

　　他垂了垂眼眸，敛去失落，向台上望去。
　　主持人问好，校长致辞，学生表演，优秀毕业生发言则是高潮。
　　选了五个人，本该有张起灵一个，但他没来，名额便空了。
　　小花自然在其中，吴邪也很幸运入选。

　　来之前他没想到会让他发言，所以站在台上的时候，他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直到台下传来零零碎碎的议论声，他才蓦然惊醒，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
　　“大家好，我是吴邪，是九门高中09级毕业生。”
　　“其实我高考的分数不高，勉勉强强上了二本。大学的时候也贪玩，愿意打游戏，浪费了许多光阴，跟大神学霸一点边儿都沾不上。所以我压根没想到，我会成为优秀毕业生代表，甚至站在这个讲台上发言。我挺荣幸的，真的。”
　　“不过，既然大家坐在台下，肯花费时间听我讲话，我总得讲点有用的东西给你们，是吧？刚才王校长也说了，大家就想听听我是怎么从一名学渣奋斗成学霸的，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讲一讲我的方法好了。”
　　吴邪恶劣的卖了个关子，在此处特意停下，等全场的胃口吊得差不多了他才开口，“其实很简单，我喜欢上一个人。”
　　“喜欢了十一年，追赶了十一年。”
　　“为了与他并肩，我成为了学霸。”

　　发言结束，吴邪顶着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迅速逃离。
　　想起王校长刚才发青的脸色，他忍不住捂嘴偷笑。
　　正是三月春光最浓时，校园里的槐树花成片开放，香气甜到醉人。
　　他跳起来捉住一枝，揪下一朵含在嘴里。双手枕在脑后，无比悠闲的四处游荡。

　　不知不觉间回到了教学楼。
　　那座楼梯的拐角，他曾经告白的地方。
　　那颗槐树依然浓密如初。
　　他靠在窗边，静静伫立。
　　时光的碎片一幕幕在眼前闪过，这数年的点滴仿若昨天。
　　如同做了一个悠远而久长的梦。
　　梦的名字叫张起灵，而他不远醒来。

　　身后的楼梯传来规律的脚步声，一下一下，他的心脏响起躁动的鼓点。
　　灵光一闪，他蓦然回头，那道深刻于心底的熟悉身影正坚定无比的向他走来。

　　我终于盼到你归来。
　　张起灵。

　　张起灵径直走到他面前，目光灼热，“吴邪。”
　　他傻愣愣点头，“嗯。”
　　“我喜欢你。”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难以置信的惊在原地，他没听错吗？张起灵在向他表白？他受什么刺激了？
　　他看到了张起灵轻轻勾起的唇角，顿时明白了他的恶劣，忍不住也起了坏心思。
　　十分破坏气氛的说道“事情解决了？”
　　吴邪满意的看到张起灵怔忪了三秒，才无奈开口，“解决了。”
　　他再接再厉，“怎么解决的？”
　　张起灵转身望向窗外，漠然开口，“我父亲是被张启山害死的。”
　　忽略吴邪立时粗重的喘息，继续道，“母亲无意中发现了证据，去找他对峙，他和那个女人一起，把我母亲。。。”
　　张起灵重重的吸了口气，“那所精神病院有他的内应，可以随时替他‘照顾’母亲，所以这些年她的病情才越来越重，从未好转。”
　　“韩渊的家属也是他找去的，目的是刺激韩渊、引起骚乱，伺机除掉母亲。”
　　“我回归族里，继承族长之位，把证据交给了警方。”
　　吴邪奇道，“你们那么大的家族，难道没有族规？怎么不用族规狠狠地处理他呢”
　　“他不配。”
　　“。。。”

　　张起灵叙述完，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
　　有风拂过，白色的花瓣飘落枝头，在空中飞舞着落上张起灵的肩。
　　吴邪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掸掉。
　　偏此时，他听见张起灵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云淡风轻。
　　“吴邪，有护照吗？”
　　“我们去加州登个记吧。”

　　我爱你的第十一年，我们终于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