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单恋手记》苏忘书

12、第八年（2）

　　吴邪拉着小花扭头就走，一路穿过小区走到马路上才敢抬头看小花。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表情，像个破碎的娃娃，即将魂飞魄散。
　　他木然的一屁股坐在马路边上，丝毫不顾众人侧目，抱着头，口中喃喃道，“都订婚了啊，瞒的真好，那是不是毕业就结婚？结婚哪。。。。。。”
　　吴邪一言不发，也陪着他坐下，搂着他的肩，轻轻拍打。
　　这是他们小时候彼此安慰常做的动作。
　　当语言苍白无力，行动是最好的慰藉。

　　四周充满过年的气息，到处都是热热闹闹的，嬉笑吵闹的孩童，手提年货的大人，心满意足的老人。
　　只有他们两个，在喧嚣的人群里，彼此依偎，彼此取暖。
　　他们已经如此度过了许多年。

　　“吴邪？”熟悉的低沉嗓音传来，吴邪心里一动，蓦然回头，是张起灵。
　　张起灵手里提着水果和酒水，走上前，用眼神询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吴邪抿着嘴，看了看小花，摇摇头，“没事，你是去江晖家的吧，快去吧，他们等你呢！”
　　张起灵略皱眉，很明显不是没事的样子，不过既不愿说，他也不好追问，点点头，给他们留下两瓶饮料，向江晖家走去。
　　吴邪回头看了一会，直到背影看不见了，才转过身，又有一搭没一搭的的摸起了小花的头发。
　　小花这人心思虽重，但好在自我调节能力强，不怎么钻牛角尖，但打击毕竟这么大，吴邪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他了。
　　设身处地，如果今天换成是他，兴致勃勃的带着一堆年货来看心上人和他的父母，结果张起灵冷不防告诉他原来他今天要订婚，吴邪肯定杀人的心都有了。
　　唉，吴邪重重叹了口气，也只能陪着他坐下去。

　　“贱贱，我其实很羡慕你。”小花看着马路忽地轻声道。
　　吴邪惊住了，羡慕我什么？你们一个个的不是学霸就是学神，到底应该谁羡慕谁？！
　　小花继续道，“你的喜欢都写在脸上，写在眼睛里，不用那么苦苦压抑，不用假装兄弟。。。”
　　吴邪无奈叹气，“兄弟我也很痛苦的好吗？”
　　“即使我辛辛苦苦考上ZK也只不过换来一个追他的机会，其实与那些小女生没什么区别。”
　　“不过我想的开，如果你抱着绝望的态度去面对，那么任何微小的收获都是希望。”
　　小花撇过头，“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吴邪笑，“你们聪明人就是活的太透彻，总想把事情都求个根底，心里又不甘心，还不能说服自己，一句话，就是穷折腾！像我这么稀里糊涂十分具有自知之明也没什么不好。”
　　“举个例子，比如说张起灵，他就是座高山，我一开始就断了登顶的心，所以他跟我说句话，给个笑脸，我都是开心的。可是你不一样，你的理智告诉你和他没结果，你的情感却不服气，总撺掇着你去尝试一把，非得尝尝南墙是什么滋味，所以你今天受到的打击才这么大。”
　　小花沉寂了半响，才伸出手拍拍他的头，“心理学没白学，有咨询师的潜质。”
　　拍拍裤子起身，小花道，“陪兄弟喝几杯去？”
　　吴邪笑，“酸货，叫兄弟还叫上瘾了是怎么地？你把盏来我自奉陪，走起！”

　　迷离闪烁的灯光，影影绰绰的人群，震耳欲聋的舞曲，杯盏交错的碰击，是喧嚣尘世的味道。
　　两个人喝的烂醉，直到打烊才相互扶持着走出PUB。
　　路灯彻夜不息，行人稀稀两两，偶尔几辆汽车飞奔而过。
　　吴邪看着脚下两人被拉长的影子，蓦地想起一句话，酒醉之后你最思念谁？

　　“贱贱，我想给他打电话，问个明白，”小花忽然轻声道。
　　“哎花花都几点啦，您老可别折腾了！再说徐晓说不准还在呢！”
　　小花忽然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咆哮，“老子就是爱折腾怎么地！老子就是喜欢他！我有什么办法，你以为我想喜欢吗！我也想忘了他啊！”
　　“你说他有什么好？啊？一天天的那么傻那么二，就跟缺心眼似的！不管谁找他他肯定都去帮忙！天天被人占便宜还傻呵呵的！一点都不知道为自己打算！也不会说话！动不动就憋的脸红！吴邪，你说他有什么好？我怎么就偏偏喜欢上他呢！”
　　“除了是个爷们，老子哪点配不上他！他有什么权利让我这么痛苦，啊？吴邪，你说啊，你说啊！”

　　空旷的马路上，小花一个人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宣泄。
　　看着他疯狂的样子，吴邪心疼的眼眶泛红，他是憋的狠了，要不何时这么失态过。
　　抬头望天，漆黑一片，连个月牙儿都没有，心情更阴郁了。
　　小花一顿怒吼，火山喷发完毕，蓦然安静，像突然变脸的机器人，几把擦掉脸上的潮湿，走过去搂着吴邪，若无其事，“走，我没事。”
　　吴邪只觉得心口堵的不得了，火山喷完之后余下什么呢？
　　是灰烬。

　　初试成绩出来的时候，吴邪第一时间告诉了张起灵。
　　张起灵在电话里听不出喜怒，“总分398？恩，刚过线。准备一下，两点在市府广场集合。”
　　“集合？什么事？”
　　“见个人。”
　　吴邪虽然十分好奇，不过秉持着“张起灵说的都是对的”理念，还是乖乖到了市府广场。
　　他提前半个小时到的，有些早，随意逛了逛，一点五十五的时候张起灵到了。
　　吴邪问道，“去见谁？”
　　“导师。”
　　吴邪点头，原来是为了复试。
　　“现在见不早吗？”
　　“不早，如果把握大初试之前就应该见。”
　　吴邪撇嘴，言外之意就是张大神对他能不能过初试也没信心。

　　“导师姓王，院士，无论人脉资历、专业水平在ZK都数一数二，跟着他会学到很多东西，不过他今年只带两个研究生。”张起灵一路走一路说道。
　　“哦，那我是来争取其中一个名额的吗？另外那个名额定了吗？”
　　张起灵点头，“定了。”
　　“谁呀，那么厉害？”
　　张起灵轻笑，“我。”
　　吴邪又惊讶又兴奋，“那如果我选上了，咱俩岂不是一个导师？”
　　张起灵挑眉。
　　吴邪眨眨眼，一个专业一个方向一个导师，难道以后一起上课一起研究一个宿舍？
　　生活不要太美好！
　　吴邪暗自握拳，为了美好的明天，他必须过复试，入王导的眼！

　　去王导家之前，张起灵先领着他绕了个弯子去买了点年货。
　　王导家住郊区，三室一厅，有一间被改成了书房，王导的独生女出去旅行，家里只有王导和他夫人。
　　王导今年五十多岁，戴副眼镜，风趣儒雅，没什么架子，什么话题都能聊上几句。
　　“吴邪？你本科学的是计算机，为什么要跨考到心理学呢？”
　　“因为张起灵。”吴邪不假思索。
　　王导和张起灵齐齐扬眉看向他，吴邪一惊吓，登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很让人误会的话，立刻解释道，“其实是因为张起灵到我们C大做过一次关于心理学方面的演讲，从那以后我就对心理学慢慢产生了兴趣。”
　　“原来如此，”王导似笑非笑，“那么你认为计算机和心理学有什么联系呢？”
　　吴邪眨眨眼，“创始人都姓冯。”
　　屋子瞬间安静了五秒钟，王导猛然哈哈大笑，连张起灵都忍不住勾起唇角。
　　王导用力拍着张起灵肩膀，“你这小同学很有意思啊！”
　　吴邪依然摸头不解，一个冯特一个冯诺依曼，都姓冯没错啊！
　　张起灵笑着摇头，“最直接的联系是心理学的数据统计分析离不开计算机的辅助，尤其是实验心理学。”
　　吴邪恍然大悟，原来是指这种联系啊，好吧，他“审题不清”。

　　王导毫不客气的大笑一通之后，端起茶杯慢慢啜饮半响，“底子略薄，不过问题不大，后期可以慢慢弥补，”看向张起灵，“怎么样，留下来吃饭？”
　　吴邪眼睛一亮，这是成的意思？偷偷看向张起灵，看见他微不可见的点点头，心里一下子乐开了花，这种级别的导师哪有不挑剔的，能入他的眼，多半是冲着张起灵的面子。
　　毕竟，差不多的苗子好找，拔尖的太少。
　　看样子，只要复试的时候不发挥失常，自己基本上是“内定”了。

　　回去的路上，吴邪忍不住问张起灵，“你跟王导的关系似乎不错？”
　　“我能够和王导认识得益于我在《心理学人》上发表的一篇论文，他看过之后主动联系我同我探讨，接触多了自然就变得熟识起来。”
　　“那你放弃A大的保送选择ZK也是因为王导？”
　　张起灵点头，“恩，王导是我十分敬佩的人，我还有很多东西需要向他学习。而且，”张起灵犹豫了一下。
　　“而且什么？”吴邪好奇追问。
　　张起灵有些不自然，“同性恋是王导的研究方向之一。”
　　“哦”，尽管张起灵说的婉转，吴邪秒懂，“原来他看到的是你那篇关于同的论文，才对你产生兴趣。”
　　张起灵神色复杂点头。
　　吴邪无语，难道这不是一个对同性恋避之不及的年代？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兴致盎然的？还有两个大神级别人的要深入研究？这个世界怎么了？
　　不过说来也是缘分，如果张起灵没有因为吴邪的告白而对这一群体产生兴趣，也不会去写论文甚至发表，不会发表就不会被王导注意，不被王导注意也许就不会去ZK读研，不去ZK也就不会为吴邪引荐王导，世事循环交错构成了一个圆，真是奇妙。

　　谈到了同性恋的话题，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个关于机会的赌约。
　　却十分默契的谁都没主动提起。
　　吴邪是不敢，至于张起灵，多半是尴尬。
　　或许那个赌约只是一种激他上进的手段，跟感情没半点关系。
　　这么想着的吴邪，心里又忍不住有点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