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Clyde

3、初学者

　　李睿甫手都在抖，不，不止是手。是全身上下。
　　那种令人从灵魂伸出都颤抖的恐惧，让他全身上下每一条神经都带着极度紧张。
　　不，不那什么？！根本不科学，不符合常理！李睿甫吞了吞口水却发现嗓子已经干涩，他现在脑子一片混乱思绪纷飞。二十三年来的人生，学习生涯都告诉他刚刚发生的是根本不应该会出现的，不科学的事情！
　　还有。。。他出现在这里的真实感。
　　这是哪儿？！
　　外面风声鹤唳，隐隐预约的血腥味因为风的传播让他脸色苍白。
　　不是，不是梦。不是假的。
　　但是作为一位即将被国家科学院纳入的科学家，李睿甫的心理素质还是很高的。他强迫自己宁静下来，把恐惧压住不然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他靠在背后灰色的斑驳的墙上。
　　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事。
　　他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倒在地上，凹凸不平满是碎沙小石子根本不应该在都市里出现的土路。沉默的黑夜向他扑来，他向四周望去。
　　灰色，黑色。
　　让人精神紧张疲惫的两种颜色。这里是哪儿？他不应该在家里吗？
　　他揉了揉太阳穴，正怀疑自己是被绑架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了天上那不正常的。。。月亮？
　　一弯红月。
　　一弯有着血腥颜色的冰冷残酷的月光的钩月。
　　像是镰刀，一下子刺破了李睿甫还松缓的神经。
　　他愣了一下。
　　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难不成他被绑架到什么科幻电影的拍摄现场了？但是太真实了，那月亮完全不像制作的。
　　地面也太真实了。
　　还有吹来的让人冷的发抖的带着碎石的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街道，宽大的街道两边的斑驳的残破伫立着的高大灰色城墙。
　　他略微颤抖地站起来，害怕地叫了一声：“有，有人在吗？！”
　　与他镇定的脸色不同的是他带着抖音的叫喊。
　　突然，传来人的脚步声。
　　迟缓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
　　他四周的房屋内有六个里面发出来的。李睿甫心里一抖一抖的。脑海里却不断说着，世界是科学的，不要被眼前蒙蔽要发现真实的内在。
　　第一个看见的是左上方残墙后走出来的一个女孩子，年纪很轻的样子。看妆容就知道是精心绘画过的，长得清纯又动人。穿着粉红色的蝴蝶花式的裙子，脚下是一双肉色高跟鞋。长长的直发有些凌乱，女孩子眼里盛满了惊恐与慌张，瑟瑟发抖地看向他满眼戒备。
　　但是不可否认，看到活人的瞬间，李睿甫和那个女孩子都松了口气。
　　那女孩子抖着的嗓音让李睿甫紧张的神经缓了缓。
　　“你，你是人吗？”女孩子水灵的大眼睛让李睿甫本来僵硬的脸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来。
　　“我当然是。我叫李睿甫，B大数学系的学生。请问你是谁？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李睿甫道，他本来长得就斯文清俊，带着没有镜片的黑色镜框，显得更为温文尔雅和严谨有礼。笑起来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柔和味道，让女孩子有些放松心神。
　　女孩子松了松脸色，抿抿唇道：“我，我叫萌萌，是华南市视觉艺术学院的学生。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我以为我在学校。”
　　李睿甫皱皱眉。
　　B大所在的雁北市与华南市相隔五个省份的距离。
　　“你确定？你记得你在这之前的事吗？只在学校里？”李睿甫问道。萌萌点了点头：“我很清楚，因为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这里。”
　　李睿甫脑子一片紊乱。
　　他与这个女孩子毫无交集，如果他们都因为某个原因出现在这里。。。那么这么远的距离让两个相隔五个省份距离的人在同一时间点到同一个地方，简直不可思议！
　　或者他与这个女孩子中有一个其实昏迷很久，但是不知道。
　　还有。。。这个女孩子可能在撒谎。
　　还没等他继续问下去，就发现右上方第三个残墙中出现了一个老人。白发苍苍，穿着睡衣，满目恐惧，一边咳嗽一边扶着墙。
　　“咳咳，咳咳。。。”
　　慢慢地，又出现了一些人。
　　一对穿着睡衣的夫妇。一个戴着眼镜穿着西装的男人。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一个幼小的女孩子和她的母亲。
　　六个残破的空空的楼房里出来的一共有八个人，加上他九个。
　　大家都很恐惧，向四处张望。
　　“嘶——”
　　萌萌轻呼一声，看着自己暴露在外的雪白手臂上露出的三道细细的伤口，像是被尖利的东西划过一样。
　　“怎么了？”李睿甫问道。
　　萌萌摸了摸伤口，带着哭腔道：“不知道，突然就流血了，特别痛。这里的风刮着又痛又冷。”李睿甫脸色一白，他也感觉到了脸和手暴露的肌肤的痛感。
　　这里的风带着碎石。
　　按道理来说。。。
　　忽然，他又听到了还没停下来的唯一一道脚步声。
　　还有人吗？
　　他向身后望去，可是一转头对方就出现在了他眼中。
　　瞬间，他忘记了思考，忘记了言语。
　　那，那是个人吗。。。
　　黄色干枯的皮肤，被削了一半的脸，粘稠的唾液顺着歪着的不完全的嘴巴流出来，所有的暴露出来的牙齿都是尖锐的。浑身衣服脏乱，皱皱巴巴地包裹着那人瘦弱的身躯。尖细的眼，依然是黑白分明，但是那眼中带着的兴奋感，巨大的兴奋感和欲望让李睿甫不由自主地害怕起来。
　　还有。。。那把在血色月光下反射出冰冷弧度的镰刀。
　　长长的黑色杆柄被对方握在手里，这把镰刀高出对方一个头，约莫有一米七六的高度可是他拿着一点也不吃力。镰刀上残留的已经干涸的暗黑色血迹让人恐惧。
　　他慢慢地走过来，唾液分泌得越来越多，脚步越来越快。
　　‘嘿，嘿。。。’
　　挤出来一样的干燥的喘气声。
　　“啊啊啊啊啊！！！！！！”
　　萌萌一下子尖叫出来，趔趄地往后一倒。
　　惊恐和害怕把那张年轻靓丽的面孔扭曲了。
　　其余的人都害怕的尖叫起来往后倒。
　　李睿甫浑身汗毛竖立，等他回过神来对方距离他已经不远了，并且越来越快像是快跑起来了。
　　他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几步。
　　“啊啊啊，这是什么啊！？”
　　“天啊这里是哪里啊？！老公！我，我好害怕！”
　　“那人那人是流浪汉吗？好恐怖啊！”
　　“妈妈，我害怕。。。。”
　　“呜呜，呜呜呜。。。。”
　　恐惧绝望色彩的言语让原来寂静的黑色世界更为恐怖，血色的月亮不经意间更红了。
　　李睿甫猛地转过身开始跑。
　　因为对方也开始跑起来了。
　　一瘸一顿地跑着。但是却相当快速。
　　喘气声越来越大，凌厉的风吹得人发疼。
　　李睿甫疯狂地跑着，却被身后凄厉的一道尖叫声打断了脚步。
　　“啊啊————————————”
　　然后，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去，看见了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一幕。
　　刚刚那个清纯动人的年轻女孩子的面孔挂在了那镰刀之上，头颅被镰刀串起来，血滴滴答答的流下来，脑浆洒了一地。面孔上那双睁大的眼睛已经一片死气，但是那一眼望过去让人心悸的恐惧依旧存在。
　　那人一把扯起女孩子没了头颅的身躯，手一挥就折下了女孩子雪白的手臂。
　　然后。
　　咬了一块肉下来。
　　像是野兽一样，饥渴难耐。碎肉和血液落在地上，显现出第三种亮丽色彩。
　　几口后，那人放下手臂看向这群人。
　　露出一个带着残忍味道的笑容来，猛地往这边跑来。
　　李睿甫被身后人们的尖叫声惊醒，神志不清地往前跑，拼命往前跑。
　　众人狼狈又疯狂，面容狰狞，在月光照耀下显得可怖极了。
　　“啊啊————————”
　　又是一阵尖叫。
　　是老人的声音。
　　李睿甫狠狠闭了闭眼睛不敢往后看，没有知觉地往前跑。
　　尖叫声伴随了所有的路途。
　　一直到，跑到这里。。。
　　李睿甫蹲下身，紧紧捂住头。
　　他，不敢相信他刚刚看到的都是真实的。
　　野兽一样的不像人的屠夫，被镰刀串起来的头颅。
　　纷杂的尖叫声和鲜血像是恐怖电影里的情节，却比恐怖电影真实和恐怖。
　　年轻人红了眼眶，心里很害怕，想起了母亲和父亲，还有老师，同学。。。。。。
　　脆弱的人总是有着不堪一击的心房底线。
　　但是魔鬼之城却不允许。
　　李睿甫抖着，心里充满着罪恶感。他如果拉那个女孩子就好了，逃跑的时候注意到那个老人就好了。
　　毕竟是活生生的人啊。
　　毕竟是可以伸出手帮助的人啊。
　　就这么凄惨的死了。
　　李睿甫眼神呆滞，浑身发抖。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让他眼瞳猛地睁大浑身僵硬。
　　“初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