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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地主家的傻儿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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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了,将军府的客房里,良辰已经安置好的了乐正霜寒的行李。
看着闲适地倚在榻上,嘴角还带着莫名笑意的乐正霜寒,她忍不住道:“主子,今日那位公子(亏她还能昧着良心称那人为“公子”),就是鼎鼎大名的单恒吧……”
“嗯?不是他还能是谁?”
“他…他身份复杂…”……您若陷进去可就麻烦咯,良辰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过,那些都不重要。”乐正霜寒勾了勾嘴角。
“你是不是想说,他的身份意味着麻烦?呵,”乐正霜寒拿扇子敲了敲良辰的肩膀“放心吧,你主子我还应付的了。”
良辰的担忧当然不无道理。
毕竟,他可是单恒啊!单恒从不是什么柔弱的王孙公子,他是梁朝男子中的异数。十六岁时初上战场,一箭射杀突厥大将;在大梁主将站死后,临危受命,率一万人死守太原七日,阻挡了突厥大军南下的步伐;精通兵法,其后多次领兵与突厥大军正面对决,歼灭敌人无数,使突厥人元气大伤。
他是天生的将领,以男子之身,统领二十万女兵如臂指示;麾下战士无不心服口服,甘心为他所用;与他并肩作战过的将领,也无不对他赞不绝口。
他在战场上的表现让女帝和臣子们哑口无言。然而身为男子,即使战功赫赫,也难免被人鄙夷耻笑。
不仅如此,单家如今掌边境三十万大军,看起来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然而,一则单家朝中无人,只与几个武将交好,孤立无援;二则今上心胸狭隘,几年前突厥犯境,她选择的将领不是战败被杀,就是闻风而逃,最后还是靠着单家军才重夺失地,令皇帝颜面大损;再者,如今是突厥屡屡犯边,单家才为朝廷依仗,一旦边境平息,手握军权的单家就将如涸辙之鲋,处境极为危险!
此时谁若流露出与单家联姻之意……若是家族势弱倒也罢了,若是钟鸣鼎食之家,抑或王孙贵族,必为今上猜忌!
良辰的这些顾虑,乐正霜寒再清楚不过,她身为皇女,与当今皇帝虽然接触不多,但那人视单家为心腹之患,耻辱的证明。皇帝对单家的忌惮和厌恶,乐正霜寒看得一清二楚。
但那又怎样?世间有难事前千万种种,克服这些难事,要靠努力、靠人脉,然而找到合心意的人,却只能靠运气。
在遇见单恒之前,这个名字对乐正霜寒而言只是一个符号。然而此刻,她无法想象这个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白牙,爽朗得有点青涩的年轻人,是怎样在突厥围城、亲人战死的情况下披甲上阵、大破敌军的。
他是不是曾经很痛苦、受过很多伤?以男子之身,报仇雪耻、大破敌军却被未婚妻以“不合礼数”退亲的时候,他难过吗?伤痕累累、舍生忘死、保全了家国,却被躲在他身后安全地带的腐儒、小人、愚民讥讽嘲笑的时候,他委屈吗?
乐正霜寒向来骄傲,她难得看上一个人,不计任何代价也要得到。她向来没有失败过,也决不允许自己低头。
想到那人持枪对战的英姿、见到她时红透了耳朵,她志得意满地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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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单恒呢,他正不符形象地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单恒感觉自己从未那么纠结过,即使是几年前,母亲和姨母战死,军中群龙无首,自己披甲上阵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报仇雪恨的孤愤;即使是战事凶险,成败一线的时刻,他只觉得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世人对他男子身份领兵的不解甚至讥笑谩骂,也从未被他放在心上。
但此刻,他紧张极了。
你有没有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她出现的一瞬间,其他人在你眼里全部黯然失色;她所有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全都被你深深印在心里,反复在脑海中回放,偶尔想起来,就会快乐又烦恼。
这个人就像是包裹着蜜糖的毒药,见到就会上瘾。而他毫不犹豫,一口吞下,此后是生是死,也全都不由自己了。
他心烦意乱,见此刻离今晚约定的时间还早,索性翻身而起,去屋外练了一会儿枪法。直到月上中天,大汗淋漓,才回到房内,随意拿毛巾擦了擦额角,自己沏了杯茶,一饮而尽。
然而一旦静下来,心中又是一阵翻腾。
单恒向来话不多,此时却很想找个人聊聊。可是少年心事,情窦初开,又开不了口。眼见离约好的时间还差两刻,索性换好衣物,提前去到了约定的地方。
他到达了约定的那处僻静街角,抬起头。
今日的夜空遍布流动的乌云,月儿一时露出半张脸,一时又被乌云掩盖了去。单恒无奈地轻捶了一下墙壁,只觉得心中更加烦乱了。
他不由得想:她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她觉得我怎么样?我惯常武刀弄剑,她会不会觉得太粗率了?……她会在云中待多久?是不是今晚收到证据就会回去?该怎样把她留下?……对了!还不知道她是否成家或者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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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恒这样胡思乱想了一大通,然而等到乐正霜寒真正来的时候,他眼睁睁看着那人一身利落的短打显露出优美有致的身段,想开口招呼一下:“季、季少侠……”然后就卡住,生生把自己憋成了一只行走的番茄。
正当单恒庆幸此刻月黑风高,无法让对方看到自己涨红了的脸时,目力不错的乐正霜寒却将他的囧态尽收眼底。
她轻咳一声,忍笑行礼:“抱歉,在下来迟了,劳少帅久候。”
“不不,是我来早了!其实并未等多久!”对方慌忙回礼道。
乐正霜寒一本正经道:“不知少帅可否了解徐骞府中院落的结构?”
涉及正事,单恒也严肃起来:“徐骞与我单家向来不合,因此我还从未去过徐骞府上。不过她家住羊皮大街,那一带的房子大致是这样”说着,他拿出早已备好的图纸,展开“这些府中格局也不尽相同,况且……”他把目光从图纸中移开,毫无防备地撞入了她的眼波里。
单恒:“我是谁?我在哪儿?喵喵喵?”
。。。又忘词儿了
乐正霜寒洒然一笑:“既如此,我们就先去看看。”
说罢,她左手轻轻扶上单恒腰侧:“失礼了。”
二人腾空而起,几息后,悄无声息地落在徐家的院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