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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信心花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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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信心花舍文/回风舞
纹身室里没有空调,只有几扇排气片挥舞着胳膊旋转着,这点似乎和纹身这个"时髦"行当不相称。
在世俗人眼里,纹身总是和地痞流氓、烟酒欲望联系在一起。可曹师傅从小被父亲教养,即使是为了革新而去国外专修美术,那些传统的、近乎刻板的念头仍然在他脑子里扎根。
他仔细擦拭着电动针,身姿挺拔,动作熟练,如同许多年来的每一个夜晚父亲认真检阅自己的家伙一样。他想念父亲在七月夜晚打赤膊画图时眼睛上的汗和手边的啤酒。
白朱的视线定在挂有艾草叶的墙壁上。Z城蚊虫猖狂,在长久的生物进化里保持着恼人的优势,是"见缝插针"的行家。有小颗小颗的汗珠,坠在白朱圆润挺翘的鼻尖上,她指着那朵线条简单的桔梗花,近乎叹息地说:"就这个吧。"
老曹闻言点点头,正对着小姑娘有些落寞的侧脸,他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解释道:"熏艾草是妻子治蚊虫的法子,房间里蒸的香薰用的也是苦艾。"
白朱点点头,鼻翼轻轻动了动,甘苦的味道舒缓神经。她从曹师傅说话时就转过了身,正对着他,可思维还没有从回忆里抽离出来,表情呆呆的,对着师傅又点了点头,说:"谢谢您。"
一句告谢说得没头没尾的,不知是谢师傅关于艾草的解释,还是谢师傅将要进行的纹身。
曹师傅也不在意,用特殊的笔在白朱的脚踝上定形。真正把图案纹上皮肤的过程其实很快,电子针触碰脚部时像蚂蚁咬了一下,她大松了口气的同时,觉得阳光又爬上了她的背部,伸出温暖的触角拖着她回溯回溯。
她又站在了A中之巅,站在风也丰盛,光线也丰盛的天幕中央。而她的视线稳稳地落在宁袭的温柔的侧脸上。
是的。温柔。
白朱平复着呼吸,更是平复着嘭嘭乱了节奏的心跳,她踮着脚向前走,像一个顶级的舞者站在耀目的舞台中央,优雅地把翅膀搭在铁栏上。
她在自己的王国行走,却迷失在臣民的目光,她几乎是瞬间抖落翅膀,在凡尘停息。
白朱也不知道自为什么第一瞬间冒出的形容词是温柔,莫不是光线偏折太厉害,让她视力5.0的双眼自动过滤掉少年坚硬的身骨,只剩下模糊的、摄人魂魄的风骨。
她从十二岁就跟这个人纠葛在一起,一起走了很远的路,后来各自奔天涯,见过他温柔、冷酷、失落等情绪的所有表征,却走不出一个爱恋的怪圈。
英语老师正预备着一场口语考试,宁袭和同学们于是都来到教室外的走廊上背书。他侧身依靠着栏杆,寡淡的眼珠轻轻落在游弋于书页的阳光上。
今天的阳光似乎格外温存,变幻着形态捉弄着书上的方块字。他不担心考试,思维难免涣散。同桌赵思迪看见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恨得牙痒痒,撞了撞宁袭的肩膀:
"哎!快看!那不是小白仙儿吗?"
宁袭听见这个名字后散漫的目光凝成实质,他抬头,顺着兴致勃勃的好友的手指看过去,隔着一整栋教学楼,恰恰撞上女孩儿由上而下睥睨的视线。他瞳孔不受控制的一缩,嘴角的肌肉有片刻的紧绷,喉咙里低低哼出一声:"嗯。"
"她!唉…她怎么停了啊。我还没有看够呢…"赵思迪小圆脸锄在胳膊上,意犹未尽地嘀咕,
"不知道今年圣诞节仙女儿会不会上台表演啊?"
宁袭自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事实上他的思绪还停留在刚刚惊鸿一瞥间女孩旋转的细腰和绽放的裙摆,以及那高傲到淡漠的一眼,和四年前初识时的眼神重叠起来。
他心念一动,想:她本应该就是这么纤尘不染的,不过来人间巡视一遭。梦醒了,她也就走了。
小白仙儿,白仙儿,这个名字还在初中时他就知道了。那她又是为什么…突然转去学文呢?从一个理科实验班
他瞥了眼教室,很快将疑问抛到脑后,率先进了教室。赵思迪哀嚎一声,期期艾艾地跟着进去了。
那天午休结束的时候,照例有人用多媒体点了一首歌,将打算和周公再喝一壶茶的同学叫醒。宁袭枕在一座书山里,坐在教室最后排,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继续睡。可大脑却奇艺地接受到了音频信息,约摸是陈奕迅的歌。
歌中唱:
"没有花园后山,可给你游览。放弃做巨人,做插花之男…未计价牡丹…爱令我永恒如山,睡莲在天山。为你,摘一朵好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