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古今》酒兮

8、梦魇

　　我带着一身倦意从梦中醒来。
　　周围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浓郁粘稠的墨色抹去了任何可以被察觉到的白，四下寂静无声，安静到只能听见自己短促的呼吸声。我安静地坐在地上，身后是粗糙破旧的水泥墙，伸手摸去凹凸不平，墙上被粉刷好的石灰被我触碰到地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困在这个地方，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内心滋长的恐惧渐渐蚕食了我的肝肾脾胃，还有我的心脏。我轻轻地敲了一下肚子，那是什么都不存在的空荡荡。
　　我扯出一丝莫名的笑，眼睛却干涩地流不下任何东西。
　　我扶着墙壁一点一点试图站起来，手心留下了一片片深深浅浅的印子。
　　我忘了很多东西，姓名，身份，亲人还有我存在过的痕迹。
　　我是谁？我在心里暗暗地问自己，如果我的心还存在的话。
　　沉闷的脚步声自远处响起，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回荡在这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他在向我靠近。
　　紧张和恐慌在我脑中炸开了花，我拖着无力的身躯踉踉跄跄往前跑，直至撞倒在一面墙上。
　　我绝望地跪坐在地上，用手狠狠捂住自己的嘴巴和鼻子，不让一丝急促的呼吸声露出来。这时候我竟然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心了，不然心脏剧烈的跳动会让我暴露自己。
　　脚步声突然停了下来，我因恐惧而睁大的双眼只能看见两个诡异的散发着幽幽绿光的珠子。
　　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能看见他冷酷嘲弄的笑，嘲笑我的自不量力。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陡然舒了一口气，暂时放下了防备。
　　炽热粗重的呼吸声扑在我耳边，他，他追上来了……

　　我蜷缩在寂静冰冷的水底，肆虐疯长的水藻缠住了我的手脚，使我动弹不得。
　　湖底散发着令人恶心的恶臭，我分不清这味道究竟是我身上的还是湖水的。
　　谁来救救我，我在心里呐喊，我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似乎慢慢接受了这样的生活，水草钻入我的肌肤，吮吸着我的血液，他们在我空荡的胸腔里扎了根发了芽，然后再次刺破我的皮肤，盛开出一朵朵娇艳的花。
　　“妈妈，你看那些花真美啊。”
　　我透过水面看见和我长的一样的女孩笑着挽着母亲的手指着湖面上的花说话，而母亲一脸温和。
　　我笑了笑，可是紧紧缠绕着我的水草让我做不成任何表情，也许不是水草，而是我早已忘记了什么是笑……
　　我猛然挣扎起来，水草越缠越紧，在我渐渐失去意识的时候，我只能看见那犹如鲜血般鲜艳的花瓣在风中摇曳。
　　“真美啊。”我喃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