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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婚礼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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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哲很奇怪自己对于袁朗的婚期在即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城内赶进了大量的牛羊群,一片民居被拆毁了预备作为婚宴之处,很明显的游牧民族作风。
好多天没有看到袁朗了,这几天吴哲一直在琢磨落石封住洞口时他说的那些话,过后也没有机会问他,是因为快要死了才会有那样的决定,还是真的可以相信呢?其实自己都很难确定吧。
“吃饭吧。”门被推开了,是成才,那个神箭手,吴哲对他的印象颇为深刻,因此多看了几眼,此刻成才也毫不回避的打量着他,突然笑了笑,“还吃得惯吗?”
吴哲楞了一下,伙食方面…从来没注意过,现在他这么一说,倒是可以说这些饭菜是没有机会让他不习惯。
“将军特意吩咐的。”成才把东西放下,淡淡的说了一句,吴哲应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原来他还是在周围关注自己的,幸或不幸呢?
成才似乎有些犹豫,并没有走的意思,吴哲忍不住抬头看他,“有事吗?”
“将军是个好人!尤其是对你。”成才说的咬牙切齿,吴哲哼笑了一声,怎么现在是要指责他吗?对他好,瞎子也能看出来,只是为什么在对他说了那一番话后,出来又立刻答应了与乌娜的婚事,好吧,理由多得是,比如为了他的安全,可难道他袁朗真的以为这是最好的办法吗?
成才见他不答,又想说话,吴哲抢先说道:“他不是要成亲了吗?”
成才生生的吞下已到喉咙的话,点点头,吴哲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有机会帮我转告,望他从此后夫妻恩爱,福寿绵长。”
成才叹了口气,退了出去,吴哲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菜挺丰盛的,可送到嘴里为何没了滋味?
“昨夜思往事,问此地,是耶非?书生意气,欲剑指狼牙关,得意东归。今不见,物是人非,落日胡尘四起,愁绪抽剑难回,回首处,秋雁南飞,欲送锦书难托,咫尺天涯暮暮岁岁。”博兀儿拿起桌上的小纸帖念道,吴哲见他已然发现,索性躺在床上任他去看。
“好才情啊!”博兀儿说的很诚挚,可是吴哲却不领情,当然,经过那么多事,如果还认为他是一个可以交心的老实人的话,自己也未免太逊色了。
吴哲当作刚睡醒的样子,起来迎上去,顺便拿回那张纸片,“四王子连日操劳,怎么还有空过来这里?”
这句话倒是不假,单于正在病中,听说袁朗愿意完婚,自然高兴万分,于是把所有的事宜都交给博兀儿一手操办,他做事井井有条,赏罚分明,公平点说,是个做事情的人。特别是这些天前来恭贺的各部族的使节首领络绎不绝,他总是周到热情的给予招待,对对方的来历功绩都知之甚祥,总能说到对方的心坎上,看来这场事情之后,他未来继任者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一些。这些事情都是成才絮絮叨叨的告诉他的,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个啰嗦的人,却对自己说的很多。
“吴兄是我的贵客,当然要殷勤招待了,只是这几日事务繁忙,怠慢了才是!今日袁将军的亲事一了,我们好好的喝上一杯。”话照例说的很假很好听,吴哲突然没有了虚与委蛇的力气,因为他猛然想到今天是袁朗成亲的正日子。
吴哲扯出一个笑容,手背在后面紧紧捏住,不能在他面前输了气势,“是啊。今天是袁将军大喜之日,我们是应该好好的喝上一杯了。”
“哦?”博兀儿的笑很尖利,似乎要刺破他努力伪装的平静,吴哲几乎要喊出来了,幸而有人过来找他打了岔。
博兀儿出去后,吴哲一下子坐在椅子上,脑袋里一片空白,没想到事到跟前,是会这么清晰的感觉到痛的。
吴哲,就这么算了吗?
吴哲长呼了一口气,不!我要亲口问一句。
乌娜兴奋的在房间里打转,催促着帮她打扮的侍女们拿这个拿那个,游牧民族的姑娘向来直来直去,并不像汉族姑娘一般矜持含羞,尤其是待嫁女子,像她这般咋咋呼呼的,必定会引来众人侧目了。
一袭大红的缀了无数宝石的新嫁衣把她衬托的格外娇艳,乌黑油亮的头发编成长长的发辫,上面环绕着精美的头饰,一动就叮当作响,铜镜中一个人影晃过,乌娜兴奋的跳起来扑过去拉住那人的胳膊:“我好看吗?”
袁朗笑着点点头,乌娜随即放开他,脸色有些不好:“你怎么还没有打扮?”
“我?”袁朗用手指指自己,“我又不是新娘子,打扮什么?”
“可你是新郎啊!”乌娜嗔怪道,又立刻甜甜的笑出来,“算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弄这些东西,也没有关系,反正大家都知道你是袁朗,今天的新郎,我的丈夫,草原上的大英雄!你是怎么样的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你!”
这几句话似乎刺中了袁朗的心事,他不自然的咳嗽一声,挣脱开乌娜的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朵珠花,“我觉得这朵好看。”
“是吗?”乌娜高兴的接过去,立刻把自己头上刚刚准备停当的珠花摘下来换上。
“乌娜…..”袁朗欲言又止,乌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欢欢喜喜的把头饰整理好,转过身来,“好看吗?”
她的眸子晶亮晶亮的,似乎闪着泪光,袁朗的心软了下来,含糊的点点头,“非要这样吗?”
这句话问的很奇怪,也只有乌娜听得懂,气氛瞬时变得冷清下来,她低下头,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道:“袁朗,对不起!我一定要这样。”
袁朗没有再说话,走过去把她的珠花理正,轻轻拭去她眼角将要溢出的泪水。
夜色深沉。
但是今夜注定是不同寻常的夜晚,如火龙一般的篝火似乎没有尽头一般,将夜空映照的红彤彤的一片,盛装的美女穿梭在席间殷勤的劝酒歌唱,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角落里。
袁朗的部下们围坐在一起,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他们的将军几乎看不出情绪来,笑吟吟的抱着美娇娘坐在上面,一杯接一杯的喝酒。说是高兴吧,兴致也不见得高,说不高兴吧,也没觉出来。
“我们,要去敬酒吗?”三多拿着酒杯为难的问道,其余人面面相觑,这样的日子,部下不上去进酒似乎也说不过去。
齐桓叹了口气,把自己的杯子倒满了酒,“敬!一醉方休!”
醉?这群忠实的部下似乎为他们的将军找到了应付的好办法,他们相视一笑,立刻拿起酒坛,兴冲冲的冲上去………
“单于到!”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动作,这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了,袁朗一直都是单于的得力部将,他的婚礼既然是单于一手促成的,今天当然是非来不可,而且也是今晚新婚夫妇的主婚人。
单于看上去还在病中,裹了厚厚的毯子抬过来,不断有几声咳嗽,博兀儿殷切的陪在一边,来参加婚宴的部族使节首领们看到了这种状况,心里都暗叹道:当日的草原之鹰看来果然是来日无多了,一场权力交替就在眼前了。
“袁朗将军,大喜啊!”博兀儿恰到好处的拱手示意,袁朗微笑着还礼,围在乌娜腰间的手加了些力气。
其时大漠上新月初升,人的眉毛上,脸上,衣服上都笼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袁朗还未回话,乌娜倒是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去,朝座前的单于行了个礼说道:“听说单于近日抱恙,乌娜几次想去探望,只是四王子说您要静养也不敢打扰,今日能亲自为袁朗和乌娜主婚真是太感激了!”
单于抬起头,火光下他苍白的脸色看上去好了很多,但却再也掩盖不住满脸的疲态和苍老,他笑着咳嗽起来,“小丫头到底长大了,今天说话怎么这么懂道理起来?来!让我看看,我们的新娘子漂不漂亮!”
单于一扬手,手鼓立刻响起来,人们有节奏的拍着手哼着调子从四面八方围聚到中间的火堆旁,乌娜甜甜一笑,提起裙摆轻快的走到中间,和着大家的节拍跳起舞来,手上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响成一片,红色的纱裙随着她的旋转如同一朵怒放的鲜花一般,映在人们微醺的脸上,化作眉眼间的一团红晕。
乌娜突然停下来朝袁朗走去,笑吟吟的拉起他的手,袁朗愣了一下,随即会意,笑着跟随她走到人们视线的中心起舞,这下起哄声更加热闹起来,外围的人也开始烤牛羊肉,喝酒聊天,载歌载舞,的确是个热闹的场面!
“小兄弟,你是哪个部落的?”庆瑞(= =不许笑!虽然我不HD滴笑了)抹去嘴角的酒,一屁股坐下来,手重重的拍在一个穿白袍子的少年肩上,那少年正专心致志的听着那不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此时显是唬了一跳,及听明白问题,略微迟疑了一下便回答道:“大叔,我是格鲁图部的。”
那少年正是刚刚趁着守卫虚弱而脱逃出来的吴哲,此时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套衣衫,大胆的混了进来。原来满心想要问问袁朗,可是看到他一脸欢喜竟不知从何问起,何况也难以找到机会,正在踌躇之时,却被一个中年壮汉打扰,只好打起精神来应付一番,格鲁图部是吴哲较为了解的部族了,所以托辞是那里人,以防他问起一些详情,那壮汉惊诧的啊了一声,放下手中的酒瓶仔细打量他,“我也是格鲁图部的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吴哲心说不妙,怎么会这么巧!
“那个。。。。”他努力的想着理由,同时考虑趁众人注意力全被吸引之时打晕这个人然后逃脱的可能性。
“啊呀!”庆瑞拍拍额头,恍然大悟状,“你是格钦吧?你看我的记性,你和你爸爸长的这么像,我怎麽就认不出来了呢!也是,你是三岁就跟着你爸爸往南迁了吧?我是你庆瑞大叔啊!”
吴哲虽然是云里雾里,难得有这样的巧合,当然乐的顺水推舟了,立刻点头:“是了,是了,我父亲常常提起庆瑞大叔来,不想今天遇上了,当真是。。。老当益壮啊!”
“哈哈!”那汉子看上去颇为激动,狠狠的抱了他一下,“转眼这么大了!可惜瘦了些,那时候我和你爸爸可是常常在草原上赛马,比摔跤的,不知道你怎么样?”
这句话刚刚说完,他早已伸出手往他肩上拍去,往下一拉,拧住吴哲的胳膊往后扭,事出突然,吴哲大吃一惊,吃不准这个人什么用意,当下不敢轻敌,立刻反手扣住他的脉门,一挑一推之间,手已抽回,不等他说话,庆瑞老拳一挥,只朝他面门而来,吴哲往旁边一侧身,手掌硬是撑住了他的拳头,那人的力道着实不轻,直震得人虎口发麻,吴哲刚要反击,那人突然哈哈一笑,收回手去:“看来那老小子没少费心了!”
吴哲反应过来是在说格钦的父亲,也学着他哈哈笑了几声,“还是大叔厉害些!”
此时那边恰恰一曲终了,众人轰然叫好,掌声雷动,吴哲眼看着人群中那片红云翩然离去,心中突然有些难受,抓起地上的酒壶狠狠的喝了一口,辛辣的酒味刺激的他咳嗽起来,这种熟悉的刺激感立刻唤起了雪夜的记忆,寒风暴雪,看不到路和希望,此刻想起来却有些暖意,又立刻心往下沉,吴哲甩甩头,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这件事情,于是他偏过头去与庆瑞聊天。
“大叔,你来了几天了?”
“三天。”庆瑞拔出匕首试了试羊腿的生熟度,“赶了一百多头牲口过来庆贺,走走停停,耽误了一些时日。”
吴哲哦了一声,找不出话来继续,庆瑞熟练的割下烤肉递给他,小声的说道:“这次不简单啊!”
吴哲木然的接过食物,往上面看了看,乌娜不知道哪里去了,一群部下正围在袁朗身边敬酒,热闹的有些过分,单于还是懒洋洋的躺在毛毯上闭目养神,偶尔喝点酒,而博兀儿则笑吟吟的端着酒杯在各处敬酒,糟糕!吴哲立刻回过头,幸亏他坐的地方足够偏僻,不然他过来了也是个麻烦事。
庆瑞用肩膀撞了撞他,嘴巴朝着博兀儿的方向呶了呶嘴,“看见没有?如今他才是做主的那个!”
吴哲料不到他说的那么直接,只好装傻问道:“怎么会?单于不是在吗。”
“哼!”庆瑞喝了一大口酒,“你知道什么?单于这个人狠辣多疑,如今肯让他儿子出来处处执掌局面,我猜倒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吴哲想起单于独断狠绝的样子,笑着摇头,“迫不得已倒是不会,一来他自己病了,二来四王子到底是他儿子,无论如何以后都是要把权力交给他的。”
“你们这几年走的太远了,不了解单于这个人的作风也就罢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恐怕要他真正闭上眼睛的一天,才会把手松开。更何况,博兀儿是何等谨慎小心的人?这几天却毫不掩饰,也不怕他父亲猜忌,显然是胸有成竹了。今日一看,也果然如此!他的障碍也就唯袁朗将军罢了。”说完这句,庆瑞顾自吃起东西来,吴哲心中着急,却不好表现出来,也只好强作镇定的喝酒吃肉,那边博兀儿谈笑风生,单于却不动声色,的确有些奇怪,过了一会儿,那庆瑞还只是顾自吃喝,俨然已经忘了那个话题,吴哲只好自己提起:“刚才大叔是说博兀儿要即位了吗?”
“嘘!”庆瑞着急的放下吃食,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乱说些什么!”
“大叔?”
“轻点声,”庆瑞朝后面看了看,“你看看,这里到处都是博兀儿的人。”
吴哲四处看看,他自然分不出谁是博兀儿的人,庆瑞指着单于身边倒酒的人说道:“原来单于一直带在身边的勒阿加看来也被调离了,哎~看来是大势已去。”
吴哲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可是单于如今连近身的人都保不住了,的的确确是情况大为不妙了,往常围在他座前献殷勤的人总是乌泱泱的一片,可是如今,似乎所有人都敏感的感觉到了这些背后暗波汹涌的东西,博兀儿更是想借此机会表明权利交替,因而热闹之中的冷寂显得更为寂寞起来。
吴哲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单于,此刻却也为他有些难受,他突然想起庆瑞的后半句话来:“那大叔说袁朗。。。”
“他?”庆瑞眯起眼睛,似乎在想什么事情,良久叹了口气,“他倒算是个好汉,只可惜看则狡诈多变,实则过于忌惮了些。”
“忌惮?”
“以他的才智,要自立门户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情,可是他太在意单于对于他的抚育之恩,这些年来卖命的很,到头来不过人家手中一棋子罢了,如今博兀儿想要用他,又怕用他,你别看四王子外表可亲可敬,实际上比他老子决断几分呢。”庆瑞朝他使了个眼色,吴哲立刻领会到他话中的含义,隐隐有些担心,看来袁朗不是不知道内部发生的这些事情的,所以他才会萌生退意,那天才会说那样的话,如果博兀儿。。。
“单于。”袁朗的脚步有些踉跄,跌跌撞撞的走过来,旁边的侍卫欲要阻拦,单于猛地坐起来,推开面前的案几,拍拍那羊毛毯子,“过来这边坐!今天我们好好喝几杯!”
“单于,四王子说过您不能多喝酒,袁朗将军还是请回吧!”阿图跨上一步拦在前面,单于勃然大怒,将手中的酒壶飞掷出去,正中阿图的胸口,场中瞬间安静下来。
“我还没有死!我要和我的爱将喝酒,还要你同意不成?狗奴才!”单于脸色发青,咳嗽几声,勉力站了起来,朝着博兀儿朗声问道,“博兀儿,我喝酒还要你同意吗?”
众目睽睽之下给自己不好看,博兀儿当然不开心,他尴尬的笑了笑,“父王说的哪里话,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儿子只不过关心您的身体罢了!”
袁朗立刻打圆场道:“是是,四王子只是关心罢了,单于,今日是我大婚,你得给我个面子,喝上一杯。”
单于缓和下来,跟袁朗回坐到毛毯上,那边博兀儿也迅速的调整了气氛,一切好像没发生过一样。往常令众人战战兢兢的单于的怒火如同火星投入了冰窖,再难引起半分注意。
“袁朗,今天有多少人?”单于突然问道。
袁朗往前看去,长长的火龙,欢腾的人群,“恐怕。。。有四五百人吧!”
“是啊,年轻的时候我也会这么看,好大的草原,好蓝的天空,好多的人。。。”单于闭上眼睛,“可是现在,袁朗你看,现在我只看得到两个人。”
“哦?”
“一个为名,一个为利!”这句话说的无比苍凉,袁朗看着博兀儿身边围绕着堆笑的人群,美酒佳肴,虚情假意,不由从心底里生出一股寒意。人都是这样的吗?不,或许不吧,至少他就不会,哪怕是把金子堆在他面前,把刀子架到他脖子上,袁朗仍是能想象出他满脸不服气的神情,袁朗的嘴角不由往上翘了翘。
“在想什么?”单于给他的空杯斟满酒,“难得你到现在还能笑出来,袁朗,我想我可能是对不住你的。”
袁朗惊讶的看向单于,他到底是个老人了,摘下帽子的时候,一片片的头发都已经花白,眼角额头的纹路如刀刻般明显,“你不用说,我也不想听。”
袁朗一口饮尽杯中的酒,那边乌娜换了身衣服,在女伴的簇拥下出来了,明媚动人。
“总算我为你选的妻子还是不错的。”单于笑吟吟的指着乌娜,袁朗沉吟不语。
“怎么?”
“没什么。我自己会解决的。”袁朗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子,鼓点开始响起来,“哦,今天晚上的戏要开场了。”
“是啊。”单于点点头。
“格钦,快起来。”庆瑞一把拉起吴哲往前推去,吴哲不知何意,刚要发问,四处的人潮都涌了过来,整个人只好不由自主的往前挤。
“这是干吗?”吴哲着急的问道。
“你不知道?”庆瑞惊讶的看着他,“婚礼的最后一个节目选勇士啊!”
“啊?”吴哲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笨蛋!你阿爸都没跟你说过枂周人的习俗吗?”庆瑞大声说道,“用比赛选出一个勇士作为新郎的陪伴一同去抢新娘啊!”
四周乱哄哄的,吴哲只觉得脑瓜子发痛,他们旁边的人也接腔道:“是啊,勇士就是一种光荣,如果能作为袁朗将军的陪伴的话,那就更加光荣了!”
“所以格钦,你要努力啊!”庆瑞大叔满脸兴奋的摩拳擦掌。
“我?”吴哲下意识的往后面缩。
起哄声越来越大,所有人都有节奏的呼喝着,吴哲不由自主地被挤到了看热闹的人群中,乌娜在女伴的陪伴下早已坐上了一座临时搭建起来的小塔楼,乌孙勇士骑着马围着塔楼绕圈,按照惯例,新郎和他的同伴要先打败这些守卫,然后跑上塔楼把新娘抢走。
“袁朗,”单于看上去兴致也很高,拍着袁朗的肩高兴的说道,“如果我能年轻二十岁,我一定和你并肩作战!”
袁朗微笑不语,底下的人群已经沸腾了,博兀儿端着酒杯走上台来,拉起袁朗的手高举示意,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阵叫好声。
博兀儿把杯中的酒洒在地上,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弓和一只顶端绑着燃烧火球的羽箭,拉满弓轻轻一放,羽箭准确地落在场地中央的篝火堆上,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
“袁朗将军是我枂周的勇士,是草原上的英雄,乌娜公主是乌孙的珍宝,草原上的明珠,谁愿意做我们今天的勇士?”博兀儿大声问道,立刻引来了众人更大声的回应。
吴哲尽量让自己往后缩,淹没在人群中,可惜庆瑞大叔热心的很,一个劲地把他往前面拱,真是进退两难,狼狈得很。
最后采用的方法是参加的人先一对一的厮杀,然后胜出的人再捉对厮杀,直到最后的赢家。
参与的人很多,要在草原上扬名立万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机会了,因而博兀儿一声令下,立刻跳出来一大批争夺的人。
“上!”庆瑞大叔捉住往后退的吴哲的胳膊往前一扯,等吴哲反应过来的时候,面前赫然立着一个彪形大汉,捋起袖子跃跃欲试,场内早已一片混战。
“我,”吴哲往角落里退了退,“我认输好不好?”
那大汉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直接走过来抓住他的衣领来了个背摔,毫无防备的被他捉住了空当,吴哲的头重重的磕在沙地上,直摔得眼冒金星,最可怕的是背后庆瑞大叔破锣般的大叫:“格钦啊~~~ ”
听起来,真是不吉利!
那大汉求胜心切,直接跑过来抓住他的后领把他如同小鸡般的拎了起来,吴哲下意识的双手往后一扣,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扭,趁着他重心往下移的机会在膝盖处重重一踢,大汉瞬间倒在了地上,庆瑞大叔极大声的为他叫好,真是....
“你听着,我不想打了,我认输好不好?”吴哲意识到现在必须速战速决,于是立刻扑上去压住恼羞成怒意欲反攻的大汉,那大汉愣住了,睁着憨厚老实的大眼睛瞪着他,吴哲拍拍手站起来,准备走人。
“你!站住!”那大汉从地上跳起来大声喊道,吴哲惊讶的回头发现他一脸被侮辱被损害的表情,怎么会这样?少一个对手不好吗?
“你看不起我!”大汉的脸憋得通红,吼的极其大声,吴哲真想冲上去捂住他的嘴。
“当然不是。”这句话说得有些心虚,吴哲已经意识到注意他的人越来越多了,的确,场上其他人打的热闹,他们这一对站着聊天算怎么回事?
罢了罢了!吴哲索性冲过去和那大汉扭打成一团,找个适当的机会认输也就是了。
吴哲如愿以偿的买了个空子给他,认输出场,他长出了一口气,还好这里人头涌动,也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只不过庆瑞大叔失望极了,不停的念叨着当年他的英勇事迹,也不知是真是假。
一阵混战,最后被挑出来的勇士居然是,齐桓,袁朗的副将。
袁朗高兴的朗声大笑,亲自斟了一大碗酒迎上前递给他,齐桓虽然已经是汗流浃背,此刻也高兴的接过酒碗一气喝干。
啪的一声清脆的挥鞭,两匹坐骑几乎同时一跃而出,朝乌娜的塔楼狂奔而去。
抢亲只不过是一种表演,当然不会真刀真枪的动起手来,大家花拳绣腿你来我去的糊弄几下,看的人高兴了,新娘的面子也有了,过了不一会儿,乌孙的勇士就认输退下了,袁朗最终抱得美人归。
欢腾的鼓点伴随着人们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吴哲觉得心一下子被掏空了一般,很好,真是一对璧人,难道不好吗?
“喂,小兄弟,我敬你一杯。”肩膀上重重的一拍,吴哲惊讶的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披着羊皮大衣的老汉拿着一个酒囊站在他面前。
也顾不得好意恶意,吴哲接过酒囊咕嘟咕嘟的灌了一气,老汉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个年轻人不错啊!合我的胃口!来来来,一和,过来和这个小兄弟喝一杯!”
吴哲这才发现原来是和他打第一轮的那个汉子,可惜他的功夫实在不怎么样,自己输给他之后,马上就在第二轮被刷了下来。一和听话的过来敬了他一杯,却木讷的不说话,百顺老汉扬起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不争气的龟儿子呦!”一和往后缩去。
“大叔,来,我敬你!”吴哲忙拉住百顺,拿话岔开。
“好好,”百顺高兴的接过酒囊,“你别看我这个龟儿子这么不中用哦,我三儿子可是有出息了,在袁朗将军的身边做事呢。”
“哦。”吴哲随便应着,琢磨办法脱身。
“他叫三多。”百顺很得意的大声嚷嚷。三多?原来是他!
“快快,你在这里做什么?单于要主婚了!”庆瑞大叔兴奋的跑过来大喊,也顾不得他挣扎就拉着他往人群中挤去。
“太好了!”单于高兴的拉住新人的手走到场地中间,“来!袁朗,我跟你喝几杯!”
博兀儿站在一边笑吟吟的看着,并不阻拦。
袁朗跟单于喝了三杯酒后,自己接过侍从的酒壶准备回敬,单于按住他的手,轻轻夺过酒壶帮他斟上,袁朗不解其意,单于拉住他往前走了几步,大声说道:“袁朗将军常年征战,立功无数,是我枂周的大英雄是不是?”
“是!” 底下的回答洪亮有力。
“枂周各部族多亏有了袁朗将军才有今天的强盛是不是?”单于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来了精神,兴奋得很。
“是!”
“那我们以后还要继续靠袁朗将军是不是?”这句话一出,博兀儿立刻变了脸色。
“是!”人群很兴奋。
“好!”单于说话过于急促,大声的咳嗽起来,乌娜忙过去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神色凝重,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好,我准备把大漠十六个部族的兵力全部交给袁朗。”
一片安静。
大家都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面面相觑。
博兀儿闭着眼睛站在一边,并不发话。
吴哲本想离开,听到这里也是大吃一惊,拥有重兵和握有全部兵权是截然不同的事情。向来兵权是君主最看重和忌惮的东西,即使要重用一个将领,也是希望有其他人能够牵制住他,以防不时之需。如今单于居然把全部兵权都交给了袁朗,这又是什么意思呢?绝对信任还是为了牵制博兀儿?无论是哪种,都不见得对袁朗这样无心谋反的人有利。
“怎么?大家都没有意见吧?”单于冷冷的扫视着人群,他心里知道下面基本上都是博兀儿的亲信,此刻正在等待博兀儿的意思,好一起发难,可是博兀儿偏偏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真叫人琢磨不透了。
“如果都没有意见的话,那就这样定了吧!”单于手一挥,拔出了代表军权的弯刀。
“单于,”袁朗单膝跪下,“请您听我说一句。”
“你,你说。”单于没想到袁朗会突然这样,连博兀儿都看了过来。
袁朗站起来握住乌娜的手,朗声说道:“袁朗不但希望单于收回刚才的话,我还希望单于能够答应我…………答应我,让我和乌娜离开。”
这几句话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场的所有人都大为吃惊,乌娜的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袁朗?!”单于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手培养的爱将,突然觉得陌生起来,“此话当真?”
“是!”他的回答毫不犹豫。
“哈哈哈哈……”单于仰天大笑,笑到最后竟有说不出的凄凉,“众叛亲离,众叛亲离!很好,袁朗,你做的很好!你走!你马上就走!”
单于举起弯刀往前一指,语气很激动,袁朗毫不犹豫的拉着乌娜走下台去。
“袁朗…..”乌娜使劲的挣脱开他,几乎快要哭出来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是的,她喜欢袁朗,可是乌孙今时今日的局面,必须要依靠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才行,袁朗本来是个很好的选择,可万万没有料到会变成这样。
袁朗错愕的看着她挣开的手,随即笑了:“乌娜,对不起!我们还没有正式成亲,一切都来得及。”
“袁朗……”乌娜忍不住哭了出来,“你……你非要这么做吗?”
“对不起,乌娜,我一定要这么做。”袁朗走过去拭去她的泪水,“我早说过,你想要的东西我没办法给你的。我已经厌烦了做任何事情都要计算得失的生活,无论怎么计算,我都不会快活的,我想你也不应该过这样的日子。”
乌娜停住了哭泣,怔怔的看他走开。
“将军!”齐桓他们围了上去,袁朗一扬手,他们立刻停住脚步,袁朗抚了抚黑夜的鬃毛,跃马而上。
“袁朗将军!”博兀儿突然朗声喊道,“今天既然这么热闹,为什么不留下来看一样好东西呢?”
他语气一如往常的平和,嘴边挂着淡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