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毛衣》土匪已经睡着了

1、第一章

　　木意靠在窗户前，小口小口不停啃着苹果，看着阳光缓缓的挪出教室，地上那个瘦瘦长长的高个子还是躺得跟个尸体一样。
　　“我说你这根豇豆是被砸出个好歹了么？”木意忍者后脑勺的不适，不耐烦的用脚踢向了陆渭，也就是地上的瘦高个。
　　陆渭睁开眼的第一个画面就是一双白色运动鞋踢在自己脸上，眼疾手快地抓住那只鞋“木意你有毛病是吧？怎么的，还动上蹄子了？”
　　“去你的，醒了就赶紧起来。松手！你看看自己在哪儿。”
　　“我还能在哪儿？难不成还真有天堂？骗谁玩呢？幼不幼稚。”陆渭抱着木意的腿，继续嚎,“坏人真是能贻害万年，撞那么大棵树，我们还这么健全的活下来了。我就说喝酒不能开车，你非要我送，出事了吧。我说你就是任性不听人劝，就不能长点记性。”
　　“你可拉倒吧，谁让你开了，我让你好好待着你非跟车较劲。”
　　“我不管，就是你非要我送咱俩才出事的。”陆渭松开手，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像是一个教室。可最后映入眼帘的，是最后一尾阳光下面色清冷的木意。不，也不是木意，像是多年前的木意，在暮色里看不见真实。
　　“这病房长得还真特殊啊。”陆渭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慌张。
　　“哟，出个车祸你就整了个容啊？这功效，鬼斧神工啊！”陆渭有些颤抖地伸手戳了戳木意的脸，“看起来确实年轻了好多，这车祸出得真有那么点必要。”
　　“整容你大爷！我天生丽质还需要整容？”
　　“可别，你那模样，啧啧啧，要有多平淡无奇就有多平淡无奇。别人再不济还能丑出点特色，你纯粹就只能是俩字：平淡。”陆渭边说边捏木意的脸，说什么也不信这张脸怎么就变得说不上来的陌生。
　　“搞得好像你多耐看一样，就你那颗被篮球砸豁了的大门牙？”木意抬着头，盯着陆渭的眼睛，说：“不想跟你掰扯。你看清楚，最好也看看你自己。你记不记得大二那年你拉着我跟踪邱可的事？你摸摸自己脑袋看看疼不疼？还有你那颗狗牙还是不是完整的？”
　　“你这时候提什么邱可！还大二的时候。”陆渭这才感受到从眼角延伸向后脑勺的刺痛，像是被狠狠砸过一样，还有摸过眼角的手指上星星点点的血迹，以及，并没有残缺的大门牙。
　　“你最好还是相信。”木意退后咬了口苹果，嘚瑟从兜里掏出个小手机，“反正我这手机上显示的是七年前，就你门牙没缺口的时候。”
　　“七年前？”陆渭抢过木意手中的苹果，“我是昏迷了么？你上哪儿找的医生还能给我门牙填得感觉不出来？还有你手上那个？又是你珍藏的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多大岁数的手机啊？我说你，别人是收藏癖，你纯粹就是喜欢攒垃圾、、、、、、”
　　“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还真是撞成脑残了？”木意打断陆渭的话，踮起脚举着手机，递给面前这个大高个看。
　　陆渭啃苹果的手顿住，抢过手机翻来翻去的看，微亮的屏幕上显示：2010年12月25日。
　　“以我看过那么多言情小说的经验看，我们可能是重生了。”木意找了个桌子坐上去，继续说，“你回想回想，本来是不是咱俩在车上说一起去喝酒？结果你个智障把车开向了路边的大树？”
　　教室里的昏暗越来越浓，男生的眼睛闪闪烁烁越发看不真切。
　　“大二那年，是不是最后我们一起摔倒，磕桌角上？我后脑勺受伤，你眼角留疤？”
　　陆渭有些难以接受的拉过木路背向自己，后脑勺头发上的星星血迹在暗夜里显得有些骇人。陆渭咽了咽口水，说，“那我们怎么办啊？”
　　木意转过身白了他一眼，“等会儿再说，先找个小诊所处理一下也行。免得留疤。”
　　陆渭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是怕你自己不长头发吧，我说就那么点地方，你至于这么多年怨念那么深么？”
　　也是那一次，他俩清醒过来，没想着去处理伤口，跑去喝酒。结果陆渭眼角留了疤，木意后脑勺有一小块地方不长头发。
　　“说得你好像特别想留疤一样。我好歹是一姑娘，这次才不跟你一起疯，我必须得让这头发长起来。”说着边背起桌子上的书包边向门外走去。
　　“别啊，不长头发多有特色。而且那么一点，你已经那么没有特点了，能不能给自己留点让人记得住的地方。”陆渭跟着拿起书包追上木意，手搭在她的肩上，一起往外走去。
　　“你自己说，你没走，专门等我醒过来，你是不是特怕失去我，特怕就自己一个人过来了？你可别说不，我还不知道你，害怕的时候就一定要不停重复一个动作。你看看你啃的的那苹果，跟老鼠一样。”
　　木意觉得自己一米五几的小身板也是受不了肩上的重量，扶了下眼镜翻了个白眼推说：“爪子拿开！”
　　担心么？肯定啊。重新来过再怎么诱人，可以想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也是害怕的吧，梗在心里的那种恐惧，在被黑暗一点点的侵蚀的教室里逐渐扩大，幸好幸好。“可不么，没你这个祸害，我一个人干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舒坦啊。”
　　“爱我如此深沉，为夫甚是欣慰啊！”
　　“我说你，我们现在才大二！况且咱俩没真在一起好么！”
　　“我们在车上商量好了的好么。我们在车上怎么说的？我来给你学学。”陆渭停下脚步尖着嗓子学木意说话道：“反正，你忘不掉邱可，我也放不下陈树，结果他俩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在一起了，我们就干脆凑合过呗。”
　　木意翻了个白眼，说：“这话是你对我说的、、、、、、你记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啊。我是投了赞同票然后说我们去借酒消愁吧。”
　　“额、、、、我搞错了、、、、、娘子你别那么生分，这样可伤透了我的心。”
　　陆渭走到木意面前，沾染血色的眼角在昏暗的灯光里越看越狰狞。
　　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在车上的陆渭紧握着方向盘，从没见过的模样，狰狞的悲伤。
　　木意一身恶寒，推了把陆渭，说：“我的妈，你个丧尸别吓人行不行。我的天我肯定要做噩梦了今天。”
　　“不是，这么昏暗的灯光下，你就不能生出一点点美感，我就不说你要情难自制的亲上来，好歹你害羞一下啊。能不能培养点感情，我假装你是个女的，你好歹假装我是个男的啊！”
　　木意站定，抓住陆渭外套胸口的拉链，往前走，“你的智商能不能有一两次让人觉得你还有救？这么多年，你的脑残程度真的就跟丧尸一样，还不是僵尸，僵尸那还聪明一点。你简直就是没有脑子。”
　　陆渭不乐意了，说：“凭什么僵尸比丧尸聪明？丧尸能进化的好么？有晶核是能智能的好么？你说说你，怪不得老挂科。”
　　“谁这会儿要跟你瞎扯这些，你是一天看那些丧尸电影小说看傻了。陆渭，我们现在大二。今天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间教室？”
　　陆渭听到大二这个词的时候就后知后觉的愣住了，任由木意拉着自己走。
　　大二的圣诞节，看见邱可和陈树单独出去，陆渭硬拉着木意去跟踪他们。结果木意这个大近视眼眼神像是被狗吃了，带着陆渭窜进一栋没人的教学楼。然后呢？陆渭心想，那个时候自己跟木意找了好几间教室都没有就开始吵架。然后，气急败坏的木意像现在这样，扯过自己的衣服准备扇巴掌结果两个人一起摔向课桌。
　　眼角又开始一抽一抽的疼，陆渭顺手倚在木意的肩上，小小的个子瘦瘦弱弱，却从来都强大无比。“你这样，是准备继续去找陈树么？然后在他面前指着自己后脑勺对他说你要是不答应我我就把自己脑袋摔个大窟窿让你悔恨一辈子？”
　　“先去处理伤口。”
　　“处理伤口？木意你但凡有一次豁得出去事情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木意没有看陆渭，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来感情，“所以一切重来了啊，包括你和邱可。你忘了邱可和陈树今天是一起去干嘛的？”
　　陆渭感觉有什么更在自己喉咙里，说不出话来。是啊，这个时候陈树和邱可还没有在一起，他和邱可，木意和陈树，都还有机会。
　　“小意子，你说是不是我们在一起老天都不赞成？所以要咱俩回来。”
　　木意知道陆渭缓过来了，便松开手，推开陆渭，说：“指不定是我们太祸害了，凑一起老天也看不过去，才放回来重新来过，减少伤害。”
　　“不，我认为老天是觉得邱可和陈树不应该在一起。他们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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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进的晚上总是很热闹，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玫瑰和巧克力的甜香。
　　木意和陆渭坐在操场上，看着周围一对对的情侣。
　　“世风日下，道德沦亡啊！”陆渭仰着头，这座城市里浑浊的天空上今天出奇看得到几粒星星，“学校圣地，怎能容忍这样对同学戳心窝子的伤害。唉，这冰冷的世界，没有一丝丝温暖。”
　　这时候从他们面前呼啸过几个小女生，其中有人嚷嚷着：“明年我一定要找个男人！”然后是小姑娘们的哄笑。
　　木意说：“我当年也这么跟我宿舍的人说来着，结果年年情人节就我孤家寡人。”
　　“唉，你到死都没有谈过恋爱，扎心啊。”
　　“我那是沉迷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不能自拔，努力感知这个世界好么！谁像你啊。”
　　陆渭偏过头看着木意：“那你感知啥了？你整天跟个尸体一样晃荡，像挂了几百年没人埋一样。”
　　“就你那双小玻璃珠子，有跟没有有差别么？开个车都能撞树上，那么宽一条道。”
　　“你还倒打一耙！我们都喝了酒，就你非要我开车送你，谁都不行，结果就成现在这样。”
　　木意吹了吹头发，毫不在意的说：“你得了吧，就你，当个伴郎喝酒跟不要钱一样，我不把你扯出来，你是准备喝进医院等谁给你烧纸么？我当时让你开车了么？我说进车里你平静一下，我是 不敢开，那我也没真让你开啊。”
　　“我的技术你还怀疑！谁像你啊有个驾驶证结果从来不敢开车上路，成天就指望我。”陆渭伸手戳了戳木意的脑门，继续道：“奴役我那么久，就不见你物质的回报回报我。”
　　“我一姑娘，我还不能胆小啊！而且，谁奴役谁啊？你追邱可的时候谁成天被你使唤来使唤去的？”木意拍掉陆渭的手。
　　“是是是，你是姑娘，你胆儿小。所以一辈子死磕就是不敢让陈树知道你喜欢他。”
　　木意低着头，头发遮住的脸看不见表情。
　　陆渭不可能忘得了记忆中那个眼神，木意从来没出现过的眼神。
　　木意也不可能忘得掉那句话，在那间教室里，陆渭对自己说“你有本事告诉陈树你喜欢他啊？你不敢，你这个可怜虫只会假装自己不在乎，在阴沟里讨厌邱可而已。”
　　“我觉得你说得挺对的，”木意也偏过头看向陆渭， “其实后来我看着陈树和别人在一起，还是挺难过的。他们婚礼那天我就想，或许我曾经是有机会的，只是从一开始就没有努力抓住罢了。”
　　陆渭望着黑乎乎的教学楼，说：“我也想。你说真不可能我们俩凑合过一辈子吧。我可后悔了，看着邱可嫁给别人总是有点不甘心的，明明这姑娘是喜欢我的啊。”
　　“那不一定，”木意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她可能只是现在没看清自己的内心。傻姑娘，还指望找陈树帮忙挽回你。等她看清的时候肯定悔不当初。”
　　“你怎么说话呢！你说我要是能跟邱可重新在一起，你和陈树是不是机会大多了？这战斗还没开始，你就给自己队友捅刀子你是人么？”
　　“我不是人啊，我是聪明善良可爱单纯的小仙女啊~~~~”木意偏过头，对着陆渭露出一口亮闪闪的小白牙。
　　陆渭也笑开了，说：“小仙女，我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着都不能把自己喜欢的拱手让人了。我们强强联手，不成功便成仁。”
　　操场上明明暗暗的灯光下，两个人龇着口白牙，笑得灿烂无比。